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世同堂 ...
-
他们临老了，头发有些白了，脸上有了皱纹，才懂得何谓感情。
然后很自然地，他们走在了一起。
那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
这边的皇帝又来打那边的皇帝，西边的和南边的结了盟，也不知是要对付东边的还是北边的。
这些玉渊都不在乎。
无论是怎样的战争，都会牵扯到处于几国之间的苗疆。
而他，是苗疆的药师。
神子曾多次召集族人，表示希望迁西，避开战乱。
然而族里的老古董明明眼见在战争中无辜牺牲的苗疆族人，却坚持留在原地。
他们说，天下净土非此处莫有。这是神的指示。
玉渊只是冷冷的坐在神子一侧，一言不发。
他几乎从不掺和族中大事，他只负责救人。
坐在靠后位置的言笑雅有些羞涩地偷偷瞧着着玉渊。他大概是苗疆最英俊的男子了，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轮廓，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斜飞的英挺剑眉，削薄轻抿的唇，宛如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笑雅，你怎么看？”长老站在她对面，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透。
言笑雅慌忙收了目光，毕恭毕敬地说：“我觉得我们苗疆祖祖辈辈平安地住在这里不是没有没有道理的。”看长老有些得意地向她投来赞许的眼光，她接下又加了一句，“但是族人的安全也很重要。”
长老有些恼羞成怒，嗓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可以暂时迁移，等战事结束了，再搬回来就好了。就当是举族出去踏青了。”言笑雅也不是泥捏的，早就想好了对策，不然也不会这么年轻就坐到了长老的位置。
“那怎么可以，万一我们回来这里已经被战争踏平了怎么办？”另一位长老反驳。
言笑雅胸有成竹地正要继续说什么。
“瘟疫。”玉渊说，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刚才那两个字不是出自他口。
言笑雅愣住，他和她想的一样，散布这里有瘟疫的谣言，等几国有人来打探时，看见的是人去楼空的苗疆，就算不相信也不会去冒那个险。
她脸一点点地烧起来，他和她想的一样呢。
又讨论了许多细节，终于决定暂时迁移。
次日早上，玉渊就赶去了附近的一座高山采药。此行不知要去多久，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准备多采一些草药，随身带着。
早上的山还满是雾气，山路也泥泞难走，玉渊像是丝毫不受影响步伐稳健地直往山上走。
“呜。”
一声短促的声响让玉渊的步伐停了下来，早晨野兽虽少，但是也不是没有，他可以长年奔走这山路熟悉这里的每一寸而不受环境的影响，但是却不能不提防这里的野兽，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药师。
他攥紧系在腰间防身的短刃，细细地环顾四周。
却没有看到预计中野兽的身影。玉渊没有松懈，长年的经验让他知道身形越小越懂得藏匿的野兽越难捕杀。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周围只有玉渊呼吸的声音。
他的神经崩的越来越紧。
“呜”这次声音更大，却好像还是在远处。
对方盯住了自己，它既然不主动，自己就要掌握主动权。这样想着，玉渊拔出短刃，一步步向声音的方向走去。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一声声的“呜”开始变得短促。
声音就在面前，玉渊看见自己前方有一个深坑，小心地探头去看。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那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身上的重要部位用树叶遮挡着，脸上花花绿绿地涂满了条纹，依稀可辨她俏丽的面容。看见他探过来的头，她激动地手舞足蹈，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呜声。
玉渊脑海中忽然闪现一幅画，画中的女人有着绝世倾城的容貌。莫名就是觉得，眼前的女孩就是画中的那副模样。
也许是失足掉落进去的异族人吧，他收了短刃，四处看了下，找了根粗壮的藤条将她拉了上来。
不去瞧那暴露的装扮，他转身就打算离去。
身后也传来脚步声，一点也没有远去的迹象，他突然就停下脚步，回过身去。
她像是被吓到一般倒退了一步。
玉渊尽量撇过头，不去看她。“别跟着我。”他的语气很冷。
“呜？”她困惑着，脸凑上来瞧着玉渊已经有些微红的脸。
他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转身步伐加快了许多。
然而无论他走的多快，身后的步伐声一点也没有减小，似乎是觉得玉渊在和她玩，她嘻嘻地笑着。
玉渊困扰地皱起了眉。
最后还是把她带回了苗疆，当然，衣服裹的是他的。玉渊绝对相信，她那副样子被别人看到一定会被当成□□浸猪笼的。
于是所有看见他们回来的男人都暧昧地笑笑，女人看到她们的梦中情人竟然带一个女人回来，还穿着他的衣服，全都抹着泪绝望地奔开。
回到他的住所，她激动地这里看看，那里碰碰，她没见过这些好看的精致的东西。
她听到他又说了什么，但是她不懂。
他说，你叫华蓉。
言笑雅第二天才从别人的八卦中听闻这个消息，脸骤然变得惨白，身子踉跄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但她不是个懦弱的女人，不过是伤心了一会，言笑雅收拾一下就打算到玉渊家看看情况。
玉渊正在教她说话识字。华蓉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但是每当玉渊脸色冷下来时，她都会有点委屈地坐到椅子上认认真真地听玉渊说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
言笑雅赶到时就看到这样温馨的画面，她僵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敲了敲开着的门。
正冷着脸看华蓉左顾右盼，一点也没将他讲的听进去的玉渊，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言笑雅。
他又用眼神警告华蓉不要乱跑，才站起身走到言笑雅面前。
“药师。。。。。。”言笑雅终究是未出嫁的女子，犹豫了一下将肚子里一大串的表白咽了下去，“这是你带回来的女子吗？”
她长的真好看。言笑雅酸溜溜的想。
“嗯。”玉渊简单地回答，他知道昨天很多人都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但是依他冷漠的性格，却不愿意费口舌去解释清楚。
“她一个女子，住在药师这里不太方便吧？”她试探着。
“还好。”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么一会，她就不见了踪影。
去哪了？自己站在门前，应该没有跑出去吧。
言笑雅还想说什么。
“我还有事，言长老先回吧。”他的眼睛甚至没有看向她。
言笑雅脸色真正惨白了一片，却又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能带着满腔的悲伤转身离开。
言笑雅走了，玉渊走进里屋，发现了趴在床上睡着的她。
他无声地笑笑，走上前帮她把被子盖上。
连他都没发现他挂在嘴角的微笑。
战争开始了又结束了。
一晃就是十年。
他们竟一起渡过了十年。
玉渊有时想起，不禁有些唏嘘。
她开始融入人类的生活，不再局限于与玉渊的交流。她走的越来越远，看的越来越多。
玉渊从来没有拦过她前进的步伐，他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去限制华蓉的自由。
即使内心是拒绝的。
直到有一天她笑着对她说我要去方耀国，直到她一去不复返。
他才开始后悔。
他听闻方耀国的国君爱上了一位绝色的女子，不顾众臣的反对，硬要让这个外来女子做一国之后。
他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华蓉的模样。
言笑雅成亲了，和族中一位年轻有为的战士。
大婚那天，他带着贺礼，难得的笑了笑，对她说“恭喜”。
她有些错愕，然后释怀的笑，“谢谢”。
又过了那么多年，久到他的黑发夹杂了些许的白发，久到言笑雅带着孩子来和他说：“不要等了。”
他在等谁？
他并没有在等谁。
她出现在他面前时，眼角已经有了皱纹。
但还是那么美貌。
她说“我们成亲吧。”
他没说话，一直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她从玉渊这里学会了知识，从外面的世界学会了感情。
然后，她回来了。
回到他的身边。
她靠在他怀里，问他，“我是不是已经老了？”
不，你在我眼里还是初见时的模样。
和那幅画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世同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