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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心理诊所(上) ...

  •   Amanda Dole大约是洛杉矶最低调的心理咨询师了——在几乎所有同行都想尽办法打广告、参加学术会议扩大知名度的时候,她只每周日在洛杉矶日报上登上一条简短的广告。
      此外,哪怕眼下诊所的收支只能勉强平衡,她依旧坚持一周只见十个客户、周末照常休息的时间表。
      诊所的结构也很简单,不过一个办公室,一个档案室,一间访谈室和一个候诊室;员工也就她本人和助理Sean两人。若非Dole医生口碑不错,客户们口口相传,恐怕她也开不了三个月就该关门大吉了。

      又是新的一周,周一早上八点五十分,Amanda踩着和以往一样的时间出现在办公室里,把助理Sean叫进来研究今天的两位客户。
      Sean也和以前一样拿着两个文件夹走进来和Amanda汇报:“上午的Stanford先生是老客户,上次预约了今天过来。上星期我和他确认这个预约时他表示情绪已经有了很大稳定,之前整整一星期都没有恐慌发作过。”说着把上面的文件夹递过去。
      Amanda接过来打开大致看了几眼,很快就想起这个客户的病情变化:“对,我记得这位Stanford先生。上次他是两星期前过来的对吧?上星期为什么没来? ”
      Sean答得很快,“他要出差,过来的时候你不在,是电话访谈的。”
      “我知道了。”Amanda合上眼前这个文件夹,抬头问Sean,“另一个呢?我记得是新客户?”
      “是的,James Barns,访谈前调查表显示……”Sean递上另外一个只有三、四页纸的文件夹,皱皱眉示意Amanda自己看。
      Amanda有些惊讶地挑挑眉,毕竟Sean也是名校毕业的尖子生,自从成为自己的助理以来也是滴水不漏。没想到还会有他无法预检的客户。
      一般有新客户想要预约访谈时间必须做一份基本的心理量表和调查问卷,以确定客户是否需要心理访谈及主要面对的心理危机。一般在分析完那些纸面上的答案和简单几句问答后,Sean就能大致判断出客户的心理情况。看来这次不一样了。
      Amanda这么想着翻开文件夹,扫一眼里面的答案便更为惊讶了,“你确定这位Barns先生没有心理学背景吗?”
      “他否认了。不过……”Sean说到这里顿了顿,“我总觉得他还瞒着什么事情。”
      Amanda低头接着看文件夹里那份堪称标准的心理问卷答案。其中一页需要潜在客户手写回答开放性提问,她举起这页纸对着窗外的阳光仔细观察,果然在他回答自己是否有所愧疚这个问题下的答案写得十分重,几乎力透纸背。此外,从笔迹来看这个客户也是个个性鲜明的人物。她低头稍一沉吟后又抬头问道,“Sean,Barns先生来预约的时候是谁推荐的?”
      Sean摇摇头,“他说是看到报纸上的广告来的。”
      Amanda食指点点最后一个开放式问题,叹了口气,“谢谢,今天先就这样吧……下午Barns先生来的时候马上告诉我,请他在候诊室等着。”
      “好的。”Sean在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记下Amanda的吩咐后起身正要开门走出办公室,Amanda又在他身后说道:“把这几份杂志放到饮水机旁边。”说着就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几本厚厚的杂志扔到桌面上。Sean转回身去拿起来一看,都是些关于军事武器、战略技术等非主流的杂志。他有些惊讶地看着Amanda,见她不动声色,拿起来后便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上午的Stanford先生的心理诊疗没有什么问题。他对目前的情况十分满意,也意识到了离婚并不是谁的过错,更重要的是帮助自己儿子理解这件事。
      “昨天我和前妻他们一家人吃了晚饭,后面我们聊了很多事情,也让我明白了很多东西。现在……”他面带安然坐在Amanda对面的沙发上,好像眼前是一片连绵不尽、波涛不惊的大海一样,“我真的觉得平静了下来。虽然事情和前几个月还没什么变化,但……”他摊开手耸耸肩,“我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我很高兴你感觉这么好,那么……”Amanda微笑说着,从手上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处方笺递给Stanford先生,“这是这个星期的处方,我们下周一见。”
      “当然,非常感谢你,Dole先生。”
      两人在访谈室门口握手道别后,Amanda走回办公室独自享用早上带来的午餐,顺便研究下下午这位客户的资料。
      James Barns先生填的个人资料是“男,34岁,私人保镖,退役军人,单身未婚”,可惜谷歌搜不到符合上述条件和外貌特征又住在洛杉矶的人。她想了想,把Barns先生的照片上传搜索相似图片,也没找到多少有用的结果。
      真是个神秘的人。
      Amanda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合上文件夹和眼前的手提电脑,靠到椅背上长出一口气。
      从上面那些信息来看,就连这个名字“James Barns”也很有可能是个假名。

      下午一点半左右,正在撰写上午的访谈笔记的Amanda收到来自Sean的短信,告知她Barns先生正在候诊室等待。
      Amanda立刻把页面调到候诊室的监控摄像头,那位自称Barns的男士果然正坐在候诊室。从身体姿势来看似乎相当放松,不过他打量着房间环境、随时戒备的样子已经泄露了他的真实身份。此外,那只戴着手套的左手怎么看都觉得可疑。
      当初Amanda布置候诊室的时候十分精心的设计了沙发座椅、饮水机、报刊架还有数盆绿色植物,以期让所有坐在那里的人能够放松精神。
      果然,大约过了五分钟,Barns先生从报刊架上一堆有关政治、经济、流行文化、音乐、时尚等等的杂志里抽出一本有关冷兵器的杂志,草草翻过几页后仿佛是厌恶似的扔回去后,拿起一本有关建筑的杂志,盯着里面的一篇文章又看了十来分钟。换一个摄像头,Amanda便可以在他脸上看到迷茫和隐约的不耐烦——看来差不多了。
      “Barns先生?”Amanda打开连接诊室和候诊室的门,朝他说道,“久等了,我是Amanda Dole医生,请进。”
      “谢谢你能见我,Dole医生。”乍一看Barns先生还是挺和善有礼的,半长的头发和皮夹克让Amanda联想到那些来自中西部的农场男孩。两人的握手十分有力,十指粗糙,满是硬茧。不过就位置和形状来说不是农场生活可以解释的。
      进了诊室后Amanda请Barns先生在屋角的圆形沙发上坐下,问他,“想喝点什么吗?我要给自己倒杯水。”
      “不用了,谢谢。”
      “好吧。”Amanda在诊室一角的小厨房里倒了杯矿泉水在Barns先生斜对面坐下,打开笔记本开始准备记录,“首先我想需要说明这里的规则。我可以保证你在这里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都不会从我这个办公室传出去,包括你是我的客户这一点;另外,我也不会对你撒谎,或者利用你在这里说的任何事情要求、要挟你,与此相对的我希望你也不要对我有所隐瞒,如果你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直接告诉我;还有,请你关闭身上所有电子设备,如果可以的话请拔出电池,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这里的事情。”
      “你没带手机吗?”Barns反问Amanda。
      她摇摇头,“我不喜欢用手机。”
      Barns又问,“那候诊室里的摄像头怎么说?”
      “安全措施,”Amanda笑笑,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你有带手机吗?”
      就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Amanda意识到Barns面部肌肉跳动了一下,似乎是被激怒了,但随即就平静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盯着她把电池拆下来后放到Amanda面前。
      “OK……我当你同意我刚才说的了。”典型的信任问题,也许还有PTSD?很强的防御机制,不大像是会过来寻求帮助的人。Amanda用简写记录会面过程,在最后一条下面重重划了两道。
      “我不喜欢撒谎。”Barns见Amanda低眼写笔记,不为所动的样子,再次开口说道。
      “好的,那请问你知道什么是心理访谈吗?”
      “我知道大概的意思。(I have the idea.)”
      “从报纸上看到我的广告的?”
      “对。”
      “那好,你觉得心里有什么事想要跟我倾诉?因为我觉得你不是那种太过坦白、开放的人。”
      “是我的朋友——虽然他总觉得他是我的上司——认为我有些念头很危险,需要找个人谈谈。”
      “所以你觉得自己一切都好。”Amanda一手托下巴,另一手用铅笔敲敲笔记本,这种人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Barns点点头,重复一遍,“一切都好。”
      “既然如此,我们就聊聊早饭吧。”老实说这样的人Amanda在工作中见多了,因此她随口挑了个话题,“顺便说句,加州法律规定客户预约心理咨询师后必须完成不少于预约时间的40%,否则就有可能被追偿刑事和民事责任。也就是说你至少要在这里坐八十分钟,免得我以后被追究,可以吗?”
      Barns看起来稍微一愣,看一眼Amanda放在手边的玻璃杯,“那可以给我倒杯水吗?也许说的会比较多。”
      Amanda从善如流地起身去倒水后放到另一方手边,重新坐下准备继续做笔记,“那么,Barns先生,说到早饭,你一般吃什么?”
      “看情况吧,看手边有什么食物。”Barns又是一脸迷茫的表情,“今天早上吃的是火腿三明治和黑咖啡。”
      “好吧,那我冒昧问一句,你去年圣诞节过得怎么样?”
      “我已经很久没过过圣诞节了。”Barns面色平淡地回答。
      “而且没有多少朋友或者家人对吧?”
      Barns微顿,抬手喝一口水后放下杯子,相同材质的杯子和桌面相碰发出点轻微的声音,“你看起来很了解这些么?”
      “在上世纪末开始出现一种理论,叫‘社交孤岛’,想必你大概能猜到这个术语的义。”Amanda用铅笔一端点点拆散放在两人中间的手机和电池,“现在还在用这种只有电话和短信的预付手机的人,不是犯罪分子就是……”她深深地看一眼Barns,“传说中的特工间谍一类的职业,有时候是兼而有之。这样的人是因为完全不同的原因成为‘社交孤岛’。”
      “社交孤岛?”
      Amanda示意Barns从环形沙发另一个缺口往落下看去。她的办公室所在的写字楼是附近最高的,他们又在顶楼。从二十多层楼上往下看去,人群也变成了屏幕上一个个的数据点。剥离了所有附着的身份地位、财富外貌等等外在条件,其实也没多少区别。
      “你看大街上那么多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彼此距离如此之近。可是实际上所有人只关心自己的事情,自己的生活,对周围的环境漠不关心。就好像淼茫大海上,一座又一座虽然咫尺之间却毫无关联的孤岛,不是么?”Amanda面色沉静,语气也没有刚才的温柔引导,“当然有些人本来就游离在人群以外,独来独往,努力不和其他人发生什么关系。”
      最后那句话应该指的就是自己吧。Barns也别有深意地看一眼Amanda,坐回去后再喝一口水。
      Amanda稍微调整一下坐姿后接着说,“尤其是信息技术飞速更新换代,人们越来越觉得没必要当面交流……每个人都把自己藏在屏幕后面寻求安全感……很多人都认为那只是社交恐惧症,其实只是他们不能克服自己被人了解,被人看穿的恐惧罢了。不过这一点其实对所有人都适用。”
      “这句话也适用于你是吧?”
      Amanda豁然一笑,“确实如此,但今天你才是客户。”
      Barns也回以一笑,各有心思。
      “既然说到恐惧……”
      “那你最害怕什么?”Barns终于打断Amanda的话语气强硬地问道。
      Amanda惊讶地一愣,就听到Barns不耐烦地加重语气又问,“怎么,你也不敢说这种事情吗?”
      Amanda更为惊讶一点地张张嘴,刚想回答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你没训练过审问能力么?”
      “只要你掐住他们的脖子……”Barns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答道,但说到一半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一个心理咨询师面前说出了这种事情。
      只是这次惊讶的表情跑到了Barns脸上。Amanda倒是颇为兴味地手托下巴缓缓说了一句“That does explain a lot。(这倒说得通了。)”
      “什么说得通了?”
      “对于你之前的那个问题,我最害怕的就是亲近之人的背叛,倒不是单纯的失去。”Amanda又歪歪头回答了Barns刚才的问题,只是对方显然还不在状态。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抱歉,刚才我说的话……”
      “我不会告诉第三人,也不会因此对你品头论足,这个你大可放心。”不论是Amanda的话还是她的表情也确实毫不在意的样子。见状Barns脸上的疑惑更重,“你不惊讶,或者害怕吗?”
      “你刚才说得没错,我认识不少你这样的人。这类事情……”Amanda话到嘴边换一个措辞,“还是听过的。他们还做过远比那个糟糕得多的事情,我猜你也是。所以,那些东西暂时还没吓到过我。”
      “刚才没看出来你的神经能这么坚强。”
      “那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喜欢从外表预判一个人的内心性格。——”说到这里她的话题一,“你呢?你恐惧哪些事情?”
      “我恐惧的……”Barns说到这里又猛然闭上嘴,好像这样就能阻止某些事情倾泻而出。他的脸颊猛烈抽动了一下,似乎是用力握了握拳后连着喝了几口水,干涩的嗓音说道:“我最怕的就是哪天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我猜在那期间的事情你完全不知情,甚至身体背叛大脑,对吗?”听起来有点像催眠。
      倒是Barns先把那个字眼说出来了,“就像是强大的催眠。不,就是,好像提线木偶。”
      看来这就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虽然催眠……
      Amanda稍一沉吟,Barns还追问一句“你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对吧?”
      “这是职业道德。”Amanda简单地回答一句,接着说下去,“可以说得详细一些吗?其实很多事情只要说出来,负担也就不存在了。”
      “既成事实无可改变。”Barns满是酸涩无奈地弯弯嘴角,“简单来说我杀了我朋友的父母。他最近才知道的,而且我们共同的一位朋友察觉到了也没告诉他。”
      “而且那个时候你还不认识那个朋友,事发当时也并没有自主意识。”Amanda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没有任何疑问。Barns沉着脸微微点头,转过脸去,直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
      这倒是个不同寻常的情况,Amanda至今还没遇上过。这种事情,行凶人有意识或被操控两者很难说哪一种更令人痛苦遗憾。
      “你怎么知道的?你……”说着Barns又是一脸戒备地上下打量着Amanda。
      后者只能有些无奈地摊摊手,“好歹我也是个心理咨询师吧?结合你的行为特征还是很容易推测出来的。”
      “OK……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愧疚是人类最强烈的情感。它可以持续地、长久地、有力地影响着一个人的人生,老实说除了道歉获得谅解和将之作为人生一部分全盘接受以外,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以为那是处理悲伤的方法。”
      “我觉得也适用于愧疚。”
      “可是我无法接受那样的事情。我……”他说着低头看向自己带着厚手套的手,“有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让我做出那种事,我……”
      “也就是说有人掌握了快速催眠你的方法,可真危险。”Amanda皱皱眉,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怀疑或者厌恶,“你有试图找过反催眠的方法吗?”
      “什么意思?”
      “从本质上来说催眠就是你失去了对自我意识的控制,而让你沉浸在某一段特定的心理体验之中,但实际上前提是那必须是你经历过的。”Amanda见客户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只好改口用另一个方法解释,“就好像有犯罪分子劫机自行降落到另一个地点一样。因此如果你能找到一个锚定来应对,那么至少那个催眠方式不会这么彻底。”
      “什么方法?告诉我。”
      “每个人的应对机制不同,这我可不知道。”Amanda爱莫能助地摇摇头,“但一般来说是某一样东西,让你意识到自己正在现实之中,让你的意识和外面真实的当下世界发生联系的东西。就好像船锚一样,不论上面有多少狂风巨浪,依然沉在深不见底的水面下,岿然不动。”
      听到这番话的Barns显然陷入了深思。Amanda也不打扰他的思路,把两只快喝完的杯子重新倒满分别放下,坐到离他稍微更近一些的地方。
      “……”有几次他抬起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只是始终没有说出来。Amanda只是仔细观察他的各种反应,间或多看他的左手几眼,顾自低头做笔记并不催促。
      终于,他静静开口了,“有时候我总觉得他们改变了我的大脑结构。”
      Amanda几乎失笑,又很快忍住,“如果大脑结构改变了你早就死了。”
      没想到Barns竟然附和一句,“是啊,我早就死了。”
      “归根结底,催眠也好洗脑也罢,都是抑制了大脑正常的生理心理反馈机制,让你无法正确意识并理解行为后果。其实人类有十分强大的潜力,很多时候我们无法开发是因为那终将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原本还是满脸严肃地在与他讨论人生哲理问题,一下子又是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家之言,你不用管。”
      Barnes看起来应该正在努力接受Amanda所说的话,在喝下半杯水后终于再度开口,“那你能帮我对付它吗?”
      “这个你得找专业的催眠师才可以。”Vicky爱莫能助地摊摊手,“我只负责跟你聊聊天,谈谈人生,让你的生活一片希望美好……”Amanda见他有些无奈的表情只好承认,“好吧,老实说我的人生也是阴暗面远多于光明面,其实也没什么资格当谁的人生导师。不过——我只是觉得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
      “你有哪些阴暗面?”
      Amanda再次提醒他,“你才是客户,Barnes先生。”
      “我只是好奇。”
      Amanda合上笔记本,刚刚还有些放松的表情立刻又戴上假笑的面具,“你是个强势果断,攻击性和防备心理十足的阿尔法男性。虽然平时可能会显得低调普通,但只要朋友”她有意加重语气强调了这个词,“有事,你绝不会犹豫的。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样的性格决定你的所有问题都是围绕着如何生存及生存地更好展开的,对一个陌生人的好奇并不在此列。”
      Barns张嘴很想反驳,但随即意识到这名心理医生说得一点不错,很长时间以来自己的目标就是活下去,并为此不择手段。至于朋友那段,他真的不知道心理医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若非理智上明白类似读心术和超感是不存在的,他差点觉得医生已经将他的所有思想尽收眼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心理诊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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