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子王朝》小兔子Sunny

5、第五章

　　“华儿，过来。你看看这是谁。”爹爹清早就站在了房门口。
　　我起了兴致，跑到爹身边。爹爹拉过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孩子。
　　“是你！仲眸！”我开心极了。
　　“恩。是我。”他也笑咪咪地冲我点点头。
　　“你长高了！”
　　“你也是！呵呵呵呵…”

　　“哈哈…华儿，以后仲眸就留在这里陪你，你说可好啊？”
　　“真的吗？多谢爹爹。”
　　“我带你去园子里转转！”说完，我拉起他的手。两个人飞也似的冲到园子里。
　　“慢点，慢点！”爹爹的声音在身后渐渐散去。

　　我躺在山坡上的宫人花丛中，仲眸坐在我身旁。
　　“对了，爹爹为什么突然把你叫来陪我呢？”
　　“怎么，你不高兴？”
　　“你看我像不高兴的样儿吗？”
　　“不像。”
　　“那就是了。其实我一直很想再见到你，自从我们第一次见过之后。只是没敢跟爹爹提。可是这么大的惊喜至少他老人家该事先跟我透个信儿啊。你说是不是。”我随手摘了朵花叼在嘴里玩。
　　“恩。我也想过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不过没想到突然就见面了，而且以后都能住在一起。呵呵”
　　“你爹同意吗？”
　　“恩。是他跟秉亲王提的。”
　　“啊？什么？”我嘴里的花险些掉下来。
　　“我以为是我爹的主意呢…”
　　“恩…”他看了看我有点沮丧的表情，笑着说“你爹不是也同意了吗”
　　“啊，哦，恩…是啊，是啊，哈哈哈哈…”
　　我们看着远方沉没了一阵…
　　“你说你爱玩剪子来着，对吧？”
　　“恩。”
　　“那有空玩给我看看吧。”
　　“好。”
　　我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跟侧脸。黑色的头发在头顶盘成发髻，银色的缎带垂到肩上，细细的眉梢轻轻上挑，浓黑的睫毛轻轻向上翘起，小巧玲珑的鼻尖，红润的嘴唇，削瘦的脸颊，尖尖的下巴…
　　“仲眸，咱们差不多大吧。我十三了，你呢？”
　　“我也十三。”
　　“你爹……一定很宠你吧。”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沉默了一阵，小声说。
　　“哦，我看你长的那么细致，定是被你爹宠着没经过风雨，就像我一样。”
　　“不是的。”
　　“恩？怎么不是啊？”我依旧嚼着那朵橘红色的花。
　　“我爹对我很严厉。特别是功课方面。不过好在我对这些还是感兴趣的。所以，应该没让他老人家失望。”
　　“你爹…都让你学什么？”
　　“除了私塾的功课，就是兵法跟武功了。”
　　“兵法？你爹想让你上战场啊？”我闭上眼睛嘟囔着“而且，你还会武功？！”我猛地坐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
　　仲眸没看我，“他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啊…你真听话。你爹一定很为你骄傲。快快，先说说你会武功的事儿。”我吐掉嘴上的花，拽了拽他的袖子。
　　“好...你想听什么呢。”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惆怅。
　　“啊…讲讲你都学的什么功夫吧。”
　　“恩，爹请来大内高手，单独教我……”
　　他轻轻的讲着自己学武的经历，而我却没听进去。为什么提到他爹，他会惆怅呢？

　　吃过晚饭，我们又去园子里玩了一会儿，直到桃儿叫我们去洗澡。
　　“两位小王爷，换的衣服都放在隔间里了。请小王爷们沐浴更衣。”
　　“好好。桃儿先去歇着吧。”
　　“是。桃儿先行告退。”
　　桃儿一退下，我就拉着仲眸跑进澡堂。
　　“哎？你怎么不脱啊？”我看着面露难色站在那里的仲眸问。
　　“没，没什么。还是你先洗好了。”他边说边往外退。
　　“我说你怕什么啊，你又不是姑娘。”我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子，“来，我帮你嘿嘿。”
　　“不要！”他话音刚落，衣服已经被我扯松了，露出了肩膀…
　　在看到他肩膀的一瞬间，我呆住了。一大块紫青的淤伤在他白皙的肩膀上分外扎眼。
　　“你，你受伤了。”我结结巴巴地说。
　　他迅速拉上衣服“没有。你看错了！”
　　“那为什么不敢脱衣服？”我吼到“谁给弄的？”
　　“没谁。你看错了。”
　　“我看错了？你给我过来！”
　　我一把抓起他刚拉上的衣服，一使劲儿，整个扯了下来。我的老天爷，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没有伤，不是紫青的淤伤就是刀伤。
　　此时的仲眸只是低头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先洗澡！”我把他推进一池子的热水里。这样，他就看不见我被雾气蒙了的眼睛了。
　　半夜，我想着他身上的伤，怎么也睡不着，就悄悄溜到他房间。
　　“仲眸，你睡了吗？”我轻轻问。
　　“没。进来吧。”他回答，声音有气无力。
　　他正抱着腿，缩在床角。我也爬到他床上，挨着他坐下。
　　“说说你的伤吧。”
　　“没什么好说的。”
　　“那么多伤怎么能没什么好说的啊！”我的火一下子蹿了上来，声音也高了。
　　“你小点声。我说。”他捂着我的嘴惊慌的说。
　　“因为我一直希望父亲能把我当儿子看。”他顿了顿。
　　“你本来就是他儿子啊。”我插嘴。
　　“恩。是，可是我是个不祥之子…………你，你看看我的眼睛。”我大概看了下。
　　“你眼睛怎么了，没什么啊。”
　　“再仔细看看。”我凑近了，借助淡淡的月光，我发现这双黑如深潭般的大眼睛居然——没有瞳孔。
　　“啊！你…”我吃了一惊。
　　“对，我是重瞳。你该听说过生下来就是重瞳的人是不祥之人吧。”他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啊，那，那是别人乱讲的吧。”我想安慰他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不是的。我出生了，娘却死了。爹爹认为是我克死了娘。”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可是我是爹爹的儿子，就算他一直不把我当儿子看。所以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只要有一天他能像对待儿子一样对待我。”
　　他顿了顿，接着说“六岁时，爹爹请来大内高手教我武功。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手把手的教，而是把我当对手。每次我都被打的昏死过去。可为了不让爹爹失望。我都咬牙忍了下来。后来，有次我偷听到爹爹跟师父的对话。师父说这种强度我身子受不了。而爹爹却说武功有多半是靠悟性，这样对打才能让我充分领悟武学的精髓，让师父尽管好好教我就是了。虽然心里难过，可从那以后，我更加刻苦，更加忍耐。因为我不想让爹爹对我失望……”
　　“不要再说了！”我呵斥到。
　　“……”他沉默了，面无表情的低着头。
　　“疼吗？”
　　“感觉不到。”
　　“笨蛋！疼怎么会感觉不到呢！一定很疼！疼你就哭啊！”
　　“哭？”他木然地看着我。我心里的火已经压不住了。
　　“啪！”我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眼泪瞬间就从他的眼眶滚了出来。他捂着半边脸，愣愣地张着嘴。
　　我一把把他搂到自己怀里。
　　“傻瓜，好好哭吧。你一定没在别人面前掉过眼泪。”
　　良久，他才慢慢抓紧我的衣服，轻声啜泣，瘦弱的双肩此时更是瑟瑟发抖，如那兔园里的猎物般无助。
　　我拍着他的背轻轻说：“以后你住在这里就不会再受皮肉之苦了。”“还有，重瞳很美。”他双肩一颤，猛的大声哭了出来。真希望他能把这么多委屈都哭出来啊。
　　同样是十三岁，跟仲眸比起来，我的命似乎好多了。想着想着又想起尘儿跟师父，忍不住一阵心酸，我也掉了几滴眼泪。
　　那天晚上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早饭之前，他说以后会把他学的东西都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