6、肖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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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门口有人在敲门，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夜里两点了，这间客房只有我一个人。出门在外，不由一阵紧张。但门外很快传来了石头的声音：“郝韵，对不起，我们有件急事一定要麻烦你。”
“什么事？”打开门，迎面是石头妈妈，愁容满面。
穿梭在青石铺就的纵横交错像古代城堡一般的栈道上，石头说了事情的大概：原来，石头有一个干爹叫肖叔，肖叔之所以被称之为干爹是因为他于危难之中救了石头一家，他对他们一家的恩情大于天深似海。肖叔创业守业身心疲惫，十年前就要引退，苦于接班人跟不上趟而坚持至今，五年前他选中了石头而且和石头约定好了，让他画满100张石画，就要坚定不移地来接管他的公司。可第100张画被我撕了，这几天石头忙于照顾我没有去说明情况，于是肖叔在剧烈的暴发后，犯病了。这个病有个并发症，一旦想偏了就会自杀，当然好的时候和正常人一般。石头嘱咐了又嘱咐：“你一定不要和他计较。”
明白石头当时的犹豫，后怕就落到心里。我怎么了！
同样是一个别具风韵的、斑驳的、石砌的、欧式的老别墅，别墅同样有着红红的尖尖的哥特式屋顶。经过了曲折盘旋的院落走廊，我们进了门。门内，一改沧桑和古老，豪华的陈设让我大跌眼镜：黄金雕琢的宫灯、雕龙附凤的樟木大圆床、精雕细琢的玉沙发——所有的家具和装饰，都十分抢眼精到，都是不甘于寂寞明星。
看见肖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一脸木讷，我的心七上八下。在他身边，几个中年男女异常紧张地走来走去，我的到来，紧张的空气似乎缓和了些，我是救心丸吗？
“肖叔，对不起，我来作证，石头确实是画了的，但是，被我撕了。”很艰难，懊恼一时性起落下这严重后果。
肖叔不理不睬。悔恨更加痛责我的良心。唉，为什么当时破坏的作用力排山倒海?心下责怪石头也太……，掉头，见到一脸无辜的善良，忽然觉得自己很恶劣。
“肖叔，你会问我，为什么要撕去那幅画？对吗？”我嗫嗫地问。
肖叔依然如故。他一定伤心了，我的世界被人毁灭了，我怎么可以去做同样的事？！
“肖叔啊，你听得见讲话吗？请你饶恕好吗！”我发着哭腔，不知为自己还是为肖叔。我唠唠叨叨着些人听不懂的话。我说，有个女孩从小就孤独，她莫名奇妙地失去了亲爱的爸爸，莫名其妙地接受着大人对生活的不安，她把这些孤独锁在心里每天每天在小小的屋子里面对不曾明白的强大的沉重的东西，练就自己根本不喜欢的本领。那一天天是多么地长啊，长的足以让一个血肉之躯化为岩石！后来的她，被以为高傲怪癖，人们总是随时离她而去，包括她相恋六年的男友！所有这些恐怖的事情更加速了她对周边世界的恐慌，使她只好去拥抱孤独，因为只有孤独才是最安全的。那一天她看见了一块巨石，看见了就觉得可以依赖，它沧桑它强大、还有一个很好的标志——风雨同舟，多么好的天地造化啊，但人没有画出她心灵的感觉，画得极其背离，毁坏了她心灵的图腾，于是……
肖叔没有回应，他一定不屑与我交流！我多嘴多舌会引起他的反感吗？再次寻找石头，看到一头卷发埋在肩胛骨下，双肩簌簌抖动，在他默默地走到一个角落时，有一串晶莹剔透的水光落到地面。
石头妈妈附着我的耳边，说：“孩子，你会弹钢琴吧？那首I believe”。
一台雪白明净的三角钢琴陷在五光十色、灯红酒绿之中，它寂寞孤独。
我能相信什么？看着那么慈祥的妈妈，我的鼻子发酸，好想哭出声音来。可是这不是家，这里没有亲人，我不能哭！按奈着剧烈的情感，我摇摇头。
石头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都获过全国的大奖了，石头查了网的。”
“那不是我！”我伤心地转过头，一颗又一颗的泪夺眶而出！忽然发现肖叔的脸侧了一下，也许，音乐有特异功能？
“郝韵，给肖叔一点鼓励吧，他得面对、得决断。今天，要由他签出关乎成败的合同啊。”那几个男女围拢来，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份合同。原来，这么一个病态的神经质的男人管理了上亿资产的科技总公司。
“郝韵，肖叔太累了，我们都在帮助他卸下负担，现在，你和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石头妈妈轻言细语。
弹琴要有心情，没有灵魂没有感觉就像躺在床上的肖叔。左右为难，我说：“肖叔，我给你弹一曲吧，玛丽亚 一路平安。”
我拖长了教堂的祈祷，拖长了圣母的祝福，一路平安，肖叔，你知道吗？所有的宗教都是为我们这些多难的人而生的，如果我们不相信梦幻不相信天堂就对不起人类的善良。我把心安静下来，努力寻找久违的恬静安谧，不久，一双张开双臂的圣母爱怜地拥抱了我，她温情慈祥目光和石头妈妈如出一辙。
“肖叔！”听见人们欢呼雀跃。回头，一个木纳的老年人变得红光满面，他深情地看着我飞舞的双手。石头妈妈和石头满目泪光，他们听懂了音乐，明白了我的心情，这使我充满了成就感。
“丫头，谢谢你带来了这么动听的乐曲。”肖叔叹了口气：“拿来吧！”
合同递上来，问：市场预算情况如何？答：基本持平。问：不干呢？答：丢了市场。于是肖叔看着石头，问：怎么办？石头不说话，咬牙，然后点点头。肖叔又犹豫一阵，他很无助，像深秋的枯枝，那只拿笔的手不住地颤抖、颤抖，良久，还是签了字。
我扫描了一下：合同是制作一批GSM芯片卡，8000万。如此巨大的数额，在不到十分钟内就决策下来，我不禁为肖叔捏了一把汗。
临别前，肖叔轻声说：丫头，虽然你告诉了我为什么撕去第100张画，但是，我还是伤心啊！
我说：恶梦来的时候，会牵连无辜，肖叔你一定要原谅我！
肖叔说：这个无辜很可怜啊，他老了承担不了了，无法面对失败了。孩子，求你帮我逃出牢笼吧！
我说：肖叔，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一个偶然，你怎么能给与这样的寄托啊。
肖叔说：我心焦力竭地等啊等啊等他兑现，知道吗？接班人选了整整10年啊。我这个企业，是从做小孩的鞋样发展到今天的，那份感情比儿女还亲！我不容许失败，可我每分钟每秒钟都面对失败的可能性，我承受不住了，心脏跳不动了，肖叔的人生失败啊，如果死了，竟没有过过一天自己想要的幸福日子。
我说：肖叔啊，见到您老人家我才明白“坚守”多么不易。
不要鼓舞我，老喽，颐养天年是最大的需要。肖叔指着金碧辉煌的家，摊开手，说：这些，都不要，我只要安宁。
我在心里暗叹：只有老板才有精神第一性！却听得肖叔有气无力道：这伢子，说什么一偌千金，整整五年了！就一张画。天啊！
看来对老板的理解也有限。
石头小声说：画着画着，最后这张忽然就没感觉了。
肖叔立刻尖叫了一声，这声音凄厉如地狱里的魔鬼在狂啸，极其毛骨悚然。但身边的人都不惊不奇，他们有条不紊地找医生、安排着车子和组装日用品。之后，肖叔被风驰电掣地送进医院。我才知道，他的早搏已经超过了正常人能承受的50倍，病是压力下的心理反应，唯一的出路就是歇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肖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