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托利亚的游戏》法兰克的荣光

2、异质之光

　　莫德雷德醒来的时候依旧睡在晦暗的屋子里，床板散发出腐朽的木锈味，冰冷的月光从狭小的窗柩里倾泻，尽数刺入她茫然的碧瞳中。
　　她感到一阵尖锐的寒冷侵入骨髓，不由得将被子在自己身上裹紧。
　　“原来又是这个梦。。。”半晌，她咬紧下唇，细细的眉毛皱了起来，似乎在努力的下着很大决心一般。
　　随即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赤足走向窗边，将头埋入外边流动的清风中。
　　她看到，无边无际的稠墨色与星空相连相对，夜好像变成了水，风轻微的流动也像是她的喃喃自语，显得更加静谧空旷。
　　“睡了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熬过黑夜，什么时候太阳才会升起来呢？”
　　听说上帝为了实现万物与生命的平衡，伸手划开了混沌，把世界分成了两部分，明亮和昏黑。渐渐的，这两部分的差异越来越大，形成了鲜明的光暗。
　　光与暗本没有合适的评判标准，更没有对错，但是人类更愿意歌颂光明的伟大，对生活在暗夜的生灵，发自本能的排斥。
　　莫德雷德就是被大部分人排斥的其中一个。
　　虽然她仅仅是性格内向，但是长时间阴沉淡漠的脸总让人联想到黑夜中金雀花。
　　娇嫩，谦虚，美丽，还有。。。来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质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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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看不惯莫德雷德的那副德行，你瞅瞅他死气沉沉不说，还一股子狂劲。明明是个臭小子，非得跟个姑娘似得安静不合群”
　　穿着亮色马甲的矮胖少年，一脸嘲讽的望向不远处的金发身影，冷笑说到。
　　“拉顿，你声音太大了，这样会被对方听到的。”
　　“怕什么？杰斯，难道他还能吃了我？”名字叫拉顿的男孩子顿时瞪圆了眼睛，把嗓门提高数倍，挑衅的朝莫德雷德的方向喊到。
　　“玛修小姐昨天请那个家伙玩，然后一起喂庄园里养的兔子，结果兔子就莫名其妙的死了。玛修小姐为此哭了好久。你说，他是不是恶魔派来的小杂种？！”
　　“喂喂喂，少说两句吧。”杰斯不安的皱起眉头“一会就去教堂上课了，而且。。。”他的眼神瞟向旁边，这时候拉顿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他口中厌恶的身影。
　　莫德雷德抱着一块画布露出淡淡的微笑，阳光下，他头发顺如流水，脸颊清瘦，幽潭一般的碧瞳长而淡漠，如冰河冒出的冷雾。
　　拉顿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们，在这聊什么呢？”
　　“没，只是。。。”杰斯的话未落，就被粗暴的男声打断。
　　“你这小子不是明知故问么？还敢来这自讨没趣”拉顿的眉毛飞起，鼓起的腮帮好似一只□□。突然他伸出手，一把抓住莫德雷德的头发向下拉，抬起腿，膝盖猛撞在对方的脸上。
　　和所有纨绔子弟一样，父亲作为领主最重要的心腹，身为长子的拉顿自然是呼风唤雨的存在。然而，莫德雷德刚才的神情让他的心里滋生了一种他决不允许的情绪。
　　那就是恐惧。
　　他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长着一副清秀的脸，然而对村里的骑士贵族眼皮都不抬一下，永远都是一副孤独桀骜的神情。最可气的是，拉顿从幼年时指定的未婚妻玛修小姐从见到莫德雷德的第一眼就暗生情愫，整日黏在他身边，常常让拉顿尴尬的无地自容。
　　“怎么了？你不是平时挺狂的么？这么快就熊了”看着跪蹲在地的莫德雷德，拉顿脸上浮出残酷的笑容，又一脚把他踢倒。

　　莫德雷德用手捂住口鼻，血从他的指缝流出。他看了看趾高气扬的拉顿，露出讽刺的笑容。
　　“和你的长相一样搓嗯，拉顿。你知道么？低贱的人即使披上了贵族的霞帔，还是掩盖不了他的卑下和低廉”
　　“你小子再说一遍？！”
　　拉顿抓起莫德雷德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拉起来，突然，他注意到了莫德雷德刚才倒地而掉落的画布。
　　画上的人一身蓝袍，头发好似继承了晨星的光，呈现出无杂质的金。眼睛继承了河湖的绿，仿佛全天下最干净的泉水。周身银甲混入金色，不自觉的使眼睛产生了迤逦的幻觉。
　　“这不是牧师让我们回去完成的，名字叫做‘恋人’的画么？”一旁看呆了的杰斯压低声音“可是画上的人的装束分明是咱们的王啊”
　　“哈哈哈，的确是”拉顿情绪高涨起来，他饶有兴趣的把画布抢过来，爆发出极为放肆的笑声。“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身为一个垃圾，居然敢觊觎不列颠的骑士王，以为和王长得像就能高攀上？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况且你现在这幅德行。。。”
　　拉顿捂住肚子，快要窒息了般，突然他感觉到对面一股冷光射向自己。
　　他看到，莫德雷德原本清澈的碧瞳蒙上了一层诡异的光芒，犹如深夜里野兽的眼睛，机警，冷酷，残虐，充满了地狱般的死气。
　　“诶呦，你这是生气了么，还一副决斗的架势？”拉顿向后缩步故作惊恐，随即嘿嘿怪笑“喜欢男人就直说嘛，何必骚扰玛修违背自己，高攀不上王，兴许我以后大发慈悲，考虑让你做男宠呢”
　　“刺啦”
　　他看到莫德雷德捡起一根树枝向自己脖子刺来，随即眼前一黑。
　　沉顿的闷响自拉顿口鼻之间迸发。
　　殷红的血注伴随突出的树枝从鼻梁喷泉般射出，撕心裂肺的剧痛将原本痴肥的脸扭曲得抽丝破碎，污浊不堪。
　　粗长的树枝从下颚粗暴的刺入，直接贯穿了他整个头颅。
　　“啊啊啊啊啊啊啊！！！”
　　拉顿痛苦的抓挠着脸，发出含糊不清的呓叫，每个气息都被哀嚎填满，悲亢，凄厉，惨烈，令人毛发生竖，遍体生寒。
　　在一旁的杰斯难以置信的看到这一切，吓得捂住了嘴，随即忍不住连连呕吐。
　　“拉顿，你这么大呼小叫，太有失贵族教养了”
　　莫德雷德轻轻的笑着，洁白的牙齿居然在温暖的阳光下泛着阵阵冷光。
　　“看来，需要我教会你什么是安静”
　　他的指节泛白，五指紧握成拳，以人类最简单最直接的武器——拳头。
　　拳如雨下
　　暴雨倾盆。
　　有着清秀脸颊，娇小身躯的莫德雷德，将本应粗鄙不堪的肉搏演化成一种暴力和毁灭的美感。
　　那正是人类最原始的杀戮本能。
　　渐渐的，拉顿在莫德雷德的殴打之下，他早已不成人形，原本惨烈的哀嚎变成了呜咽，整个人如同没了筋骨般跌倒在地，像垂死的青蛙般蠕动挣扎，细细的血丝自眼角淌下。
　　“唔。。。救命啊！杀人啦！！！”
　　杰斯看到此景，惊愕交加，再也忍受不住推开莫德雷德拔腿就跑。
　　莫德雷德看着杰斯渐渐离去的身影，沾满血迹的脸勾起了淡淡的浅笑。
　　又是一个白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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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该死的小鬼！”
　　脸上重重的挨了一脚，莫德雷德跌坐在地上，她被绳子牢牢的捆住，只能扭头死死的盯着身边几个高大粗壮的骑士，沉默不语。
　　“这是什么眼神啊！？杀了人还那么理直气壮，信不信一会我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居然打死了领主侍从的儿子，胆子可真不小。”
　　“身板这么瘦，怎么能爆发出那么可怕的力量，绝对是恶魔附身了”
　　“你们都给我安静！！！”
　　大领主慵懒的坐在台上的主位上，不满呵斥底下杂乱不堪的人群，他挥挥手示意侍卫遣开一条路，看到了那个清瘦的蜷缩在地的少年。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为什么要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对方不语
　　“问你话呢！你是聋子么？！”
　　听到此语，莫德雷德刚因为脸部遭到重击而紧闭的双目睁开，冰冷的眼神带着刺骨的寒意，利剑般的射向台上正座的人。
　　刹那间，领主觉得身体一阵麻痹，像着了魔一般，身体被莫德雷德的目光牢牢定住，灵魂不由自主的被她那深邃的碧瞳吸入无底深渊。
　　“你。。。”
　　看着台上领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莫德雷德嘴角微微上扬，浮出一抹怜悯的浅笑。
　　“这小子绝对是被恶魔附身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一个12岁模样的孩子怎么能凭空打死我儿子？这绝对有鬼”
　　死了儿子的侍从一脸悲怮，涕泗横流抱着领主的大腿哭到
　　“一定要将这小子火刑处死！恶鬼不除，不仅现在有难，将来也会祸害整个国家啊！”
　　“呃。。。”领主刚刚回过神，有些茫然的看着身边进言的侍从，然后连连附和道“对，恶魔不除，日后大家必会跟着一起遭殃”
　　“烧死他！”
　　“烧死他！”
　　“烧死这个魔鬼！”
　　底下叫好之音，愤慨之音此起彼伏，像滚滚袭来的海啸冲垮了周围的空气，正要大家把莫德雷德架上火刑架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缓缓而来的女声扬起。
　　这个声音如同冰凌一样尖锐而寒冷。
　　“阿拉啦啦，我这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啊....”
　　大家闻声望去，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出现在人群中间。
　　她的笑容像是一朵突然绽放的罂粟花，一下子扩散如同漫天的烟雾。丝滑的金发散落腰间，火红的稠裙托起高耸的乳峰，勾起了极为诱惑性感的曲线。
　　恐惧在领主的眼睛里渐渐扩大，他的额头冒出冷汗，连忙单膝下跪。

　　“不知公主殿下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
　　见到领主此举，所有人面面相觑，也跟着单膝跪下。
　　“公主？摩根勒菲公主？她怎么来这。。。”
　　众人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他们深知凯美洛王城的摩根公主是个做事毒辣的狠角色，连战无不胜的骑士王都在她手下吃过不少苦头，最近更是嚣张的和骑士王摊牌，带领了一众骑士离开凯美洛，单独发展兵力。
　　估计是看出来众人的疑虑，摩根勾起一抹魅惑的微笑，慢慢的说到。
　　“刚才途径这里时，我听说一个不大的小孩打死了一个少年，觉得很有趣，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这里会这么热闹。”
　　“回禀公主，臣为了安抚民心，所以下令将这个被魔鬼附身的小孩处以火刑”
　　“哦？你确定是魔鬼附身”
　　“臣下所言句句属实，还望殿下明查”
　　摩根越过众人，直径走向了莫德雷德，被束缚蹲坐的少年看到对方走向自己，别扭的将视线移到别处。
　　摩根看到此景，眉毛勾起，转过头看向领主。
　　她的笑容荡漾开来，倾国倾城。
　　“这个小孩的确有问题，还是交给我处置吧，毕竟，我是唯一可以和梅林法术抗衡的人，能压制住这个小子体内的恶魔”
　　“可是公主，这。。。”
　　“没什么可是的！你想抗命么？或者说，你还想让你的村子受到恶鬼的侵害？”摩根的眼中爆发出杀人的目光，狠狠的盯着对面早已吓成一滩烂泥的领主。
　　“不不。。。公主做事，臣下很放心，你说是不是？”领主急忙推了推旁边同样颤抖不已的侍从，侍从呆滞的看向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什么人能办什么事才是正理，这种涉及大家安全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说着，她解开了莫德雷德的绳索，化成无数的黑蝴蝶一起消失在众人之间。
　　留下了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