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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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白狐，可是他们都叫我狐妖，尽管我不喜欢，可是，却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妖，一只道行尚浅的狐妖。
我住在一座叫青衫的山上，和爹，还有姐妹们。曾经问过爹，这座山为什么叫青衫，而不是青山，他居然也答不出。他已经在这座山上住了一千年了呢。
青衫的半山腰上，有一条瀑布，瀑布前的山石上，偶尔有仙人对弈。我就躲在山石后面，痴痴地看着他们，个个都丰神秀目，一举手，一投足，说不出的飘逸。偶尔，只是偶尔，他们也会回眸看我一眼，然后轻笑，转身捻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
爹说过，仙人一般是不会伤害我们的。其实，我觉得他们是不屑。在他们眼里，我们只不是无害的小妖。真正会伤害我们的，反而是我们的同类，那些比我们道行更深的大妖们，父亲说，他们会吸我们的精元，用来增强他们的妖力。
所有的仙人中，只有郡君会停下脚步和我说话，她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皮毛，笑着对我说：“真的是一只有灵气的狐狸呢”。
郡君是我们这个地界的守护神。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个凡人，不过因为她曾经慈悲济世，最后又舍身为人，方才成了仙家。后来，我也曾经问过她，当年她是怎样得道成仙的，她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可是那个微笑在我看来有些怪怪的。很久以后，当我也有了人类的感情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表情，叫做悲哀。
之后，在郡君的默许下，我就经常跑到她的祠堂里去玩耍。郡君很忙，每天都要耐心地听取那些跪在她神像前的凡夫俗子们的祷告，然后再竭尽所能地去帮助他们。时间久了，我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人的祈祷都可以成为现实，郡君说，有些人，有些事，都是早已注定的天命。
闲暇的时候，郡君也会教我读书、写字、绘画、女红，甚至，还有医术。郡君懂的东西真的很多，很多，我想，一定是因为她懂那么的东西，才能成仙吧。
日子平稳的滑过，一晃，又过了500年。我终于修成了人形。郡君夸我的容貌看上去有仙气。临水照影，水中的人也凝望着我，让我想起了眉如远黛，烟目含翠的字句。
爹也含笑地看着我，说十四的容貌真的有别于他其他女儿。爹还说既然已经修成人形，便取个名字吧。
我想了想，说，在众姐妹中，我排行十四，就叫十四娘吧。我有18个姐妹，她们的名字和我都不同，比如十二姐，叫胡媚，十九妹，叫花狸。她们都笑我的名字土气，可是，我却不以为然，因为我不喜欢太复杂的事情，凡事简单就好。
从小，在爹十九个女儿中，我就是最不合群的那个。每天，我都喜欢徜徉在山林里，呼吸一下绿草的气息，喝一口甘甜的溪水，就觉得很满足。有时候，眼圈红红的回家，爹和姐姐们都以为我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其实，只不过是因为树叶落了，花凋谢了。他们都笑我傻气，是的，我常常会因为一朵美丽的花，一只偏偏起舞的蝶，就欢乐一整天。
近来，青衫上对弈的仙家越来越少，因为山上来了一只胡狼妖，他们嫌青衫已经被妖气笼罩。爹很严肃地对我们说，最近外出一定要当心，千万不要被那个胡狼妖给盯上了。在我有记忆以来，我第一次看到爹有些紧张。
所有的姐妹都变得小心翼翼，不再随便出门，只有我和十二姐胡媚依然故我。我出门是因为最近郡里疾病肆虐，我要随着郡君去施粥舍药。胡媚却是进城去找她的情人们。胡媚就是我们姐妹中最爱打扮的一个，从成年开始，她就整日游戏人间，把那些郡里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收归到石榴裙下，是她最大的快乐。平日里，胡媚和我总是针锋相对，她常常嘲笑我的假仙气。“狐就要有狐的样子”，这是她最爱说的话，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扭着纤细的腰肢走着，只留下一阵浓郁的脂粉气。
郡里的流疫渐渐平息。那一日，我又来到了瀑布下的山石边，很久没有来了，我仰起脸，闭起眼睛，轻吸着空气里的甜甜花香，这里，永远都是我的秘密领地。
一阵琴音袭来，琴声悠扬而清冽，让我似乎看到了溪水缓缓流过，然后，沿着峭壁飞流直下，悬成瀑布。循着琴音，在山石边的亭子里，我看到了正低头拨弄古琴的冯生。冯生在郡里可谓名人，才气自不用说，一手好琴更是远近闻名。之前，在郡君的祠堂里见过他，还有他的爷爷，一起去上香。有一回，郡君告诉我，算起来，冯生还是她第70代的后人。
我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冯生弹琴。他的琴音配上这如画的风景，真的让人觉得陶醉。琴音终了，冯生抬起头，便看见了我，脸上顿时泛起了不可置信的惊讶表情。我不喜欢被别人这样盯着看，便转身离去，转身一瞬，眼角居然看到了一个火红的身影，花枝招展地向冯生走去，是胡媚。
我知道，胡媚又要开始玩她的游戏了，这次的对象是冯生。之前恍惚听十九妹说过，胡媚最近踢到了铁板，引诱冯生没有成功，让她脸上很是无光。
胡媚的性格我是了解的，在男人面前失败，对她而言是最大的耻辱。胡媚虽然有时候胡闹了些，可是她的内心却是良善，她只是贪玩罢了，却从来不做那种吸人精元的歹事。
今天，在看到胡媚之后，我却有些反常没有转身离去。第一次好奇，胡媚是如何来戏弄这人间的男子。
亭中的冯生显然对胡媚的大胆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孩子气般的涨红了脸，一味的避闪着胡媚的挑逗，却走不得，因为，他的琴被胡媚收起。
终于，冯生动了气，他正色地对胡媚说：“姑娘，请自重。我与你并无瓜葛，请将在下的琴还与我。”深深一辑，便不再抬头。胡媚愣在当下，她用眼角扫了一下我藏身的所在，更是又气又急，居然抬手要将冯生的琴给砸碎。
我飞身上前，接住了被胡媚掷出的琴，再一个转身，落步在亭中。抬手将琴还给了冯生的时候，对上了他惊喜的目光。
冯生双手举着琴，对着我又是一拜，反而让我不好意思，毕竟是胡媚无理在前。侧身曲膝还了一礼，便要拉着胡媚离开。胡媚冷哼：“十四娘，你是存心坏我好事？”甩开了我的手，转身离去。
我冲冯生略一点头，口中说了声告辞，便也离开。走了几步，转身看时，却又对上了冯生的目光，居然心中跳了一跳。
郡君教给了我打坐吐纳的要领，我每日都到青衫的顶峰上修炼，因为那里，空气清新，人迹罕至。
那日，我又在峰顶，却听到身后的呼救声。原来，是胡狼妖在追逐心儿。心儿是个单纯而可爱的翠鸟精，刚刚修成人形，却成日喜欢跟着我，叽叽喳喳地唱歌给我听。
“姐姐，姐姐，快救我。”心儿看到了我，便惊慌地向我奔来。可是，胡狼妖的速度更快，长长的手爪眼看就要抓住了小青的脖颈，我心急之下，用法力催用尾巴大力将胡狼妖给缠住。
胡狼妖的法力也甚是了得，只是一霎，他就挣脱了我的尾巴，但是，也让心儿顺利地逃出，躲到了我的身后。
胡狼妖狠恨地看着我，魔爪一伸，便向我袭来。我与他几个回合打斗下来，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但是，短时间内，胡狼妖也讨不到我的便宜。这是我第四次与胡狼妖打斗，他的妖力一次比一次增强。
显然，胡狼妖并不想与我再争斗下去，他停下手来,打算离去，恨声道：“十四娘，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我也收回法力，尽可能掩盖对胡狼妖的厌恶，缓声说:“胡狼妖，望你能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不要再修炼这种残忍的妖法。”
胡狼妖仰头大笑：“十四娘，你当你是什么？你还真的以为你是仙？告诉你，你不过和我一样，是只妖，一只妖精。”狠狠放下这些话，胡狼妖跃身而起，消失在树林中。
我转身安抚着依旧在瑟瑟发抖的心儿，将她送回巢穴。然后，我起身去了郡君的祠堂，在郡君的雕像前，盈盈拜下：“十四娘求见郡君。”
再次张开眼睛，我已经在郡君的内室。郡君端坐在椅子上，怜悯地看着面前跪拜的红男绿女，香烛环绕。
“十四娘，你今日来见我，可有事情？”半晌，郡君才回头看我。她知道，我很少在白天来见她。
“郡君，可否告诉十四娘，我如何不再是一只妖？”刚刚胡狼妖的话让我有些伤心。
郡君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旋即，便微笑：“那么，十四娘，你是想要修到成仙了？”
我双膝跪下，拜了一拜，抬头正视郡君，目光坚定：“请郡君指点一条路给十四娘。”
郡君踌躇了半天，终是开口：“十四娘，这些年，你跟着我救济这世间的人们。而且，你也是个有资质的好孩子，只是，你可知道，作神仙的苦处？你可舍得人间的冷暖？”
我点头，“郡君，十四娘从来未将这些人世间的羁绊放在心上，十四娘愿意修仙。”
郡君叹了口气，口中念到：“也罢”。红光一闪，我的手中便已多了一个福袋，小巧精致。
“十四娘，这个福袋代表着你为人间修的道，积的福德。等到这个福袋足够分量，你便可以成仙。”郡君说完这些话，闭上了眼睛。我知道，这是送客的表示，我再拜了拜郡君，便离开。
从我有了这个福袋之后，每日除了打坐修炼，我便在城里忙碌着。我开了一间药铺，免费给城里的贫苦百姓看病，发药。每逢初一，十五，我还在药铺门口搭起长棚，舍粥给大家。
尽管心儿会去帮我，可是大部分的事情还是要由我一人担当，真的很累，经常回到家中的时候，已是全身酸痛，精疲力尽。
“我看呀，十四娘是想成仙想疯了，真的担心还没有等她成仙，就先累死了。”十二姐胡媚恰着腰，一面不屑地说我。
我轻轻一笑，这个胡媚，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她不让十九妹告诉我，可是我还是知道，药铺里很多的草药，都是她帮忙采的。
那一日，我到了药铺，却见到了冯生，他是来帮忙的。原来，我的药铺居然和冯生家遥遥相对。冯生很尽力地帮我照顾病人，还有，分拣药材。尽管，他有时候笨手笨脚地，反而帮了倒忙，可是，他认真而又努力的样子，以及做错事情孩子气般的无措，都让我不忍心责备他。
渐渐，我已经习惯了与冯生相处的日子。偶尔难得的闲暇时间，他也会帮我抚琴。他的琴音清丽脱俗，常常可以让我忘了疲惫。
自从冯生来到药铺，心儿似乎有些异样。她常常会听不到我说话，不是打翻药钵，就是碰倒粥碗。有一次，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看到了冯生的身影。
这几日，心儿变得更加古怪，我居然看到她趴在地上，用一根细绳量着什么。走过去看个究竟，竟然吓了心儿一大跳，连忙站起来，把绳子背在了身后。地上，分明是一个男子的脚印。
这么长时间，我的福袋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我有些着急，本打算再去问问郡君，最后还是放弃，我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轻轻按住病患的脉搏，口中念着药方，冯生挥笔抄写，而心儿，则在一旁拣药。看向心儿的手，我的眉头越皱越紧。四下无人，我拉起心儿的手端详，上面布满了伤痕，一点一点，似是针刺过的痕迹。
心儿终是不敌我探究的目光，带我来到后堂，她的栖身之所，打开了一个箱笼，里面居然慢慢都是新作的男人鞋子。我心下有些了解：“是给冯生的？”心儿含羞点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痴女子，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