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爇残扃声》十二月墨

6、章五 半点星途，青殇忆

　　章五 半点星途，青殇忆

　　by:墨

　　冰河封化，血挽飞花，赤落释古罅。

　　纵水流沙，乾坤如麻，谁解醉语答。

　　释花于掌，几缕幽发扫着眼帘，淡淡霞光寻着发影间隙，与茶眸作伴。不知道当真是阳光刺眼，还是缠心不定，手冢只觉，这光影让他不舒不适。

　　杂草丛旁，几枝莲花缀在池塘，淡淡的粉，幽幽的白，清香四溢。然手冢却感刺鼻，阖上眼，甩开手，回身步离后院。

　　距菊丸、大石离开，也已有些时日了，教中一切安好。只是教主的叹息声时时萦绕耳际，乾的调查也渐渐逝了线索。手冢无奈，明明深知真相，却无法开口，究竟怎样可好。

　　金风徐徐吹来，撩开垂下的发丝，拂在脸上，竟多了几分凉意。手冢蹙眉，望着窗边那天不二留下的银针，无法安心。针在闪闪发亮，却是刺痛那双黯然的茶眸。

　　“不二。”紧抿的唇瓣微微开启，缥缈清音让人不禁酸了眼眶，“我们的约定，怕是只能如此矣。”手冢苦笑，泪洒心底，亦无法改变。

　　既忘，只好如是提醒。青绝峰，究竟何意，怕是仙人亦难求。

　　八月廿七日。青绝峰。

　　晚风恬凉，扫着耳阔，扫着依旧茂绿的梧桐叶。苍白月光笼着青绝峰，雾霭浓化烟云，几只黑色大鸟凄厉悲鸣，尽显寒意。

　　手冢早早前来，望向青冥，茶眸融化了无尽光斑。轻叹，十年矣，竟是未尝变也。光秃的山巅，巨石猛兽般高耸，失掉了颜色，失掉了一切应有之美。

　　风断谷，翎羽教，终是势不两立哉！

　　子时。

　　白色的点光准时出现在漆黑幕之下。抬起冰蓝的眸子，杀意四散开来，“你，竟敢来？”

　　手冢凛光扫过那人，轻“哼”一声，而后叹了口气，静默开口，“不二。”

　　蓝色的眸子稍许恍惚，不二蹙起秀眉，总觉此地，似曾相识。于脑海中寻思，却无从所获，卒不解矣。

　　握紧熵棹，促促道，“手冢，我们可以开始焉。”

　　“不二，若真皆忘矣。”

　　“呵，与忘何焉！”不二轻笑，弯弯眉眼，昂上唇角，竟是有些许无奈，“你我不过是工具，被两个不同主人把玩于掌心之上，使有之忆，安能如何？”

　　手冢面色泛白，心冷的已结寒霜，“如是工具，又能安可？非要拼出你死我活之类乎？”

　　“终此罢，工具便是工具矣。修罗之下，何有情？修罗场，若活必吾死，吾生必若亡。”不二速出熵棹，摆下架式，“风断谷，翎羽教，素不尝有好之象，怕是终结此，无亦你我！”

　　金风“沙沙”滑着残叶，月光如水，却无意。

　　罹潼出鞘，刀光剑影，噬血何长。手冢挥起肩臂，挡过熵棹次次侵袭。周遭四溢芬香，不知这奇味是何花之有？妙哉！妙哉！

　　不二纵身点上罹潼，扣手于熵棹，滑剑，回身。冰冷秋水直逼手冢之喉。只见手冢猛地躬身，小碎步拍地，飞身石巅。然熵棹于此时逼上来，甩过巨石，天崩地裂。无奈，手冢只罢逾过剑尾，点地，舞剑直抵熵棹。

　　三十招，不见胜负；五十招，不知如何；八十招，亦旧如故；一百招，难解其意。

　　秋水作响，两人挥汗如雨，点点珠滴，混作泥土，化为云中烟。

　　手冢抵上剑柄，挽出剑花，越上高岩，回手便是一击。然不二亦有所感，早已匿于剑后，闪点过后，便追上石岩，飞掌击近手冢。扣住手腕，手冢茶瞳骤缩，望进那幽蓝深眸。那蓝眸除去杀意，再无其他。剑冷，面冷，心更冷。“不二，你真是要我死也。”

　　寒光划过深蓝瞳眸，“在下之前已说，非君死，便吾亡。”说罢，抖腕擦肘，削石直下。

　　秋风伴香，落雨打桐叶。

　　罹潼熵棹，残情湿半伤。

　　终于，不二还是未尝顾忌，挥上秋水，逼近手冢。

　　终于，手冢还是情义两难，扫开淡雨，划向不二。

　　两剑剑尖相触，点点火花映亮青空。无情化比有情泪，孰愿如此乎！

　　然而——血肉撕裂之声，如骇人的厉音，让苍穹，颤抖。

　　只在电光火石间，低低的呻吟声突兀响起，“呃……”

　　“嘀嗒——”赤红的色彩混上雨滴，淡着落下，幽然一片绯红。熵棹贪婪噬着心房血，罹潼伴着冷雨作泪。

　　手冢捂住心口，紧抿的唇角淌着不绝的腥血，“啊……”声音有些嘶哑，沉沉的如夕阳染血。然茶瞳依旧锋利，扫过蓝色的眸子，扫过蓝瞳主人雪白剑袍上浸入的滴滴绯红。握剑的手不禁抖了，猛地松开，罹潼惨然落地。

　　“你……”不二呆呆的开口，双眸空旷无焦，“你，那一剑分明可躲去的。”

　　“使我躲去，我的罹潼剑便会噬掉你的血。”手冢依然冷静，只是，音律中掺了些许颤痕。

　　“为什么？”不二的蓝眸忽地明亮起来，不解写满冷颜。

　　然，未待手冢开口，不二已然手捂头颅，拧紧秀眉，痛苦不堪，“啊！”头颅如炸开一般，不二咬紧牙关，深深躬下身去。

　　“不二……”手冢望着不二，心中不是滋味，是我错了么？

　　空中散着幽幽奇香，手冢阖上眼帘，深吸口气，缓缓跪坐在冰冷的地上，绯红的雨血浸染了长袍。

　　“啊——”不二仍痛苦的大喘着气，交织的记忆片段模糊了双眼。

　　只是片刻，不二沉静下来，愣愣的抬首，然而手冢已然没了气力，“你，好狠呵。”

　　疲惫的抬起眼睑，手冢终于望着那幽深的蓝瞳，那瞳中写着哀怨与寂寞，“不二。”喃喃叫着。

　　“国光。”不二轻轻张口。

　　月光惨白，青冥亦逝去色泽，冰雨打湿了一切，连一些暖意也不再回首。

　　“你——”手冢睁大双眼，淡淡笑意浮上憔悴衰颜，“忆来矣？”

　　“国光——”不二猛地俯身过去，撑住手冢沉重的身体，“国光，不要，不要死！”声音中夹杂着些许茫然，“今日，是你我之约时矣。”

　　唇边勾起一抹残笑，手冢眼中闪过柔光，“周助，要好好的。”冰冷的绯红股股而流，不带一丝情感，只捋去无尽哀思。血还是在不停流淌，雨迹点湿了睫毛，濡湿了脸颊。淡浅的茶眸，终于，遥望不知的地方，无焦无距。瞳孔渐渐扩大，茶色挥手逝去，只残余一片未知的透明。

　　“国——国光——”不二有些惊慌，轻摇手冢，但却不再反应。冰凉的手指有些抖着，覆上那同样冷意沁骨的双眼。淡去的色彩，流失的情感，终于，阖上了，再无开启。

　　拔开刺眼的熵棹，痕痕鲜血飞天霹下。不二木然望着这一切，眼尾盛着一颗晶莹的珍珠，落寞的反着微弱的光，却是久久无法落下，最终融化于冰蓝的深谷。

　　奇妙的幽香渐渐散去，不二勾起唇角，喃喃心语，“原是蛊毒罢，呵，克了催心术。”

　　雨淡了，风浅了。罹潼与熵棹浸染着绯红的血。明月无情照着青绝峰，点点云丝悄然遮上月影。在这凄眸寒心之夜，物是人非，只残存了惊红的血色与伤逝的记忆。

　　是报复罢，抑或，是一种馈赠。

　　青丝沐雪，初次识之，竟如飞瞬。不二低低浅笑，“罪人，是徒有其思，再无念乎！英二，国光，大石，终边非忆我。”

　　趟过血水，牵住的双剑，亲吻月痕。

　　“忆边声思叹无痕，

　　匿晓风飞几涩魂。

　　溦落末琅消影簇，

　　刹伴霜叶晚月门。”

　　“哈哈哈……”解了，却愁眸。殇去，终星忆。

　　“哈哈哈……”再无痕。

　　章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