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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所来为何 ...


  •   子夜过后,凌晨时分。同样也有两个人潜进了孤定城主府,二人都是一身黑衣,分别从左右侧门翻墙而进,本来互不干涉,然而,奈何他们的目标似乎是同一个地方,所以,他们不可避免地狭路相逢了。
      二人几乎是同时到达城主府祠堂,但出手总归有快慢,其中一人抢先落地,横拦在了门前。
      另一人也不说话,准备直接去闯。
      拦在门前的人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愿。二人难免动起手来,一来一往,拦在门前的人如棋逢对手般,眼神越来越亮,他狡黠一笑,退后一步,与另一人分开来,“阁下,既然我先到了这儿,又岂能让你先进?我先走一步。”
      祠堂的门开得无声无息,话一说完,那人就抢先一步进了祠堂。接着,另一个黑衣人也进了祠堂。然后,门又被无声无息地关上。祠堂外,瞬间又恢复了宁静。
      过了约半个时辰,两人又一前一后地从祠堂中出来,然后对视一眼,随即分开隐去。
      其中一人出了城主府后,很快就沿着街道来到了城墙底下,然后从袖中掏出提前准备的工具,翻越城墙,离开了孤定城。
      半刻钟后,那人出现在了夜神山。他站在神庙的屋顶上,回头看了夜幕下沉寂的孤定城一眼,掀开屋顶上的天窗,抛下绳索,然后一跃而下!
      高大的女神雕像气质高贵,眉目深邃,神采焕发,始终朝着孤定城的方向,坚定地守护着孤定城,仿佛屹立于这片荒原上的真正天神。
      那人停在半空中,对着雕像上的脸看了很久很久,喃喃自语道:“你真的就是她吗?”
      这里,就是你最后的归宿地吗?
      那些遥不可及的过往和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来,这些,现在的你都无法告诉我。
      那人从怔楞中回过神,沿着绳索继续下滑,迅速落地后,直奔向雕像,在雕像的底座上,他发现了这样一行小字:
      人生难得一痴,吾不悔亦不怨。
      翌日,因角羽安然无恙,君沐华自然没有再去拜会孤定城主。而且因为角羽的要求,他们很早就出了城。三人骑马向东,很快便消失在孤定城里人的视线中。
      尽管已过千年,荒原上除了孤定城和一些大大小小的聚居部落,其余的地方依然贫瘠荒凉。随处杂乱可见的枯藤,几乎难以种植任何东西的土地,干涸的地表,炽烈的太阳,这一切,都仿佛无声昭示着什么。
      “沐华,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会来到这里吧?”
      “我的确好奇。”君沐华坦言不讳。
      角羽粲然一笑,“我本来打算等事情更明朗之后再告诉你。但仔细想想,现在说出来也无不可。”
      沉星默不作声地看了二人一眼,眼底神色有些暗沉难明。
      “最初吸引我的事,是沄水上发生的事。这点,我想,沐华肯定早已猜到。”角羽翻身下马,随意将马系在了一棵枯藤上,“沄水之事乃苍黎一手策划。事发当晚,夜色晦暗,月黑风高,是个非常好的时机。事先,苍黎的人便行船潜伏到了附近,然后一直等到深夜,所有人警惕最松懈的时候,他们才慢慢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那艘运载着目标的船。接着,将船上所有人都悄悄地移送到另一艘船上,然后立即开船离开。我估计,他们从行动开始到离开,绝对不超过半刻钟。而等船远离后,潜伏在两岸的人按照计划射出火箭,点燃的其实是他们自己来时所乘的船。试想一旦发现火起,当时慌乱之下,那些运送的人怎么会想到船其实已经被掉了包?更何况,当时运送的官员内侍包括齐家都没有一个人知道运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所以,在那一刻,那些人恐怕首先想到的就是救下运送的东西。这样,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离开,并处理掉运送的东西。”
      君沐华眼中仍有疑问。
      角羽见状,继续道:“苍黎算计得太狠。他将运送的那些普通人都转移了,但是无名谷的暗卫,却一个未留。”
      苍黎本来就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从来没有逾越过,或者说,他从来不会逾越自己的理智。即便那时他愤而毁掉了昱湖矿脉,难道他真的没有掂量谋算过吗?君沐华相信他肯定有。
      “但是,后来我想,无名谷的暗卫应该有活口。因为,我在束隐堂,见到过一个人。他曾私下追我至苜州,只问了我一个问题,束隐堂不是沄水案的主谋,那谁才是?我猜不透他的身份,所以我只字未提。”
      这时,君沐华脑中却想起了一个人。她一直疑惑于他的动机,还有他的行为。但自夜探烟波山庄后,他似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我见过他。”
      角羽不无意外地看向君沐华。
      君沐华对于在苍尔发生的所有事早就心中有数,只是有一些小的疑惑,现在终于完全明白了,“第一次出现,他引开了苍蔚;第二次出现,他与留音阁做交易,提到了沄水事;第三次出现,他把我引到了烟波山庄。”如果他是无名谷的人,那是不是说明起初他希望通过苍蔚来找寻线索,然后没有成功,所以就有了他同留音阁的交易,接着,他查到了苍黎?可他为什么会先找苍蔚?
      “我曾听城主说过,明姝郡主很有可能是无名谷的人。”沉星道。
      “所以,那个人有可能是被束隐堂所救的无名谷暗卫?”
      “对。”角羽静静道:“我想,这种可能性很大。”不管后来他出于何种原因留在束隐堂,或是去找苍蔚,更或是私自去查沄水事,他的目的应该都只是为了还原那天的真相。
      三人沿着一处枯黄的荒草地慢悠悠向前走,渐渐地,已经离系马的地方有些距离了。君沐华正在脑中串联着整件事,却听角羽又道:“之后,我便来到了大瀚,但一直没查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后来,有人从弥海给我传来了消息,让我不妨先弄清楚另一件事。而这件事,跟孤定城的来历有点关系。所以,这就是我出现在孤定城的原因。”
      孤定城的来历?
      这里难道也跟那个神秘的永夜城有关?
      君沐华不禁想起了白泱,想起了齐夬,想起了丰华阑,然后,脑中似有一束光快速闪过,她竟在此时还想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自称墨诔的神秘人物。
      他们这些人之间,是否还存在着其他的联系?
      而角羽的追查,又到底能不能揭开永夜城的真正面纱?
      没有人去打扰君沐华的思索,又或者角羽和沉星其实也陷入了各自的思绪中。
      因为,时至今日,角羽仍不能确定他能否找到那个地方,找到真正关键的东西,让他从这里解脱?
      还因为,他不能确定这次的努力是否又是一次无意义的重复,他看不清自己的前路。
      “角羽。”
      在一片沉默中,君沐华又感受到了角羽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怆然感。
      角羽望向她。
      “不管你要做什么,你我都是同路人。”虽然我不可能陪你做每一件事,但我永远是你背后的支持。
      沉星微微侧过头,转身之际,双眼忽然一怔。
      “沐华,角羽,好久不见。”
      伴随着这一声尚远的传音,君沐华无奈地笑了笑,和角羽也一起转过了身。
      骑马的人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马上的身影,他们已看得十分清晰。何况,他们本就是风姿卓然之人。特别是右侧的那个人,那堪比日月的姿仪神采,注定世间无二。
      君沐华微眯起了眼,蓦地觉得心竟然有一丝慌乱。
      丰华阑和沉茗将马也系在了同一处,然后二人一步一步甚是悠然地慢慢走了过来。
      “沐华,角羽,想不到我也会来这里吧。”沉茗笑意盎然,仿如一抹春风,将这七月的燥热也吹散了几分。
      君沐华看着凑到她跟前潇洒俊逸的脸庞,很不客气地伸手推开,“沉星早就说了,最近无垠城太平安定,无甚大事,城主很闲,但偏偏他这位主子是个闲不住的人,若有一天突然出现,让我不要太过惊讶。”
      “是吗,沉星?你当真说过这样的话?”沉茗笑盈盈地看向沉星。
      沉星肩膀抖了抖,悄悄向后退了几步。
      角羽则抬头看了看沉茗,接着走到丰华阑身边,表情很郑重,“你们,为何而来?”
      丰华阑悄然看了君沐华一眼,“我们来此等一个人。”
      “谁?”
      君沐华惊讶于自己瞬间的反应,微别开眼。
      丰华阑浅浅一笑,道:“墨诔。”
      一瞬间,君沐华觉得脑中涌现出了更多的问题。
      难道角羽来这里也是因为墨诔?
      他们为何就能断定墨诔一定会来孤定城?
      到底是墨诔,还是孤定城跟永夜城有关?如果有关,那到底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墨诔与这孤定城有些渊源。”沉茗注意到君沐华的神色,说:“我们虽不能完全确定他会来,但我想,有他在,墨诔就一定会来。”
      所有人都知道沉茗所说的“他”是谁,因为,他的目光准确地告诉了在场的人,“他”就是丰华阑。
      “我直接给他传了信,如果他有兴趣,我想,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
      君沐华想,这世上也只有他能将话说的这般坦荡笃定,墨诔那样的一个人,岂会受他人摆布?若非是他,换做别人,恐怕根本都找不到墨诔。不过,如果墨诔出现在孤定城,那么,以现在的局势来看,似乎会变得很有趣。
      孤定城东,瞭望台。
      “没想到,这么快,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阿蘅,你预料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吗?”站在慕蘅身后的赫连楚慢慢把手放到了她的肩上,“还是说,你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是不是?”
      慕蘅一耸肩甩开他的手,“赫连楚,你我虽有婚约,但也是宿仇,平日里还是应该保持距离。”
      赫连楚淡淡瞥了一眼依然背对着的女子,“如果阿蘅不提起,我都差点忘了,你我两族结怨已千年。”
      “你怎么可能忘得了?”慕蘅话中嘲讽之意尽显,“赫连一族每一代,私下小动作不断,难道不就是为了将孤定城的城主之位从慕家抢过去吗?”
      “慕家有那样厉害的传承,只有你们,才是孤定之主,荒原之主。”
      慕蘅蓦地转过身,眼眸凌厉如寒冰,“想必,这才是你说过的唯一一句真心话。”只因为慕家有所杖恃,为了生存,所以,你们不得不藏住自己真正的心思。但是,很多时候,人往往不能真正控制自己。所以,那些心思会时不时从你们心底冒出来,揪扯着你们的心,进而控制你们的行动,总要闹出小小的风浪才甘心。
      “你又何曾说过发自肺腑的真心话?”赫连楚的声音也冷了许多,“你我其实是同一类人。就如一年半前,你明明已经知晓了我的计划,却偏偏抢在我前面,将那东西提前偷了出来。”
      “我做什么事,何须向你交代?”慕蘅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愤愤之意,“我能将它偷出来,凭的是自己的本事。这一年半来,你也没少派人潜进城主府,你技不如我,只说明了一个事实,人需要有相匹配的实力,才能实现自己的野心。因此,你,赫连楚,至今依然成不了这荒原之主。”
      说完,慕蘅再次转过了身。所以,她没能看见身后男子面上的一番奇妙变化,扭曲,愤怒,不甘,阴鸷种种表情轮番变幻,着实精彩不断。然最后,或许仍是因为心底的理智,脸色终于渐趋平静。
      “阿蘅,难道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是那件东西吸引了这些人的目光,所以最近孤定城才会频频有人到来?大瀚的特使,苍尔的官员,忻宁的暗探,还有无垠城的人,更别提那位神秘的乐师及他的朋友,那样出色的女子定然也不简单,或许……”赫连楚故意停顿片刻,“也有穹原的人,阿蘅,你不好奇,这样一些人为何会在同一时间都出现在孤定吗?”
      “我当然好奇。”慕蘅看着东边荒原上突然出现的五个身影,转身推开赫连楚,一步一步走下瞭望台,“所以,我会让他们自己告诉我。”
      赫连楚当然也看到了那五个骑马的身影,他的嘴角慢慢勾起,脸上泛出一抹很淡的浅笑,“阿蘅,我相信,你不会让人失望。所以,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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