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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世事维艰 ...

  •   这世上有人倒霉,就有人幸运。反正宁安安是触了霉运,开始倒大霉了。

      话说宁安安正憋得满脸通红向叶知之表露心意,谁知她一紧张,手心冒汗,心脏就咚咚直往胸腔外跳,后面直接变为了阵阵抽痛。她捂着胸口,额头上冷汗密布,身上的白色衫子也被汗水浸湿。她靠在叶知之身上,疼得只剩抽气声儿。
      约摸过了一分钟,宁安安渐渐觉得也不那么痛了,她直起了身子,只剩下手臂和嘴唇有些发麻。饶是她心理素质再好,现在也害怕得要死,这一出到底是哪一出。她想着自己年纪轻轻,不会是得了绝症要命丧黄泉了吧。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所以她眼眶一红,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汹涌而出。

      叶知之也被她吓得面色惨白,现在又见宁安安落泪,以为她又有哪里不舒服,赶忙问:“哪里疼”。她端着宁安安冰冷冷的脸,满脸焦急。

      宁安安摇摇头,过了半响才小声道:“我要回家”。
      叶知之牵着她的手,小心哄道:“乖,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宁安安哪里肯依,满脑子都在幻想自己是得了肿瘤还是癌症,一想到去医院就要检查,一检查不就要出真相?她觉得她还没有强大的心理去接受这个消息,再说,她现在已经感觉好很多了,心口也不疼,只是发麻。

      “你老实告诉我,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叶知之心软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了一下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然后问道。

      宁安安什么也听不进去,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一个劲地吵着要回家。
      叶知之见她还有吵闹的力气,便以为她也没多大事儿了,想着回家后把这件事给宁父母说说,再带着宁安安去医院也不迟。于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宁家赶。

      人在死亡的恐惧下有一种无名的反抗力量。就如现在的宁安安一样,明明腿打软直往下瘫,她还是强撑着身子自己走。她踩着软绵绵的步子一步步踏上楼梯,叶知之在她后面小心扶住,心里止不住地心疼,这个蛮丫头在她面前逞什么强。

      还未走近宁家,就听见里面有吵架的声音传来,吵吵闹闹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宁安安不觉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向上爬。
      她一把拉开虚掩着的门,吵闹声戛然而止,但是看见里面的场景后脑袋里一阵嗡嗡声传来,她一手撑在门上,笑着向宁父母打招呼:“妈,爸,你们回来了”,然后将目光移到另一边又道:“叔叔阿姨好”。

      叶知之一直紧跟在宁安安后面,自然也发现屋里奇怪的气氛。只见宁母坐在沙发上垂泪,宁父站在对面抽烟,而自己的父母也站在一旁不知在劝说什么。

      “爸妈,你们怎么在这儿?”叶知之扶住宁安安问道。
      “知之,来,跟我回家去”叶家父母见叶知之也来了,便走到门口朝叶知之招手。

      宁安安一听叶知之要走,便死死地捏着她的衣角,眼中布满不舍和留恋,说得不好听点,就像是生离死别一般。叶知之不知为什么,心中有无限的酸楚慢慢袭来将她淹没,她强忍住泪水,笑着拍了拍宁安安的头。

      叶父见自己孩子不动,便叹了一口气走到宁父身边,道了一声“你别为难孩子”后,就和叶母去阳台去。
      “安安,过来,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准备”宁父说道这里有些为难,“准备离婚,你想跟谁?”。

      一事未平另遭儿又起。

      轰的一声,宁安安如遭雷击,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双眼渐渐模糊,连近在身边的叶知之也看不清了。她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大约是在六年级开始,宁父长年工作忙,而宁母也时常不归家,独留她一个人生活在这个空空荡荡的房子,感冒的时候无人问津,饿的时候没吃的,半夜渴的时候还要起床烧水喝,她时常在浴室里泡着泡着就睡着了,然后在寒冷中醒来。她一个人守着这个家,多么希望有一天父母会回来,现在的确是回来了,只不过是回来离婚。

      “你们想过我的感受没有?”宁安安指着宁父又哭又笑,“把我抛弃了三年,连过年都不回家”然后又指向宁母:“别人都是在妈妈的怀抱中长大的,我呢,你说说我是在哪儿长大的”
      “安安,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宁母眼睛红肿,想来也是哭了很久,她走过去将宁安安抱在怀里抽泣道。

      宁安安动了动,然后把宁母推开,她嘴唇青黑,两眼发昏,房子里的东西都在她头顶旋转,她嘴角动了动,然后倒在了地上。宁安安的最后一抹意识是在叶知之的怀里,叶知之抱着她,两家父母全都拥了上来,把她的光全挡住了,她想叫她们走远点,围得太近令她窒息,但是她什么话都说不出。

      宁安安去鬼门关兜了一圈儿,那里面有黑黢黢的阎罗殿,还有狰狞的牛鬼蛇神,只不过她福大命大,专挑有光的地方走,没想到走着走着又绕了回来。她醒来的时候头上明晃晃的灯照得她眼睛生疼,她想喊妈,但是喊不出声儿,她想喊爸爸,但是还未出口就呼吸急促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罩在她嘴边,她的耳边有一些滴滴滴滴的机器声,但她不知道是什么,她斜眼一看,只见一群穿白色衣服的人围着她,她有些害怕。她想叶知之了,很想。
      胸口好疼,似针扎一般,又似重物压着,她努力使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但终究抵不过无边无际的困意和疲惫。

      手术室外面,宁母正坐在椅子上恸哭,宁父一脸疲惫的站在旁边与院长及几个主治医生交谈,“现在是什么情况?”宁父的声音有些嘶哑。
      “命已经抢救回来了,现在正在做开胸手术,这是先天性的疾病,需要把缺损的地方堵上,我院已经有了多次这样的经验,您也不必担心”副院长道。
      “请尽全力抢救,我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宁父放下身段,说得很动容。

      “我们尽力”非常官方的一句回答,说完这句话后,一大波白衣天使就进入了手术室。

      “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应该在现在告诉她的”宁母哽咽道。
      宁父冷哼了一声,并没有搭话,这时叶父走过来,拍拍宁父的肩膀低声安慰:“也不用担心,我看安安那个孩子倔得很,一定没事”。

      “咚”这时墙角传来了一声闷响。
      “知之!”被遗忘的叶知之终于被叶家父母想起来了,只见叶知之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知之,哪儿不舒服”叶母看着她的女儿蹲坐在手术室的墙角,浑身冰冷,一双眸子呆滞无神,显然是吓得不轻。
      “叶老头子,你快来看看女儿”叶母扶着叶知之冲叶父喊道。

      听到这声响,叶知之缓缓回过神来,她扯着叶母的袖子喃喃开口:“安安去哪儿了?”

      众人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惊,然后开始急忙叫医生。大概以为叶知之被吓糊涂了。

      “我没事”叶知之推开叶母,一张小脸煞白地向宁父走去,她深呼一口气,缓缓道:“安安一直以来身体都好好的,怎么会心脏有问题?”
      宁父不说话,原先还在哭的宁母却慢慢道:“安安是早产儿,一生下来就说有先心病,只是孩子还小,说是有自己复原的可能,几年过去了,安安与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我俩又忙,一直疏于照顾她,所以就把这事给忘了”。

      叶知之坐在椅子上,一双手重叠交错,纤细的手臂上青筋隐隐可见,望着医院惨白的墙一阵心酸,方方正正的病房好像一个个悬空的棺材在向急救室里面的人张牙舞爪,消毒水味弥漫在整个医院,玻璃仪器,针头,药水,输管液,心脏仪,在她的脑中闪过,在白色走廊上慢吞吞行走的病人,守在手术室门口的黑白无常,她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被密封的麻皮袋里,越发地难以呼吸。

      早产儿,先心病,这些她都不知道,安安长时间一个人在家她也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安安只是一个有些霸道有些闹腾的小孩子,她不知道原来安安也很孤独,也很寂寞。

      叶知之突然发现,她一点儿也不懂宁安安。这种陌生,令她害怕,也令她怜惜。

      她觉得她该为宁安安做点什么。

      “叔叔阿姨,我希望安安出来以后你俩先不要再提离婚的事”叶知之淡道,“安安受不了打击了”。
      “这事我会好好考虑的”宁父把目光转向宁母,“离婚的事我会推迟,但这不是为了你,而是安安”。

      叶知之不知这两口子发生了什么事,她一个外来者也不好意思问,于是她又道:“叔叔阿姨工作忙,可能对安安有照顾不全的地方,我是安安的朋友,我希望···”她话还没说完,叶母就抢道:“安安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这个情况也令人心疼,如果你俩不介意的话,我们两家可以轮流照顾”叶父也在一旁附和。

      “谢谢”宁父别开脸,说了这么一句话。

      “班长,别这样”叶父捶了一下他的肩,“我们那一班的人都是铁汉子,现在五湖四海不知道在哪儿,唯有我俩还常见面,吃咸菜、跑野战,再苦的日子都一起熬过来了,还怕这点儿事”,“再说,以前班长对我也多有照顾,兄弟这么做是应该的”,叶父说得诚诚恳恳。
      手术室里面的医生护士在齐力对抗病魔,手术室外两个步入中年的汉子再次“合作”。

      军队情就是这样,并非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世事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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