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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一百三十七章 乘舟夜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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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朦胧的月色将两岸群山掩入怀中,只瞧见那连绵起伏的浓浓墨色,却不见其中真容。
由于某位不速之客的加入,鬼骨显得十分愤懑。不过好在自从他进入厢房后,倒是不再出来烦人了。
待到晚些,鬼骨去煮了醒酒汤,等着热气散了,才将其送上楼。
离宿本也无事,原也喝不了几杯便被鬼骨劝止了,并未喝醉。不过,架不住对方关切,她也只得把汤喝了。
看着鬼骨收拾完离开的背影,还有那句近在耳畔的“早些休息”,离宿总也分辨不清自己与他之间到底属于什么关系了。虽然,她仍把他当成兄长,但无疑他是想更进一步的。而此前她应了他的恭岚之约,是不是便可算是还没礼成的呆啾和泽兰?可那约定是在许久之后,那现在是不是还如从前一般?可是从前她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好,他的照拂,可如今,又觉得这样总有负担。
离宿理不清思绪,索性开了门,准备去往甲板上吹吹风。经过楼下餐室时,离宿念起那果酒香甜,本也没喝尽兴,遂又忍不住向小厮讨要了一壶。
夜晚的江景宛如浓墨重彩的画卷,伴随着微凉的清风,徐徐展开。一弯新月斜斜地挂于天幕,清冷而又寂寥。离宿一边喝酒一边乘风,属实悠哉快哉。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又听闻脚步走近。
“你倒是兴致好,一个人偷跑出来喝酒。”
离宿转过身,见是凰澈,歪了歪头倚靠在护栏上,“可惜你没口福。”
凰澈不置可否,径自走过去站在她的身旁,任晚风习习,吹拂起发丝,彼此缠绕。
离宿喝了一口酒,询问:“你怎么也下来了?”
“好像有些晕船,出来透透气。”凰澈回答。
“此去天祈,或许会碰上薄冶止,”离宿提醒道,“你可是想好了,要一道同去?”
凰澈侧过身问:“那你会保护我么?”
“我不能保证。”离宿耸了耸肩,“实力有限。”
凰澈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本以为她会正义感爆棚,承诺护他周全,没曾想这小片子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过想想她空蕴一身自己的灵魄,实力却是不济,真真是暴殄天物。
“或者你可以在中途下船,”离宿提议,“这样比较安全。”
凰澈腹诽完,又恢复了一副十分理解对方的样子,“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拖累你。其实若能遇到薄冶,或许我还能查清此事缘由,算不得什么坏事。”
“嗯……也对,”离宿道,“这样说不定你还能找回缺失的记忆。”
凰澈应声道:“希望如此。”
离宿忽然想问问,“你很在意自己遗忘了什么吗?”
“当然,”凰澈颔首,“没有记忆,我便不是我了。”
离宿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也忘了一些事情,或许还挺重要。可奇怪的是,关于那些事别人也无法告诉我。”
“噢?”凰澈有些好奇,“可是发生了何故?”
“这个就……”离宿不知该从何讲起,“说来话长。”
凰澈以臂肘反搭在船栏上,斜斜仰靠,“闲来无事,不妨说来听听。”
“也行。”离宿理了理头绪,继续道,“大概半年前,我们一行人因着命轮之故,去了海外一个叫晁晃的岛屿。对了,命轮么,你理解成是一种还未成形的术法就行了。若它成了,破坏力极大,不可预估,是以我们此去是为了改变它……”
离宿断断续续地讲着,凰澈倒是仔仔细细地听了下来。
“自从那之后,我昏睡了数月,再醒来时便是这般光景。似乎大家都知道某些事,但对着我就是说不出来。”
凰澈敛了神发问:“像是被设了某种禁制?”
离宿道:“大抵如此,是不是还挺匪夷所思的?”
凰澈想了想,道:“旁人或许不知,我倒是恰巧听说过这样的术法。”
离宿追问:“当真?”
凰澈道:“是有一种术法跟你描述的相似,应是去除记忆一类。因需确保抹掉一个人的痕迹,所以即便是周遭的人都不能言说。不过这种术法一般互起作用,说明,应该还有一人与你同样承受着这个过程。”
“还有一人?”离宿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之人,失个忆恐怕不是稀疏平常之事吧,“该不会……”
“哎,你别看我,哪有那么巧我就是……”凰澈急急道,“何况这种术法比较古老,当今世人尚且不会……咳咳……”
“这么着急干嘛,我又没说什么。”离宿想想也是,哪有如此凑巧之事,“不过啊,我倒也想不出,能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彼此忘掉才能活下去?我觉得我还挺惜命的,应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谁知道呢,”凰澈随口道,“你也不聪明。”
离宿被气笑了,“凰澈,你说什么呢!”
凰澈哈哈一笑,“没想到你的经历倒是精彩。打过架、劫过狱、失过忆,以及那些离奇的境遇,目前还打算去宫变那儿参一脚。有趣,有趣。”
离宿呷着酒道:“怎么听起来你还挺羡慕呢?”
凰澈道:“这才哪到哪儿,比我可差远了。”
离宿一脸好奇,“那你快说来听听。”
“彼时我也曾年少,”凰澈回想往昔,还真有些感慨,“壮志凌云,欲想改变这混沌不堪的世间……”
正说着,凰澈突然断了话头,本来只是无事闲聊,不曾想自己倒是放下了警惕差点儿暴露。他侧头看了眼身旁之人,而她正以手支颐地望着他,他挑了挑眉,道:“你喝了多少?”
“不多,”离宿举起酒瓶子,“还没喝完呢。”
他顺势拿过掂了掂,竟是喝了十之八九,“果酒虽可口,但后劲也足,你这般喝怕是何时醉了都不知。”
“醉了便醉了。此刻的开心,下一刻可是换不来的。”
离宿欲去拿回酒瓶,可不料凰澈却高高举起,故意不让她碰到。
离宿垫起脚,甚至还跳了几下,却还是够不着,她忍不住生气地叫嚷,“喂,还给我!”
凰澈看着她像只兔子似的到处蹦达,玩心四起,“有本事就拿呗,我又不是不给你。”
“我就不信我拿不到了!”离宿卯足了劲,一跃而起,果然被她牢牢抓住。
“哈哈哈——”
笑声未落,却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原是她得意忘形,脚下不稳,一个趔趄生生撞向对面之人。
凰澈就势环上她的腰,确如他预估的盈盈一握,但见她面颊微红,眼眸里似有水汽迷蒙,青涩中平添一份娇媚,还怪好看的。
如此近的距离,让彼此之间变得亲密。
离宿莫名觉得这个怀抱让她感到心安,她弯了弯高举酒瓶的手,搭上他的肩头,想要靠得更近一些。
突然,她听到一声怒吼,再回神时,自己已被赶来之人横抱而起。
“你们在干什么!”鬼谷怒目而视,他周身的气焰阴冷无比,让人如坠冰窖。
凰澈整理了下衣衫,面色如常,“她喝多了。”
由于动作的牵扯,离宿手里的酒瓶再拿不稳,掉了下来骨碌碌滚了一圈。
“哎,我的酒,我的酒……”
鬼骨压着性子,轻声哄着乱动的人儿,“听话,我们不喝了。”
即知如此,他的神色依然阴冷,目光紧紧锁定对面之人,“我不管你失忆真假,你和她又如何缘起,以后,不准再出现在她面前。”
说罢,他抱紧了怀中之人,转身疾行而去。
凰澈看着那掉落在甲板上孤零零的酒瓶,眼底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待回至厢房,鬼骨仍未把离宿放下。他抱着她坐于榻上,呵护着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或许只有在这不清醒的时刻,他才有机会与她紧紧相依。
他回想起方才的画面,若是自己没有及时出现,她是想吻他么?为什么即便如此了,她还是喜欢与他亲近?如果身边的人是他,她也会那般靠上来么?
他愈想愈觉得气血上涌,而此时,怀里的小人儿似乎睡得不甚安稳,扭动了下身子,忽又把手搭上了他的胸膛,偶尔的触碰直似猫爪挠人心弦。
鬼骨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一把将她压至身下。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离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面前的人俊美邪气,犹如远山的烟云,清逸而神秘,一双瑞凤眼满含热切,因情|欲染红的眼角微微上扬,显得张扬而缱绻。
离宿推了推,手上却使不上力气,“弋哥哥,你……”
鬼骨握住她的手,轻轻地落下一吻。“凝凝,你可否爱我,哪怕只有一点呢。”
离宿侧了侧头,垂下了眼睑,似乎不想回答。
她的举动刺激着对方脆弱的神经,鬼骨一把扭过她的脸,强迫与其对视,“为什么你的眼里看不到我?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沉默良久,离宿终是开口,“哥哥,你想要什么?”
她的语气冰冷异常,激得鬼骨一时语塞。
“我……我当然想要你啊。”
“是这样么?”
离宿突然靠近,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啄。
“还是这样?”
她又扯掉了外衫,露出精致的锁骨与细滑的双肩,然后将手臂交叠勾住他的脖子。
这般暧昧的姿势,让鬼骨直直发怔。他的眼从一开始的愣神,转而惊喜,愈趋热烈,却又在撞进她双眸时,了了熄灭。是了,他又如何看不懂她眼里的冷情,皱起的双眉,抿紧的嘴角,无一不张显着她的抗拒。
可他仍是留恋。
他多想时间就在此刻停留,他们相拥着彼此,没有界限。他不受控制地低头靠近,鼻尖相触的真实之感让他有一瞬的清醒。他偏了偏头,将吻落在她的嘴角,带着无限缠绵与眷恋。
末了,他把她滑落的衣衫拉上,又拿过被子铺开,仔细为她掩好被角。
“好好休息。”
离宿转头欲去看他,却在目光触及时,他犹如惊弓之鸟,当即便慌慌张张地转身跑了出去。她松了一口气,踢掉盖好的被褥,支起身打开窗户,任瑟瑟的晚风迎面拂来,将她混乱的思绪吹散。
他在害怕什么?
而她自己,是否也在害怕呢?她的理性告诉自己,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反正以后总会一样。她明明不在意这些,可为什么她的内心却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