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字归时》太平

6、从此盟

　　少女心,海底针,绵绵的人生并没有按着父母的安排走.陈远生的一颗心就像从高处坠下,空空地没有着落.原来她虽然霸道娇纵,自已还是希望可以宠她疼她,原来自已已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娇滴滴的妹妹有了不同于哥哥的情感.他抬头,看见阿姨姨父眼里的种种复杂情绪,是歉疚,是怜悯,是惋惜.不能叫关心他的亲人失望,陈远生强笑道:“我倒是一直把绵绵当妹妹的,教姨夫费心了.”说到这,似有什么哽在喉间,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三哥哥试试我自制的蜂蜜茶.”
　　孟孟若无其事地递过一盅茶,清润可口,解了他的口干舌燥.他定定神,笑道:“今天来,却是为着快过年了,请阿姨姨夫小弟,还有妹妹们去逛花市.”
　　“我们老天拔地,不去了,到时你带了孟孟和小弟去逛吧.”见他镇定,阿姨松了口气.
　　“三哥哥,姐姐同你不是一类人.”私下里孟孟同他说,“她要的是舞伴,不是柴米油盐.”
　　“我明白,孟孟,谢谢你.”虽是怅然,他也明白出生小康的绵绵并不是自已并肩奋斗的伴侣,她是温室的花朵,虽美,却经不得风雨,那个天台的小木棚不是她的栖息地.
　　“你难受吗？你会怪姐姐吗？”孟孟用双清澈的大眼睛看住他.
　　“不会,我是个男子汉,容不得整日挂住儿女私情.”他略有苦涩地答,但说完似勇气又回到身上,是,如何能为些须小事就一蹶不振.
　　孟孟掂起脚,在他的额上轻轻一吻.
　　“三哥哥,等我长大.”她柔声说,因着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小脸涨得绯红.
　　“好好.”陈远生并没有放在心上,孟孟,才只有十五岁啊.
　　她盯着他的表情,知他并未将此当真,又认真地重复道:“我和姐姐不同,我要的只是一个自已的家,一个疼爱我的丈夫.”她咬唇道,“我比不得她,她便挑一千个人,也还是叶家的大小姐,自有她的父母收拾残局,谁会来责难她.我却只待行差踏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之时.谁会来帮我,谁为我撑腰,一生人我所有的不外是我自已.”
　　她冷冷地分析,陈远生心里说不出的怜惜.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出生便被父母送人,为着生存,只好分外的乖巧听话,从不曾为玩具哭闹,如小大人般领着弟弟,哪里有过快乐的童年.
　　看到他的眼神,孟孟温婉地笑了:“三哥哥无须为我担心,父母待我已是不薄,我有今天得谢谢他们,也要谢谢我的生母.如果她没有选好人家,那我不是更惨,又或者她把我留在身边,母女俩一同烂死街头,还不如现在呢.我想,她总是有她的为难,才把我送走的.”
　　陈远生一时不知如何安慰这个懂事的孩子,只好伸出手抚摸她柔顺的长发.
　　“三哥哥是个穷人.”他低低叹息.
　　“没有穷一世的勤快人.”孟孟飞快地接口道,“是姐姐没有福气,来日后悔的是她.只是三哥哥千万要等着我长大,不要教这福气给了别家女子.”
　　“好好.”陈远生放声大笑,这世间,原也有他的一份福气,他也不是一无所有.
　　孟孟听他笑声中又是欣慰又有几分酸楚,大胆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粗大的手.
　　陈远生只觉这双小手柔软细腻,止了笑,柔声道:“孟孟,且待我略有能力养家,必给你一个安稳的将来.”他想了想,又道,“不,三哥哥必将奋力拼搏,为你创一个由你控制的世界.”
　　孟孟见他说得诚恳,抬头看着他,那双大眼睛里又是信任又是崇拜,水波流转,别有一番妩媚,教陈远生也是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