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身世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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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五、身世谜
我睡在……墨如烟的床上？
那她……呢？
心中猛然一惊，我只觉全身僵硬，面上霎时也烧灼起来。
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了，我一时慌乱不已，仿佛现下身后真有她一双浅笑凝视的眸子，目光灼灼，正静静地勾着我。整个人都紧张着，心跳也快了些，我心中安慰着自己她若在自然不会不开口，定了定神，便转身向身后望去。
其实这床委实不算窄，若睡两个人，虽说不算绰绰有余，却也都能有容身之地。
心中念及此，我反倒更觉得她在身后了，屏息，我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愣了半晌，才终是叹了口气。
身后，不见她身影。
床铺虽已凌乱，却也空冷无人。我伸手去探了探，触手已无温度，方知她大抵早已不在此处。
原想着依她的恶劣性子定是在的，此刻无人，我倒一时还有些怔愣。微微顿了顿，我暗叹了口气，呆坐在原地想了想，才忽地记起些什么，猛然向自己身上看去。
身上的衣衫睡的有些皱了，却也是昨日那套，我捏了捏衣摆，微微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淡淡的惘然。
她……去何处了？
为何……留我在此处？
心中想着这些，便又忆起昨日她的样子。昨日她醉的那般……
脑中划过她面颊上的那线泪痕，我心中念着她不知又去何处了，便不由生了些担忧。
大抵……是无事的吧。
心中想着，我却终是有些忧虑。许是因着存了心事，我梳洗的似乎也比往日快些。简单地整理了形容，我对镜略一打量，见无何不妥，便出得门去。
门外，正是一派阳光烂漫。
此时的时辰，到并不如我料想的一般晚。如今已近盛夏，平日里日头总是分外毒辣，是以像今日这般和煦柔暖的光晕倒也并不常见。
此时大抵日出不久，院中的草叶上还带着几许未干的露珠。露珠晶莹，在阳光下隐隐闪烁，倒似繁星万点，在这明日里，也能熠熠生辉。
许是因着时辰还早，这光晕倒并不很强。我略略瞧去，但见浅浅几缕光线顺着枝叶的间隙零落洒下，投出一片金黄色泽，一眼望去暖意融融，温和寡淡，倒无平日里灼人的热度。
玉露生辉，浅阳盈暖。
景自是极好的景，这客房的位置倒也颇有雅意。我看着此处正对庭院，入目是花繁草盛，好景良天，倒也有些觉得此处才应是主室了。
心中琢磨了一瞬，我觉得有些奇怪，转而又想着自己近日怎的疑神疑鬼的，不过是件小事，也值得想，便也抛了这想法，向外走去。
草木清新，兰芷芬芳。
鼻端是沁凉的空气，随着呼吸流淌而下，漫入四肢百骸，让我有些不安的心绪渐渐平静。微微叹了口气，我伸手点了点草叶间晶莹的露珠，看着剔透的光泽自叶间淌下，将我指尖湿润，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墨如烟。
微凉，无声，她那时的泪大抵也是这样的滋味。我收了手，恍惚着将指尖点在唇际，浅浅的湿润，淡淡的甜，分明是露水，却又似噙着她的眼泪。
神思便一时恍惚开，我想着这许多，又思索着那之后发生了何事，却想了很久，依旧无果。
是因着我睡去了吗？
心中有些惘然，我不知她去了何处，犹疑地猜测了片刻，却忽地脑中一闪，想到了一事。
雪茶……应是知道的吧。
脑中转着这个念头，我想着她一向是心细如发的，总不会连墨如烟何时离去也不知，暗暗松了口气，便想去找她问询。
只是大抵是世上当真存有灵犀，步子还未及迈开，我便忽听身后的草叶间传来了几声窸窣轻响，猛然回过头，便见一人逆着柔和光晕，拨开挡路的花草，正缓缓向我走来。
眉目玲珑，身材娇小，倒正是雪茶。
心中存了几分惊喜，我眼见着她瞧见我，步子又加快了些，很快到了我面前，略一打量我，便低了头，轻声道：“姑娘醒了？”似是无甚讶异。
我见她无比自然，仿佛早知道我昨夜是在那客房歇下的，一时也有些奇怪。
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问她，我便见她似是知道我所思所想，抬头瞧了一瞧我，浅浅一笑，道：“姑娘昨日大抵是累了吧，我今晨来瞧，倒见姑娘在宫主床边睡着了。我本是要唤姑娘的，只是宫主叫我莫要扰了姑娘清梦，便安置姑娘在客房睡了，倒不知姑娘……睡的可还习惯？”
她这话问的笑意盈盈，似是不过在说件寻常小事，我却听得面上一烧，暗怨自己怎的就这般睡过去了，一时倒有些尴尬。
心中窘迫，我急于找些话揭过这事，想了想，又念起之前挂心的事，便索性问道：“那你可知，墨如……嗯，墨宫主，之后去了何处？”
那名字几乎不假思索地便要脱口而出，我僵硬地停住，改了口，抬眼去瞧雪茶，见她依旧是浅浅笑意，似乎并未察觉什么不对，才松了口气。
“宫主她……有些事务要处理，便先回去了。”
雪茶轻轻道，面上的笑意未变，却不知怎的好似明亮了些许。
回去了？
心中想着这话，我一时竟有些失落，想起昨夜念着要问她的那些话，我暗道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她，一时倒发起了愣。
心思正恍惚着，我却见雪茶顿了顿，旋即略一抿唇，好像想起什么了般，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只是……宫主走时说，今日得空了便会来瞧姑娘，还叫姑娘，莫要再躲着了。”
躲着？
心中微微一颤，我想起昨日墨如烟的那些醉话，心下也明了她大抵早已看出。
看出，却不说破，硬生生受着吗？我想着她不知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独自承担的，一时倒也有些心疼。
微微叹息，我终是未再说什么。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我随着雪茶去了正厅，在好景良天，香茗古卷中，静静等着那个眉目温柔的女人，翩然而至。
安静，空闲，思绪在这样的空白中纷飞，人也似乎格外恍惚。
已近正午，雪茶自是早已准备午膳去了，屋内现下只余我一人，独对一盏，一卷，空耗流年。
光阴似水过，韶华几时凋。
许是这样的独坐太过无趣，又许是这样的安静让我生了许多心绪，窗间透过的稀疏光晕下，我终是又一次取出了那枚小巧的木牌，对这有些暗淡的光线，仔细端详。
自那次从那间石室落荒而逃，我就几乎再未仔细看过这牌子，便是之后那些天它日日贴着我肌肤，生硬的彰显着存在，我也总是强迫自己忽略那样的感觉，想将那些所见所闻埋入心底。
不愿看，不敢看。
手心的牌子被阳光晒得微微发了烫，其上的暗红血迹也早已干的发了黑，我抿了抿唇，指尖细细摩挲过其上的“茯苓”二字，脑中便又浮出了那日那少女惊惧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不是，你不是！你怎么会！”
那样的凄厉尖叫似乎又在耳际响起，我拧了拧眉，思索着这句话，终是在那“小姐”的称呼上，寻出了十成十的古怪。
小姐？
我想着她那时一遍遍叫着的样子，根本不似是认错，又想起脑中那时而划过的模糊片段，心中疑虑顿生。
那茯苓……到底是什么人？
她缘何……会这般叫我？
脑中有千头万绪找不到答案，心中有无数问题想要得到解答，我喃喃地念着茯苓二字，怀疑着这些可与我失去的过去有关，却想到脑中刺痛，也想不出半丝线索。
我……究竟是谁？
那个初醒时便让我惊恐万分的问题此刻又徘徊在脑海，我蹙眉，想说自己是楚青玉，却又觉得这个答案如斯苍白。
楚青玉？
心中苦笑，我知道这个名字不过是个记号罢了，记号丢了，自可以找回，可那些一并遗失的过往，却终究无处可寻。
心中叹息，我有无限不甘，却又只能作罢。思绪仿佛陷入僵局，我黯然地收了那浸血的木牌，有些颓唐地靠坐在椅子上，忽地感到了一种深切的无力。
无处可寻，无处可忆，便是连半点线索也无，有的只是那些支离破碎的模糊片段，时而在脑海中回放，将我一次次拉入更深的漩涡，却又一次次绝望。
那样的绝望在此刻格外汹涌，几乎将我吞没。我叹了口气，咬了咬唇，刚想抛开这想法，就此作罢，脑中却猛地划过一件事，让我整个人都怔住。
“他们……他们丢下我……去了西域……蔓罗城！他们在蔓罗城！”
脑海中似乎有谁声嘶力竭，清秀的面孔几近扭曲，浑身血染，红致荼蘼，我只觉心中猛然一顿，思绪渐渐展开。
蔓罗，蔓罗，我竟还忘了此处。
细细回想着她话语中的意思，我念着那个指意不明的他们，隐隐觉得似乎窥得了一丝端倪。
他们……
茯苓认得他们，依着话中的意思，我似是也认得他们，那……
心中想着，我转念忽地想到，既然我过去识得他们，那他们大抵知晓我的过去，便是不全知，也总该了解一二。
这个想法如此的诱人，以至于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吸去了我所有的注意，我捏了捏手心，只觉脑中一时再装不下其他，翻来覆去地都是这个念头，一遍一遍，也不知疲倦。
心跳骤然快了起来，手心渗出了汗，我一时也不知是欣喜，是兴奋，还是隐隐的紧张，只是莫名觉得忽的有了希望，指尖止不住地抖，整个人也似乎要颤了起来。
蔓罗，去蔓罗……
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个名字，我只觉自己仿佛魔障了般，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每每想起，都是叫我心跳如鼓的紧张。
那个西域小城，那个雪茶口中的商贸之地，我暗自回忆，想着她之前说墨如烟与那处城主有往来，不由又有几分欣喜。
脑中飞快地盘算着该如何寻个由头去看看，我心念一转，已是定了决心。
面前，一盏云腴依旧淡淡的香，水汽渐薄，明明平常，却仿佛烙在了我心上，成了我脑海深处，久久不能忘却的景象。
……
墨如烟来时，已是午膳过后了。
依旧是墨衣乌发，木簪玉颜，轻轻推门进来，瘦削的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染了些慵懒的意味。我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绝美的容颜在光影下明明灭灭，不知怎的就有了些紧张。
略略抿了口茶，我勉强压下心中情绪，暗叹了一声，便抬眼去看她。
她却是并未有什么不自然。
今晨酒醒，昨日的那许多她便似是全然忘却，此刻走来，我但见她步履从容，面上仍是一抹温柔缱绻的笑意，仿佛什么都未察觉，心中不由得倒有些闷。
却不知她是当真不记得还是佯装如此。
心中想着，我却也无法查证，提醒自己还有旁的事要念，我收敛了诸般情绪，看她在我身旁坐下，面上盈着浅浅的笑，醉人的甜。
雪茶一向是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此刻见她来了，奉了茶，便躬身退下。周围一时无人打搅，我见她浅浅一抿茶水，一派悠闲，似是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一时倒有些尴尬。
本想着与她聊上几句，再顺势提出心中所想，可现下这般……我盘算着该如何开口，倒也不由开始紧张。
心中焦躁，我暗自有些埋怨她今日怎的这般，正想着，却见她似是察觉了我心中所想一般，轻轻放下手中杯盏，黝黑的眸子勾着我，带着几分笑意，轻唤道：“玉儿。”
她这声音一如往常温柔，我听得愣了一愣，偏过头看她，便见她正一手托了腮，笑着看着我，一双眸子专注非常，轻声道：“一进来便见你想的出神，琢磨什么呢，也与我说说？”
她这话说的随意，似乎只是平常调笑，面上却又有几分认真，我一时被她这神情弄的有些心虚，也不知怎的，便脱口而出，道：“我……想出去走走，去……这宫外。”
这话未经思索，说出去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后悔，我咬了咬唇，心中暗恼自己怎的就这般说了，刚想掩饰过去，却见她略微一愣，旋即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问道：“出去走走吗？玉儿怎的忽的想起这些来了？”
她神色柔和，似乎并无异样，我被她问的一时无话，犹豫了一下，才定了定神，索性道：“这些日子一直在此处，我也有些闷了。前些日子见书上讲到那河山万里，便也想去瞧瞧。”
话说着，我又怕她不愉，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你若是事务繁忙，便也罢了，我不过随口说说，去与不去，都是无妨。”
嘴上这般说了，心中又生怕她就此拒绝，我捏了捏掌心，指尖被汗水浸湿。
她却似是不很在意。
听我这般说，她倒也没什么表情，只仍旧笑着，略抿了口茶，才看向我，唇角微微一勾，温柔道：“怎会，玉儿要去何处，我自当陪着，这些事务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不知玉儿，可有想好，要去何处？”
要去何处？她浅浅的问，语调漫不经心，指尖还托着暖暖一盏茶，水雾缭绕，说不出的慵懒，却叫我心中一下收紧。
抿了抿唇，我移开看她的目光，五指渐渐握紧，定了定神，终是鼓起勇气，轻声道：
“蔓罗。”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身世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