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 女曰鸡鸣 ...
-
女曰：“鸡鸣。”
士曰：“昧旦。”
“子兴视夜，
明星有烂。
将翱将翔，
弋凫与雁。”
——《诗经•郑风•女曰鸡鸣》
这是一首夫妻对话的诗，描绘出婚姻和美的劳动家庭形象。
————————————————————————————
一觉到天大亮。
睁开眼坐起来，兴奋劲儿很快就回来了：我这可是穿到清朝来了。
推醒旁边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帮他回顾了一下现状。“老公，这肯定是八贝勒的府，我又是个小女子，得你去叫人来伺候我们。”
推了他到门口，老公有点迟疑：“老婆，怎么叫？”
“你就大喊一声来人啊试试。”
老公照做，果然很快来了一个高级丫头（我看她衣服估计啊，说不定是先进门的小妾也说不定），跟着俩小丫头。
丫头们跪下，高级丫头说：“奴婢彩月给贝勒爷福晋请安。这就伺候贝勒爷福晋洗漱更衣。”
我想这服务不错，还挺自动化的。
两个小丫头就给老公穿戴起来，另有小太监打了水来。
这彩月来伺候我。我猜这高级丫头莫不是我陪嫁来的，在她替我梳头的时候透过镜子看着她，轻声问：“彩月，跟着我陪嫁来的丫头一共几个呢？”
彩月本低头梳理我的头发，听我这问话，惊疑地也透过镜子看着我，只停了一下，马上回说：“只有彩月一人。”
我笑问：“那以前我待你如何？”
莫不是我这问话被用作恶意开头的回数太多了，彩月惊得一下跪倒在地，叩头道：“小姐，啊，福晋对彩月一直很好，彩月感激不尽，愿意一辈子跟着福晋伺候福晋。”
我这才意识到这话问得有点歧义，老公和忙碌的小丫头们本在屋的另一头，也因为这动静太大疑惑地看向这边。
我忙离了座，俯身扶起彩月，“是我问得唐突了。你快快起来。”
见彩月还不知所措，我笑说：“你快给我梳头吧，我有点饿了。”
彩月忙答“早膳备好了，等贝勒爷福晋梳洗好了，这就传上来。”又低头给我梳妆，只是明显心里沉重了些。
我也无法，现下人多，还是等单独问她比较好，可偏吊了她一个胃口，让她一早就开始紧张祸福，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这当主子也不好当啊。瞟一眼老公，他好像很习惯被人伺候嘛，很自在地让小丫头们折腾着。哼，他就喜欢不动脑子，任凭别人把什么都弄好，亏我还在这里紧张地筹划套词。
早饭换到另一间屋子吃，就是些糕饼和粥，很没趣。我快快塞了些，不等那个动作慢腾腾的老公了，递个眼色给彩月，把她拉回房里问话。
既然是陪嫁丫头，应该是贴心的吧？无论如何，总要问出点话。我直接告诉她我撞了一下脑袋，没什么不舒服的，但是脑子有点不好使了，以前的事记不得了。
彩月吓了一跳，就要检查我的头。
我忙说“不妨不妨，就是昨晚，嗯，八爷大力了点，”我装出羞涩的样子，“也没什么伤，不要让外人知道。彩月，我就只能相信你了，你多帮帮我，我不记得的多提醒我才好。”因为扯上了床第之事，彩月也不好多问多说了，就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想知道的事。
果然是康熙的八阿哥胤禩！而我就是郭络罗•舒恕 ，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和硕额驸明尚之女，宜妃，也就是九阿哥的额娘，是我姑母。
我还想替老公弄点背景，就问道：“你平时听闻八贝勒是如何一个人？”肯定彩月要说些冠冕的话，我又补了一句：“你就别遮遮掩掩了，听到怎样说怎样。只咱俩。”
彩月说：“大家都说贝勒爷谦和温文，皇上交的差事都踏实肯干，做得很好。”我想这大致上要老公继续扮演，性格差也不太多，还得看他诸事随机应变。
我又问：“可有人与贝勒爷交好？”彩月想了想，回说：“听说各宫娘娘都夸赞贝勒爷 ，上下人等也都说贝勒爷人好。”
我疑道：“嗯，就是说并没有……我表哥呢？就是九阿哥，还有十阿哥、十四阿哥，他们呢？”
彩月问：“他们怎么了？”
我听出来了，这八爷党怎么还没有组建。不过，男人那边的事情，问彩月怕也不是办法。我问她可知道八爷府上谁跟八爷跟得紧，彩月说是奶公雅齐布在伺候着。
我还问了问最近几天安排的请安啦、归宁的行程，心想这规矩再慢慢跟彩月学，先去跟老公知会知会。
回了饭厅，看一个中年男人躬着腰在老公旁边说话。我正疑心，他见了我跪了下来，口中唱道：“奴才雅齐布给八福晋请安！”
我心里立即明白过来，这就是八爷乳母的男人。
我笑说：“您快请起来。乳母乳公对八爷有恩，就是对我舒恕有恩，以后都别再这么客气。”
雅齐布笑着起来，看来很是受用，说：“八福晋贤良淑德，是我们贝勒府的福气。”
我一笑带过谢意，边坐下边问：“你们说什么呢？”
雅齐布让一步说：“回福晋的话，奴才在跟八爷说这几日的安排。下午要先去宫里给惠妃娘娘请安 。”
我说：“那要请乳公您将要注意的事儿再多多提点八爷，繁琐了不怕，就怕忘了什么错了什么。”
雅齐布鞠躬道：“福晋说得是，不过提点就不敢了，我们奴才多记着点。”
我说：“那乳公就跟我们都说说吧，下午该怎么做。”
听着雅齐布说，我不明白地就问。我是小姑娘，不怕显得不懂，由我来问明白了，老公也少错些。宫里比不得家里，不小心就被人抓辫子，就算不掉脑袋，也怕活受罪啊。
午膳前有些休息时间，我抓了老公回房间。我说了说我得到的情报，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既然弄清楚了角色，得讨论我们的生存原则问题。
我们都知道将来有九王夺嫡的事情，知道八阿哥的情况并不太妙，现在既然是老公来做这个冤大头，我们该如何自处？历史会因为我们的介入而改变么？还是历史终究会不可阻挡地驶向那里？
我很难想象历史会任凭我们不作为地、甚至反作为地就这么按轨迹走。譬如我们自杀了，这历史还能不变？不过我心里也不肯定这事，或许自杀就是我们这两个灵魂走了，而他们本来的回来了，继续这个角色未完的任务。想到这里，我有点害怕，原来我们一个个个体并没有多大的力量。
“老公，咱们是按剧本怎么写咱怎么演呢？还是借助知道些历史来尽可能趋利避害呢？譬如咱就也支持雍正算了，不跟他争了。”
老公沉吟了一下，说：“老婆，可能没这么简单。我们怎么想也没用，还是做我们自己吧。”
“做我们自己，做我们自己……”我重复着这个话，一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咳，反正我也不知道多少历史细节，走一步看一步呗。
进宫见了惠妃，我们小心应对着。惠妃虽然不是胤禩的生母，到底还是抚养了一番有些感情，我们也能感觉到她确实像个母亲一样对我们关照。看得出惠妃也还算喜欢我，当然了，我可是用23岁的脑子在演13岁的小姑娘呢，多吃的十年饭还是有用的。
聊了会儿天，雅齐布来说裕亲王 邀了胤禩去品茶。惠妃很高兴：“八贝勒你快去吧，难得裕亲王喜欢你，留你福晋在这儿陪陪我就好。你完事了再来接她罢。”
我有点紧张，不知道老公还没有多少准备就去、会不会让这个裕亲王见怪了。老公可能看出我的担忧，伸手握了握我，说：“好，你就在这儿陪陪额娘，我去去就回。”
我感到他手上的体温，放下心来。老这么担心，担心就没完。说着他就由雅齐布陪着去了。
惠妃毕竟有经验，笑着说：“舒恕，你们才成亲一天，可感情看着却像多年夫妻了呢。”
我把败露的紧张换成娇羞，低下头说：“额娘取笑，舒恕我……”找不到词就假装不知道说什么，反正我确实不知道说什么，混混呗。
果然惠妃被我这小姑娘的害羞逗乐了，又笑起来。一个女官走出来说：“娘娘，您到时候薰花了。”
我问：“薰花是什么？”
惠妃道：“这一开始也是你姑姑宜妃娘娘告诉的方子，好像是你表哥不知道从哪儿得的。就是配些花瓣，还有些从欧罗巴运来的叫什么精油，用水汽来薰。我每天午后做这个薰花一个时辰，倒是觉得放松了很多。精油都是九阿哥送来的。”
“哦，”原来就是薰精油啊，想不到清朝就有欧洲进口护肤品了，看来对美的需求力量之大，“额娘您去吧，不用管我。”
惠妃对女官说：“带八福晋去西厢歇歇吧。”
到了西厢，彩月伺候我换了身轻便些的衣服，也换了花盆底，我就在榻上斜躺下，让彩月不用伺候着了。却怎么也不能安心，不知道老公怎么样了。我坐起来，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头发是已经放下来了，我也不想惊动了人，不打算叫彩月来弄了，随便用绳子挽了个髻，实在是不会她们的方法，现代风就现代风吧。我不走远了，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我开了门，并没有人守着。我一路走来，也不见什么人。真是不错，跟淡季参观故宫差不多。嗯，更难得，毕竟这个“故宫”可新了几百年呢。
我走出大概两个院子，来到一块儿眼熟的地儿。我某次参观故宫来过这儿吧？像是后花园。
我看到一棵树，嗯，就是我当时参观时很感兴趣的那棵树！果然一模一样！
我为什么对这棵树感兴趣呢？因为它长得就一副让人爬的样儿。这样的树可不多，特别在人多的地方。你看它这个树瘤，那个树杈……完全就是为攀爬而设计的嘛。
我再左右看了看，就开始摞袖子。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这里又没有管理员罚款，我又年轻了十岁，就算有失礼的危险，也比在现代那会儿好多了。我快速计算了成本收益和风险，决定上！
我哼哧哼哧地爬上了树。不容易啊，这个身体比我以前的短小了不说，想来体育锻炼也不够。尽管这棵树长得挺配合的，也颇费了我一番力气。不过，身体变短小了也有些好处——我坐在树杈上，晃啊晃，要是我以前那体重，这杈估计得摇断了吧？哼哼，我得意地笑啊得意地笑。
真是好久没这么放肆过了，现代城市生活的悲剧啊。
我挺想唱歌，还是忍住了。还不至于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哪里。招了人来就麻烦了，还是安安静静享受一下吧。
忽然听到有些人声，再一听，好像真是朝这边过来了。我一惊，就想赶紧下了树跑开。已经来不及了，人已经转过那个拐角出现在我视线里——我也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这一慌不打紧，身子往前倾了一下，脚滑了，我赶紧用力抓住树杈以免掉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 女曰鸡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