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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荒野山林 ...

  •   行了半月有余,终于到达笮越山。只是眼前的笮越山并非孤峰,而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山谷沟壑交错,有着数不尽的层峦叠嶂,又被当地人称为“迷嶂山林”。
      若是找不到出路,只会让置身其中的人越呆越害怕。但从另一面来看,如此诡异的山势倒是得天独厚的匿身之处。
      疯传江湖顶尖高手东木染退隐后,便是藏身于此。一波波的仇家也曾入山探寻,丁点踪迹没寻到,有去无回的倒不少。
      从此,笮越山的诡/异传说越来越多。当地善于添油加醋管教熊孩子的母亲,便常常绘声绘色地描述此中的山妖,吓唬不老实睡觉的娃娃。
      十来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似乎江湖已经忘记了曾经的大侠东木染。而少了一个人的江湖,虽然黯淡无光了许久,但终究又出了很多新的高手和恩怨,掩埋了那属于少数人光彩的时代。
      距离自己的偶像越来越近,秋西槿的心情亦是愈加激动。
      庄婆婆曾说过,当年东木染与冷千宇两人,在武功造诣上各有千秋。东木染善于使风,掌劲一起,风被他渡。冷千宇擅长控水,内力一发,雨水成箭。最后一次的比拼,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终是冷千宇略逊一筹,败下阵来!
      长那么大,秋西槿唯一悔恨的就是晚生了十来年,没亲眼看到那场终极之战。所以尽管庄婆婆描述得多精彩,她亦永远无法想象其中的磅礴恢弘。
      目前为止,见过最厉害的掌法不过爹爹的裂卦掌,能将一头千斤石狮瞬间拍成七零八碎!但石狮毕竟不是风雨,行家皆知克刚容易,克柔却是难于上青天,更何况是柔为已用。
      秋西槿在笮越山乱走了半日,终于醒悟为何父亲要给地图。这种地方真是古怪到变/态,如今也搞不明白,半日的行程是否一直原地打转?
      果断爬上一处高峰,顿觉视野开阔,胸怀若谷。在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下,开始细细研究那张泛黄的羊皮地图,意图弄明白现在身在何处,离目标之地又有多远?只是热情逐渐被磨灭,看了许久,也未搞清楚密密麻麻的线路标示。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她气馁之际,手指不小心一松,羊皮竟从指尖顺着恰好吹来的一阵劲风,摇摇摆摆地飞向峰下。高山处的风速与平地上的不可等日耳语,是以站得越高越不能松懈。
      秋西槿深切地明白比“错过”更残忍的是“过错”!因为自己的失误,有可能身陷这笮越山中,迷茫而无助,直到化成一堆白骨。
      无言地看着深不见底的山谷,只得重重地叹一口气。最近的运气真是差的惊人,一路跌跌撞撞,颇不顺心。需知入山前因着好奇误入了次赌坊,将身上银两输得精光,卖了马驹才换了一包馒头做干粮。
      如今已无暇计较马驹和馒头是否等价交换,秋西槿摸了摸包袱里的馒头,又敲敲自己的肚子,光靠这包馒头能撑到找的人么?
      日复一日,进入笮越山已是第五日!茫茫的苍山果真深似大海,转了那么久,也未找到半点踪迹。心下五味杂陈,真弄不明白父亲为何放心,让她独自一人前来?
      虽然有关东木染的英雄事迹,从小听得津津有味,心里也是兴致勃勃地来此学艺。奈何人生道路上,所遇所求并非一帆风顺,若再这般无头苍蝇地乱寻个一月半年,恐怕自己先累死其中了。
      小时候听袁枯教主吟过两句诗,颇符当下的困境,秋西槿想了很久,终从脑子深处搜刮出来:“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翻译成白话就是林深云密的地方,连自己尚且不知道身在何处,还能指望谁找到?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馒头耗尽之际。秋西槿寻到了一弯溪流,她隐约记得地图上有条蜿蜒溪流的标示,且顺着它能越加接近笮越阁。
      水是秋西槿迫切需要的,所以不管它引向何处,也不能随随便便弄丢。
      烈日当头的正午,实在把人弄得又累又困。秋西槿的馒头早就啃光,不过在这自然原始生态圈中,存活下来可易可难。易是随处可见粮草,难是如何把那些跑动的粮草顺利变为腹中食。
      庄婆婆曾告诉自己,她年轻时闯荡江湖,遇到过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那男子人长得帅也很博学睿智。说在他们家乡,有位无所不知、通晓上古未来的达先生,提出人是由猴子变化而来的。
      秋西槿听后曾一阵惶恐,不是恐惧事情本身,而是担忧事情的反面。根据事物发展具有双向性来分析,既能从猴子修炼成人,亦有从人变回真身的可能。就好像仙魔人/兽的任意切换,人可以苦修成仙,仙可堕落成魔,魔亦能转化为兽,兽变换成人且能与之谈情说爱,他们之间的界限并不很分明。简单说,没有想不到,只有做不到。
      秋西槿曾经专程跑到山里,抓了只猴子回来细细对比,发现除了都爱吃桃子这个共同点,两者再无其它联系,实在无法苟同那个理论。但至少有了保障,放心着不用从人再变回猴子。因为此事的难度,仅次于跑到月亮上,找到正在嫦娥那蹭五仁月饼的女娲,问清楚事实的真相。
      当下光景想到这茬,不是探寻到猴子进化和女娲造人的冲突,而是提炼出对自己有利的结论。假设人是猴子发展而来,就该具备如猴子般在野外生存的能力。这个信念,苦苦支撑着她在茫茫深山老林中游荡。她想,如果自己活下去了,会是很好的一个佐证,佐证人和猴子的第二个共同点。
      秋西槿敲了敲脑瓜,胡思乱想什么呢?是不是独处久了,思维都会变得怪异!
      当下,还是先解决温饱吧。打了只野鸟,就着溪水洗干净,钻木取火,烤着来吃。人没寻到,烤鸟肉的功夫是与日俱增,片刻就是一阵香气。
      填饱肚子,便跃上一棵高树小憩。一会忧愁着自己的前途,想必饿是饿不死了,但有向野人发展的趋势。一会又担心着父亲的形势,心情便是越发不好。
      “哎!”秋西槿不禁叹了一口气,却听到树下一个疑问的回声:“树上何人?”
      循声望下去,一个灰衣少年,正站在树下回望着她。秋西槿想了想,这个少年何时来的?自己竟一点察觉都没有,也不知是敌是友?因着几日没与人说过话,一时开口竟有点吞吐:“你又是谁?”
      灰衣少年看了她一会,萤蓝的眼瞳似幽静的海面,风平浪静之下像是海纳百川。默了片刻,方回道:“你是秋西槿么?”
      秋西槿挠了挠头,一时怔住,真想不出什么理由,能在这荒山野外,碰到一个认识自己的陌生少年。敌友不明的情况下,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忧?不过为着这点人气,合该乐一乐。无奈脸上情绪跟不上心底愉悦,又是面瘫惯了,只木讷地点了点头。
      少年又是打量了片刻,声音不紧不慢:“我是东木染的徒弟寇轩。”
      前一刻还各种伤心绝望,这一刻立马是说不出的欢喜。秋西槿激动地跳下树,差点崴倒。还好灰衣少年疾行至跟前,抬手扶住。
      借着来人的左臂稳稳站好,仿佛溺水之时抓到的救命之物,手不自觉地扣紧那左臂,喜形于色地自我介绍:“我正是岐朷教秋思意之女,爹爹叫我来此处寻你师傅。”
      寇轩抽回被抓的生疼的左臂,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师傅收到你爹的飞鸽传书,说你要来。怎么如今才来?到了也不直接上阁,上树干么?”
      秋西槿歪了歪头,不好意思地支吾解释:“站在山峰上看地图时,风太大……一不留意就被吹掉到崖下,顷刻就没影了……”
      寇轩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大约是不相信竟是因为这样的缘由,弄丢了世上仅有的一张笮越阁地图。但来者是客,也不好责备什么,只得无奈地前头领路,顺口问道:“在山里闲晃了几日?”
      “还好,没几日!”秋西槿紧随于他身后,生怕一个乌龙,弄丢这活地图。
      “没遇到野兽?”寇轩略显关心地询问,虽然她不是弱不禁风之质,但毕竟一个女流之辈,在荒山存活还是比较困难的。
      “打不动,还跑不掉么?”秋西槿想起丢掉地图的那日暮色时分,就十分幸运地遇到了只猛虎,当时无奈和怨气极重,年轻气盛地斗了斗。但是体格和力气都差了一截,差点被老虎的爪子毁了容貌。那被追着屁股赶到山洞的情境,至今禁不住一身冷汗,干巴巴笑道:“至少我的轻功还是不错的!”
      “是么?那就快点了!”寇轩有意地加快脚程,果见后面的女子立即跟了上来。两人脚程如风,穿梭于山林之间。
      寇轩前面娴熟地带路,七拐八绕,转过几片苍天木林,来到一个瀑布之前。
      “不会是要穿过这个瀑布吧?”秋西槿看着飞奔而下的流水,倒吸一口气:“还是要潜入这水底?”
      “看到那片菖蒲丛了么?”寇轩修长的食指指向瀑布旁的一片绿油油的草丛:“那里掩盖着个山洞,跟着我进去。”
      “好!”秋西槿松下一口气,庆幸东木染的藏身之处终归不那么阴/深。毕竟自己的水性不是特别好,与水无关的道路都可以接受。
      待到那片半人高的菖蒲丛生处,掩盖的之处果见一个山洞。只是洞口很小,仅容得一人躬身进入。秋西槿跟在寇轩后面走进去,黑漆漆的山洞,让从小怕黑的她不自觉紧张。紧紧拉住前人的衣袖,一为缓解精神压力,二纯粹为了不跟丢。
      寇轩只得放慢脚步,将就她越迈越小的步伐。两人左拐右退,山洞倒是愈来愈阔,光线也越发亮了。
      正欲出洞之时,寇轩及时把手附在她的眼上,平淡的语气掩饰不住一丝关心:“你先闭闭眼,突然由暗到亮,不太好适应。”
      秋西槿乖巧地点点头,寇轩放心地把手拿下来。趁着她闭眼之际,他才敢光明正大地直视眼前的杏脸桃腮。暗思,这张稚气可爱的脸庞,长开后一定是国色天香。
      长长的睫毛微动,寇轩慌忙把视线转移到另一边。似做错事极力掩饰的孩子,语气中夹着丝不易被察觉的颤抖,“走吧!”
      秋西槿有个习惯,或者说太过大咧散漫。大凡第一次看人,只看个大概,真真切切地看熟一个人,一般需花费些许时辰。比方说,如此正视寇轩,才发现此人的眼眸是湖蓝色中带点薄绿,十分深邃迷人。
      出了洞口,又是一片林子。秋西槿早已记不清又转过几个弯,就是羊皮地图尚在手中,也未必能寻得到啊。停下了匆匆的脚步,眼前是一个土石围砌的院墙。
      “这没有门,得翻过去!”寇轩一边说,一边跃到了一丈之高的土墙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笮越阁?连个阔气的大门都能省略?虽然江湖中近来推崇简约风格,但能简到这般地步,着实让人长了见识。
      秋西槿只能跟着跃了上去,土墙下是数间竹屋,屋子周围是各色不知名的花草重生。明明不是百花斗艳的春季,却也有着姹紫嫣红的景致。
      一位银发老者,悠闲地一边品茶一边看着书简。听到声响,便朝着两人那边瞧去,清瘦的脸庞挂着和蔼的微笑。
      “师傅!”寇轩跳下院墙:“人找到了!”
      秋西槿跟着跃下,施礼道:“东老爷子!我…….我来了!”
      “坐着歇歇先!想当年喝你的满月酒,抱着时才丁点大。”东木染笑着伸出手,清瘦干枯的手指沾了点茶杯里的水,在桌上划了个圈比划:“如今十数年过去,出落成不错的丫头了!”
      秋西槿惊讶地笑了笑:“老爷子抱过我么?都不记得了!”
      “你要是记得才怪呢!”东木染眯着眼细细打量,不由得叹了一句:“灵精模样,长得可真像你娘!”
      “老爷子,以后多和我说说母亲的事,爹爹都不爱说!”秋西槿慢慢品了口热茶,这几日喝浑白无味的溪水都喝烦了。
      东木染慈爱地看着她,点点头:“好!先吃饭休息,来日方长。”
      两人交谈之际,寇轩已进进出出,端出茶水糕点招待。
      秋西槿将灵药宫将携手冷千宇寻他的事告之,东木染应了几声,便岔到其它话题,像是极不上心,或者满不在乎。一股沉稳的气质,让她心生佩服。
      天色渐晚,东木染早去休息。寇轩极尽地主之谊,领着秋西槿转了一圈院落,将厢舍、灶房等一一介绍。最后停到一处屋子前:“这就是你今后的住所,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住在你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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