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歌之晓日不酷》孤蝉

4、第四章 解不了的渴

　　等他们走后，慕晓柒站在门口长长地松一口气，关上门走回到客厅，对着一堆湿嗒嗒的木炭，慕晓柒竟茫然了。野外烧烤！自己也真是能想的出来。
　　来到客房打开衣橱门，那鬼静静地缩在角落里，头低着一动不动，听到开门声，这才转过头来看她，眼神里是慌张的。
　　慕晓柒本来是想对着他破口大骂的，可看到他满脸的慌张，心里竟然不忍了，怒气到喉咙处便被自己吞回肚里去，只是淡淡地说道：
　　“出来吧！”
　　那鬼哆哆嗦嗦着站立起来，因为忘记自己的身高，头咚得撞在柜顶上，他吃痛得啊呀一声。
　　他这笨拙的样子让慕晓柒噗嗤笑出声来。
　　那鬼看慕晓柒笑，他也跟着难为情地笑笑，手不停地搓着脑袋上吃痛的那个地方。

　　慕晓柒给两人各自倒了杯茶，面对面坐在茶几旁的小椅子上。
　　那堆湿嗒嗒的炭火和金华火腿的骨头已经被她扔到楼下的垃圾堆了，并且客厅已经被她拖得干干净净，再也找不到那可怕一幕的任何印迹。
　　慕晓柒直直地盯着他，眼前这个她已经确定是个人了，所以这样坐着她也没有先前那样的害怕了，只是内心里有太多的问题要问。
　　那古人等那茶水稍稍凉了一下，就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慕晓柒这才想起他是把一整只金华火腿烤着吃了的，难怪他会渴成这样，现在想想都替他咸，她帮他再倒上一杯，这次她倒的是凉白开，他拿起又一饮而尽，她一连给他倒了三次，他全都喝光了。
　　慕晓柒让他慢点喝，他难为情地笑笑，朝她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慕晓柒从他的渴记起了自己的饿，醒来后一连发生那么多事，此刻放松下来，五脏六腑才得空来叫她，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竟然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你饿吗？”她问他。
　　他点点头。
　　见他一直没有说过话，她有点疑惑。
　　“你——会说话吗？”
　　他还是点点头。
　　看见他又只是点头，慕晓柒一符“我晕”的表情。
　　她进厨房做了两份速冻水饺，一碗放在他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她看到他见到水饺时两只眼睛都发光了，由此她断定那烤过的金华火腿一定难吃得要命。
　　两人都津津有味地吃着碗里的水饺，慕晓柒因为也真的饿了就没有向他问什么，此时此刻没有比吃东西更让人有欲望的。
　　水饺下肚，两人都红光满面，额头都渗出了汗珠。那古人的发丝本来就凌乱，此刻汗水一流，那长长的发丝更是粘得额头上一团糟，本就灰头土脸血迹斑斑的，此时显得更加狼狈，甚至都有点狰狞了。
　　慕晓柒实在看不下去了，他那副尊容会让她把吃下去的饺子都吐出来的，还有可能会影响到晚上的睡眠质量。
　　她进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块湿毛巾。
　　“你是怎么进我家里来的？”慕晓柒边问边递给他那块湿毛巾，示意他擦汗。
　　可慕晓柒的这么一问，他本来想接过去的手就停在半空中竟忘记接过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来到这里，当时他只以为自己爬进了一个有亮光的山洞而已，谁知天亮后这山洞会变成这样。
　　看他发愣，慕晓柒把毛巾在他眼前甩甩。
　　“喂！你不会是要我帮你擦吧！”慕晓柒的这么一吼，他回过神来，慌忙接过毛巾擦起额头上的汗水，可能是太慌乱了一不小心擦到了伤口，嘴里一声痛苦的嘶声。
　　慕晓柒拿过他递回来的毛巾，转身回洗手间，刚走出两步，后面人的竟然开口了。
　　“姑娘——请问何处有茅厕？”
　　慕晓柒的脚步被硬生生钉在地板上，她被他突然说出来的这句话雷到，整个人有点烧焦状态，脑袋上云雾缭绕。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的，还很浑厚！如果没有见过他狼狈尊容的话，女子听到这样的声音肯定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因为慕晓柒刚才也有刹那间的心跳紊乱。
　　可——可是——他却用这样浑厚的声音开口就问一个女孩“哪里有茅厕？”，而且能明显地听出他内急——得很！
　　慕晓柒无语地把手臂抬过头伸出右手食指，指指自己的前方，因为她并没有转过身去，她怕手不抬高，在她正后方的那人会看不见她手指的方向，她本来就是要进去洗毛巾的，这下她的脚步不但停下来，还自觉地侧过身为他让出一条道。
　　那拥有浑厚嗓音的男人就那样从她的眼皮底下呼闪过去，在眨眼间那人已经进到里面，并且嘭一声关上了门。
　　那古人——应该会用抽水马桶吧？
　　不可能那么邪乎真像小说里说的是穿越过来的吧！
　　可回想他啃金华火腿那副惨烈的壮举，穿着古装的临时演员一般是演不出来的，穿越的可能性好大啊。
　　慕晓柒咧着嘴皱着眉头，不太敢相信自己的想法，愣愣地靠在洗手间门口的墙上。
　　只听得从里面传来一阵叮呤当啷金属撞击的声音，可以听出那是他身上盔甲铜片互相撞击而发出来的。
　　那声音让她心里的不安在逐渐加深。
　　慕晓柒显然高估了古人的能力，他虽然聪明，但没有聪明到可以知道那抽水马桶怎么冲的地步，也许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必要把肥水冲走。
　　对着没有被冲走的淡黄色，慕晓柒发现给这位古人作现代生活用品的辅导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慕晓柒首先把吃喝拉撒的事给他讲了，每件事对他来说都是如此新鲜，特别是当冰箱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他更是惊喜地大叫。
　　“真看不出这么个方正之物竟是个冰窟，我们那得专门挑地儿，然后挖地二三十尺，冬季凿来大河里大冰块取来藏起，来年夏天才得用，你这四季都放在此处却不化，这宝物真是神奇！”
　　古人对着冰箱的外壳又摸又嗅，之所以说他在嗅，因为他整个人都几乎粘在那壳上面了。看着他夸张的举止，慕晓柒忍不住从鼻子里笑出声来，边笑边从冷冻柜里取出两根大脚板，递给古人一支。
　　显然作为古人的他不知道这个包有花花绿绿纸的冷东西是何物，虽然双手已经接过但还是愣愣地只能看着它。
　　慕晓柒关上冰箱门，回头看见他对着冰棍发愣，拿过来帮他撕开后又递回给他。
　　慕晓柒把自己那根咬进嘴里，那古人学着她样也咬进嘴里。
　　大脚板又甜又冰的感觉让他又惊又喜，他这个快有一米八的大男人竟然像个小孩子那样蹦跳起来。
　　大男孩？对！就是个大男孩！
　　慕晓柒突然感觉自己在这个古人面前有了作姐的感觉。
　　“你几岁了？”慕晓柒冷不丁问古人。
　　他还在大脚板的滋味中一下子没有醒过来，感觉慕晓柒好像在问他，他晃了下神。
　　“20岁。”他舔着大脚板，大大的舌头卷着化软了的奶，含糊不清地说着。
　　“你别这么吃，恶心死了！”慕晓柒看不下去了，用手挡住自己的视线。
　　被慕晓柒这么一嫌弃，他的脸火一样烧起来。
　　“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它！”他很不好意思，他做人还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吃完了可以再买，再说冰箱里还有，你要吃自己打开拿！反正不可以这样添着吃！”慕晓柒受不了他的样子，在那里直摇头。
　　“嗯！”他轻轻地应了声，低下头去，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慕晓柒决定教会他如何使用花洒、沐浴乳、洗发露，因为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的邋遢样了，虽然男朋友还有几身衣服没有带走的，可看看这小子的身高，怀疑那些衣服应该也是穿了偏紧的，她觉得她非出去一趟不可了，因为她发现她还得为两个人的晚饭作打算。
　　她出门前，再三叮嘱他不要乱摸东西和开门，她发现自己的口吻像是在叮嘱一个五岁小孩似的，变得婆婆妈妈。
　　慕晓柒走后，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安静下来的屋子，让古人突然有点失落，他发现自己离开这个小女子后，自己竟然会那么没有安全感，看着自己身上这身破旧不堪的战袍，盔甲都被敌军砍去了下摆，串连起甲片的这根铜丝那么讽刺得裸露在外，要不是自己反应快，自己早已经被腰斩了。他回想起那一幕，后背还是会冷飕飕的，这凉意直渗进心窝里去。
　　也不知道他俩是否还活着，那时哥三儿被叛军逼到了绝路，身前是多于自己几百倍的兵力，身后却是万丈深渊，当时他们是那么默契，一个眼神就把一切领会，三人就那样悲壮地纵身跃下。不是同日生的兄弟，却可以同时同地死，也算死得其所。
　　当时所有外界的景物都像飞沙一样从自己眼前掠过，唯独清晰的是自己当时的感觉，那时感觉身体就那样在雾气腾腾的山崖边不停地往下坠，越来越急的山谷风在耳边凶恶地呼啸，空气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湿，心里一直想的是自己的身体随时迎接岩石的猛烈撞击，然后粉身碎骨。和空气摩擦的过程中，感觉这死亡的时间被拉得好长好长，准备受死的决心就也随着这时间的磨砺得更加坚定，后来整个人竟慢慢轻了，许是自己的灵魂已经在这高速的滑落中出窍了，这样想着，他反而轻松地闭上了眼睛。
　　当自己被背部的疼痛唤醒时，他抬头发现自己已经挂在一个铁牢的角上，自己的金腰带被那个角挑住，身体摇啊摇的，只要突然来一阵紧急的山风，他好像就又要掉下去的样子。
　　出于求生的本能吧，他抓住一根伸到他眼前的树枝，一个跃起跳到了那棵树上。周围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周边的景物没让他来得及多想，只顾着往上头一个光亮的地方窜去，此时的他如同飞蛾扑火般，那光亮处也是前途未卜，但他就那样冥冥中朝它爬去。结果却是让他遇到了这样一个女人，并且当时他还把她吓晕过去了。
　　他记得昨晚他走向了她，但他才伸出手，她就那样软绵绵地倒在他的臂弯里不省人世。
　　想到那个场景，古人脸上漾开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