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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五章 ...

  •    一觉醒来,已是天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瞧见纱帐已放下,四叔坐在外头的椅子上,一手拖着腮正打瞌睡。我赶忙爬起来,掀起帐子,小声唤他。听到我唤他,他猛地醒来。
      “四叔,这么睡会着凉的。”我急忙穿起衣裳爬下床,拿了件披风披在他身上。
      “呵呵。不要紧。”他勉强笑了笑,瞧的出,困倦的很。
      “四叔,昨夜定是又两边跑了吧?”我倒了杯热茶给他。
      他慢慢呷了口茶,“哦。怕你昨夜睡的太沉,便过来瞧了瞧。”
      “哎呀,你都两日未好好睡觉了。如此下去身子如何受的住?”我在他腿边蹲下,以企求的眼神儿抬头仰望他,“四叔,用过早膳你便去七叔房里好好睡一觉。成不?”
      “哈哈哈哈,好好。四叔依你。”说着把我拉起来,搂进怀里,摸着我的脑袋,“瞧你瘦的,个头还这么小。是四叔不称职啊。本该好好照顾你。可如今,你却跟着受累。”
      “四叔这是哪儿的话,咱们是一家人,本就该彼此照顾。侄儿没帮上四叔什么忙就够难过的了。四叔你若还讲这样的话,那侄儿可要哭了。”语毕,我故意撅起嘴。
      他微笑着捧起我的脸,轻轻捏了下我的鼻子,“就冲这善,你便当真是四叔的侄儿。不过,不许你哭。四叔最见不得的便是人哭。”
      “恩。呵呵”我笑着点点头。他的脸被晨光罩着,白里透着淡淡的粉,初荷般娇嫩。
      婢女送了早膳进来,我跟四叔一同用过了,便跟他一道去了七叔房间。
      七叔早已醒来,见我们来了,十分高兴,忙招呼我到他身边儿。他已能倚着被坐起来了。四叔服侍他用过了早膳。他便催着我赶紧回去守着仲眸,还嘱咐我拿上镯子,待仲眸醒来便送予他。我爬上床,从枕头下摸出镯子,揣在怀里,之后,便催促四叔上床睡觉。
        “七叔,你瞧着四叔。我一出门他便起身可不成。”我两手掐腰,大声嚷嚷着。
      七叔温和地笑道,“好。七叔替你瞧着他。保证他不敢。”
      我替七叔向后拢了拢头发,“好。那华儿先过去了。待会过来瞧你。”
      “好。”他笑着点了点头,又往我怀里指了指,“别忘了那个。”
      “这么懂事的侄儿哪儿去找啊!呵呵四叔今儿可以告假了。”四叔躺在七叔里侧,忽然抬起脑袋,冲着我浅浅一笑金色的眸子弯成了两道缝儿。
      七叔转向他,“呵呵,可不,过些日子,可得好好犒劳犒劳咱这个宝贝。”
      “嘿嘿。”我放了帐子,便转身离开。
      犒劳什么的不提也罢。就算本不是,如今我也已把你们当作亲人了。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回了仲眸房间。婢女送来药,我喂他喝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便醒了过来。该办的事儿办了,我便抓着他的手赶快说话。
      “仲眸哥,”我心下一阵紧张,“今儿是你生日,我有东西送你。”语毕,从怀里取出那只玉镯子,套在他手腕上。他戴上那镯子刚刚好。嫩藕似的粉白纤细的手臂跟那青翠欲滴的镯子很是相称。他瞧着自己的手腕十分惊讶,寻思了半晌,便抓起我的手,写道,“此物为证。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恩。”我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念道,“山无陵,天地合,亦不与君绝。”
      他笑的很好看,猛然间竟映出些逸尘的影子。我把手放在他跟前。他又写道,“赵逸尘想你。”
      我点点头,“恩。你伤一好,我们便一同去找他。”
      他眨了眨眼,皱皱眉,又写道,“他不识我。”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且放心。我跟他讲。”
      他握着我的手,只多瞧了我片刻,便又假睡过去了。那明媚的双眸恰似两池波光粼粼地春水,清澈,温暖。多亏四叔跟七叔,较之前些日子,仲眸的身子当真好了许多。
      我轻轻摸着他带镯子的手,“仲眸哥,这镯子你戴着真好看。”
      如今他与我,与逸尘都戴着同样的镯子。若是天意如此,那我便该叩谢上苍了。只是,逸尘,你说过等我,定要等我,绝不能言而无信。不论天涯海角,我定找到你。海枯石烂,也决不与君绝!

      几日后,我去找七叔,打算把逸尘的事情告诉他,也好拜托他帮忙查找。
      七叔身子痊愈之后,便一直公事缠身,整日忙的团团转,几乎连人影都见不着。四叔时不时地过来照料仲眸,我便也得了些空能四处走动了。
      来到前堂,听到里面有议论声。倾听了片刻,大抵是些政事,引不起我兴致,便在前堂通往后室的必经之路上随意散了散步。见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凉亭,便信步登了上去。
      正直初春,这天儿乍暖还寒,可今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无云,太阳照在身上却也暖融融,好不惬意。坐在这凉亭里俯瞰,整个洛王府前院儿便一览无余,心下不由地便拿此处与灼府做了个比较。与灼府的气势磅礴不同的是此处并没有那样恢弘的气势。前堂与寥寥几处侧室由回廊连着,不免显的有些疏落。东西望去,竟能瞧见高高的院墙。如此狭小局促的格局,跟灼府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坐在灼府内,任你向东西南北冒足了劲儿望,亦是不可能望得到院墙的。
      这前院大致就如此几处建筑,环视一周,也便看遍了。我低头瞧这亭子,发觉这亭子似乎与周围的建筑有些格格不入,到底哪里别扭倒也细说不出。这院井说不大,也不小,可偏偏只有这一处孤亭,虽说周围也造了些许假山,可山石这东西,若无流水花草相配,瞧上去便毫无生气。此处孤亭便是如此。我起身下了亭子,绕着底部仔细瞧,发现这亭子原先亦是有水池围绕,绕着假山有一圈粗糙的泥砌痕迹,显而易见是有人砸掉了先前的水池,又用泥把断面重新抹平。如此一来,便觉得有些可惜了。倘若那流水尚在,这院子瞧起来也不至如此冷清,大抵要生动的多。惋惜之余不禁想起灼华那窈窕的景致,精致的亭台轩榭,四季不冻的瀑布河流,满园的珍禽异兽,还有那满园的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虽因时而易但无日不开。望着眼前这亦是王府的地方,竟是如此天壤之别,不禁感叹——与此地相比,那灼府简直赶得上皇宫了。
      正当我摇头叹息之时正瞧见七叔,金冠束顶,紫袍加身,盘龙绣纹,金玉带,玉树临风自不必说,且瞧着十分庄重。只见他神色严肃地走出前堂,若有所思,慢步踱入廊子里,一抬头,瞧见我,些许僵硬阴沉的脸上方才绽出了微笑,“华儿。”
      他这一笑,整个园子都仿佛须臾间有了灵气,活了,连假山孤亭都大放异彩。
      我快步来到他跟前,未加思索便突然问了出来,“七叔您贵庚啊?”
      听到我如此问,他‘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七叔我十八了。”
      娘啊。我的脸不由地抽了几下。他怎才长我五岁?怪不得他年轻气盛,长的如此美艳动人呢。这,这大抵该叫‘哥’才对啊。八成是我长的太矮小,与他的身高一比,便是个孩子了。
      “那四叔呢?”瞧四叔那相貌,定也大不了多少。
      “他啊,十九。你为何想起问这些?”
      “哦。只是觉得你们二位都十分年轻。”‘貌美’那二字我未敢讲。
      “哈哈哈哈……”七叔大笑,笑声十分清脆爽朗,半晌才问道,“哦,你为何独自一人在这儿啊?
      “哦,方才听见七叔在前堂议事,侄儿便在此等候了。”
      “你找我有事?”他一手搭在我肩上。
      他方才表情十分严肃,大抵碰到了些棘手的公事。那我便不该给他忙里再添乱了,“哦,也非要紧事。七叔公事繁忙,侄儿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呵呵呵呵,忙归忙,我这侄儿来找我,怎能视而不见?恩……我先猜猜,此事莫非关于你那叫‘逸尘’的朋友?”
      我大喜,心下十分感动。他这些日子公事缠身,这事却一直惦记着没忘。
      “恩。侄儿正是为此事而来。只是没想到七叔还记得。”我对着他一笑。
      他摸了摸我的头,“好。时候也不早了,叫上你四叔,咱们边吃边说。”
      “恩。”我跑去仲眸房里,把四叔叫到七叔房里。
      踏入门口,瞧见七叔已换了淡色常服,独自一人坐在八仙桌前,盯着桌子发愣。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泛起一层金辉,只是他面带愁容略显严肃,于这慵懒和煦的日光不怎么合拍。
      “翎儿,”四叔笑着走过去,一手扶住七叔的肩,“为何发愣?”
      “哦,四哥,”七叔瞧着四叔笑了笑,可只一瞬,又浮上一抹愁云,“唉!我生病这些日子,朝廷又罢免发配了几位要员。吏部的几位大人上书求情,统统处以庭杖。你说这一顿打下来,还有几个能直得起腰板?”
      “哦?”四叔不紧不慢地坐在七叔身旁,“呵呵呵呵,被罢免了好啊。不必战战兢兢过日子了……”
      七叔皱着眉头,望着四叔,心急如焚,“哎呀,四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这隔三差五的变更要员,属下的人哪还有心思为朝廷出力?这些你都……”
      正说着,侍女把饭菜端了上来。四叔盛了碗汤摆在七叔跟前,“好了,好了。别说了。你身子刚好,还是好好补补吧。”
      “我……”七叔瞧着四叔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拿起勺准备喝汤,可又顿了顿,“哦,对了,华儿。讲讲你的那个‘逸尘’吧。”
      一听这话,我脸刷就红了,‘我的那个逸尘’……
      “七叔,那个‘逸尘’并非我的。”虽然我很想他是我的。
        “哦?讲来听听。”一边的四叔双目生辉,起了兴致。
      “哦。两位皇叔虽已知华儿是秉王爷的义子,可大概还不清楚华儿的过去吧?”我瞧着他们。他们二人都点了点头。
      “那华儿便讲自己的过去了……那个叫‘逸尘’的人是我师兄,姓‘赵’……”我把自己跟逸尘的过去大致讲了讲,为了不耽误七叔下午的公事,便简洁明了地说了三言两语。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如此说来,这赵逸尘与你便是青梅竹马了?”七叔喝了口汤,含含糊糊地说。
      “什,什么青,青梅竹马呀……”我脸烫的都赶上桌上那盆汤了。
      “既然不是青梅竹马,你为何如此着急寻他?”四叔笑道,边往我跟七叔碗里加了些菜。
      “我……我,我找他给师父报仇。师父死的不明不白。我找他一起把这事儿……”
      “呵呵。知道了,知道了。你呀,要狡辩也用不着脸红啊。查找他下落这事七叔待会外出顺道便给你办了。”
      什么叫‘要狡辩也用不着脸红’。我似被人往嘴里猛塞了个大馒头,如何都讲不出话了,还憋的难受,半晌,才挤出句话,“多谢七叔。”
      他竟不怀好意地对四叔笑道,“呵呵,四哥,瞧这小子脸红的,我瞧着他八成是喜欢人家还不敢说。”
      我低头,视线紧紧地粘在地上,唉!连这地都似存心向着七叔似的,严丝合缝。要有个口子啥的,我定头朝下钻进去。也当真瞧出他身子好了,调侃我都如此精神饱满兴致勃勃。
      四叔没言语,只微笑着摇摇头。
      我兀自低了头吃饭,不敢再抬头瞧七叔,生怕他冷不丁地又拿我开侃。他精神头足了,还真可怕。
      “翎儿……”四叔给七叔夹菜,“你……待会儿要出去?”
      “恩。前些日子关雪袭了他爹的爵位。不巧我身子不好,也没去道贺。这不今儿下午得空,也该去走动走动了……你与我一道去吧。”
      四叔笑了笑,“还是你自个儿去吧。我还得……”
      他话一出口,七叔脸上便写了不悦。
      “仲眸有我照顾呢。四叔大可放心与七叔一道去。”我赶紧附和。
      七叔闻言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儿,瞧着四叔道,“四哥,有星儿在你还不放心?”
      我一怔,怎么他称呼我‘星儿’竟如此顺口?而且我记得方才我在讲自己过去时并未提及自己的乳名。这成章亦要有理可顺啊。
      他也顿了一顿,一对凤眼眨巴几下,眼珠子亮亮晶晶骨碌了几回,转而笑道,“既然你原本叫‘上官繁星’那今后便唤你‘星儿’好了。”又瞧了瞧四叔,“四哥你意下如何?”
      “好。呵呵。”四叔笑了笑,这笑与七叔的相比,分外简单明了。
      “那待会儿我们一道去关雪那儿。”
      “我……”四叔似要推辞。
      “你方才不是说‘好’么?怎又反悔?”七叔面向他,眉头紧簇,一脸不悦外加楚楚可怜,一双凤眼眼角低垂,忽闪忽闪地,似要掉下泪来。
      “呃,好好。我去,去。”四叔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眉一耷,眼一柔,定是心软了。对付四叔七叔果然有一套啊。表面好似央求,实则是威逼。只是,他使这么阴的着对付四叔这么简单随和的人,当真有些大材小用了。
      “哦,这些日子只顾着忙,也忘记了。星儿,仲眸对那只镯子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那他怎么说?”
      “他说……‘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语毕,我瞧着他俩的表情,觉得十分不对劲儿。他俩盯着我,那表情十分复杂,总而言之,便是惊叹,言而总之,还略带些许奸邪,瞧的我汗毛直竖。
      “咳,咳,”四叔清了清嗓子,似在憋着笑,“先吃饭,先吃饭。”
      七叔别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我,笑道,“对,先吃饭。”
      可我怎就觉得他那笑不怀好意呢。算了,眼前这饭总是善意的。还是先吃饭吧。胃里有粮,心里不慌。吃饱了,烦恼便烟消云散喽。
      转念又一想,那叫关雪的何许人也,至于七叔要如此执拗地拉着四叔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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