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斯纪元》十七相公

14、记忆回归

　　静谧中暖黄的烛光映照着银发少年白皙的面容，他身旁的老者虽然看上去有一些疲惫，但是仍然在尽心尽力的看护着。

　　哈德斯紧皱着眉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尖翘的鼻尖上一滴汗水悄然滑落。

　　突然，宝石般璀璨的蓝眸猛然间睁开，幽怆的瞳孔满是痛苦与恐惧。

　　微微张开的薄唇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抿成了一条紧密的唇线，粗重的呼吸带动着胸口在薄毯下上下起伏。哈德斯转过头扫了罗塞德一眼，紧接着就想要挣扎着坐起身来，没料到刚才受到miracles的影响，晕眩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退，好在罗塞德眼疾手快的托住了他快要跌落到床下的身体。

　　哈德斯稳住自己的身躯，一手撑住床沿，另一只手扶额让自己缓了一会，方才幽幽的开口道：“罗塞德，你是miracles能力者？”

　　“嗯。”罗塞德一边回答着一边替哈德斯竖起一个软垫好让他能够半躺着休息。

　　“罗塞德，我都想起来了。”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哈德斯的喉咙就像是年久失修的录音机一样沙哑，每说出一个字都让他感到万分艰难。

　　“乔治的全名是乔治.弗兰克斯，而你，罗塞德，你曾经是我们府邸的执事。”哈德斯接过罗塞德递过来的清水抿了一口，喉咙的不适感快速退却，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回答着之前罗塞德的问题。

　　“还有，我的父亲是白骑士王，提坦.凯亚。”他的声音此刻渐渐的低了下去，高傲的头颅也渐渐低垂，但是仍然清晰可见他眼神中那如利刃般的凛冽。

　　“你告诉我，父亲他究竟是怎样去世的，帝国给出的回答简直可笑至极。”

　　罗塞德握着水杯的手一抖，杯子中的水猛地晃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是当今皇帝厄庇米修斯。”烛火无风自动的跳跃着，让罗塞德苍老的脸看上去阴晴不定。

　　“为什么。”

　　哈德斯的面孔被倾泻的银发遮掩的看不真切，但语气仿佛是想要冻结整个世界。

　　罗塞德把水杯置于书桌的一角，沉然道：“当初我作为提坦殿下的副官与他一起退出政坛后，殿下便安排我在府邸上做了一个不像执事的执事。”他顿了顿，凝视着一动不动的哈德斯，“不久之后，公子您诞生了，虽然家庭美满幸福，但是提坦殿下在朝堂上的危机愈加深重，每个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皇帝对殿下的那种敌意和戒备。哪怕殿下甘愿退居幕后，拱手交出军政大权也没能消除厄庇米修斯心里的一丝疑虑。提坦殿下他虽然功绩颇丰，但是他一点野心也没有，殿下他只是单纯的热爱着这个世界。”

　　“就是因为这个，他非得要置父亲于死地吗！”哈德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不，其实还有一个更加重要，却让外人不得而知的原因，那就是提坦殿下拥有的不明miracles.”

　　“什么！父亲他也——！}哈德斯抬起头来，眼神中的错愕一闪而过。

　　“没错，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知道这些的人恐怕只有苏幕遮殿下和皇帝了。但毫无疑问的是，殿下的能力对厄庇米修斯产生了威胁，这也是皇帝忌惮殿下的一点。”

　　原来是这样。

　　“殿下心中也十分明了自己的下场，但是他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去独自面对一切。为了保护苏幕遮殿下和公子您的安全，殿下篡改了你们二人的身份信息，让你们的身份变成了下等公民，并送到离王城较远的青冈区隐居。殿下吩咐我在那里保护并照顾你们，但是有一天，我回到府邸拿东西的时候，被骑士团的人带走了。他们把我带到皇帝面前，厄庇米修斯让我重新征战沙场，立刻去平息王城外的一场暴动。迫于无奈，老身只好领命，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正好看见提坦殿下走了进去，我有一些担心的想要拦住殿下，但是殿下摆了摆手，与我错身而过，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殿下。”

　　罗塞德的声音开始渐渐颤抖起来，“军备处告诉我那只是一场小暴动，所以只分配给我一支50人的小队，等我到达事发地点时才知道对方有200人之众，那帮该死的东西还关闭了参战机体的关联机制，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很艰苦，很快我就被数十架机甲团团包围，就在我努力想要突破包围圈时，机甲的窗口突然弹出了一条紧急通知，是白骑士王暴病身亡的消息，看着那几个红字，我真的，真的很后悔当初离开了殿下，真的——”罗塞德哽咽的埋着头，泪水在沟壑纵横的脸上流淌。哈德斯看着他陷入痛苦之中，想要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收了回去。

　　还是让他发泄出来比较好吧，这恐怕是这么久以来，罗塞德第一次把这件事情说出口。

　　“然后呢。”原本的安慰转化成这样一句话。

　　“当时我的情绪瞬间就崩溃，瘫坐在驾驶舱内，根本没有注意到敌方机甲的攻击，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的激光刃已经劈开了我的机甲，逃生机制启动，我被弹射到了几百米开外，但是这些人依旧紧追不舍得追了上来，我还来不及逃避，逃生舱就被激光刃破开了，左腿一阵剧痛，溅起的鲜血糊住了我的视线。后来也许是对方已经认定我死了，才没有继续下去，要不然公子您今天可能就看不到老身了。”

　　“那我的记忆又是怎么一回事？”哈德斯从晕眩和悲痛中恢复了一些，他掀开薄毯，坐在了床边，交叉的双手因为用力而使关节泛出了青白的颜色。

　　“是苏幕遮殿下的意思，她担心厄庇米修斯日后对您不利，于是让我消除您的记忆。”

　　“不对,按你这么说，我现在应该无法想起才对。被消除的记忆应该无法复原啊。”哈德斯满脸疑云。

　　罗塞德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他有一些牵强的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因为我欺骗了您的母亲，我的miracles是控制记忆，所以我只是封闭了你的记忆，并没有消除它。由于我的miracles使用时必须和对象直视，而您当时拼命反抗，苏幕遮殿下只好让我把你绑了起来，我至今都还记得您那时愤恨的眼神。”

　　是啊，说来也是可悲，自己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那个对自己极度温柔的男人，那个如此热爱世界的男人，那个自己最依赖的男人，已经不在了。没有人知道父亲死前和厄庇米修斯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能理解自己的仇恨现在是如何的肆意膨胀！

　　哈德斯的理智告诉他必须控制住自己肆意妄为的恨意，但是他却在有意任由它在心中滋长，他要亲手用厄庇米修斯的血来灌溉出它的果实，也许自己不会成功，但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哪怕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哈德斯殿下，您怎么了？”罗塞德担忧的看着表情扭曲的哈德斯。

　　“罗塞德，你想复仇对吧。”哈德斯淡淡的说。

　　罗塞德：“这也是老身今天做这些事的目的。提坦殿下死的太不值，我希望殿下您能够替他复仇！”

　　哈德斯眼神冷冽的看着罗塞德“这也是我的意愿。不过你不会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对我说什么复仇吧？”

　　看到哈德斯所表现出的坚决，罗塞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拿过靠在桌边的拐杖，一瘸一拐的挪动到房间最里的一个简易衣柜前，掀开了衣柜底部的一块厚重的木板，内部居然是中空的，不大的地方显露出一条向下不断延伸的窄小阶梯。

　　“现在既然您已经恢复了记忆，我希望您能接过白骑士王的大旗，以后就改称您为少主吧。”罗塞德抬手按向离台阶最近的一块青砖，瞬间燃起一片火光，将阶梯通向的地方照的透亮。

　　哈德斯起身，跟随着罗塞德的脚步在曲曲绕绕的阶梯上行进，很快，他们到达了一个大概有两百多平方的密室中。

　　“除了你之外还有人知道荣誉藏馆下存在着这样一个密室吗？”哈德斯打量着这个整齐有序的摆放满了各种仪器和操作平台的密室，密室的大理石穹顶上浮雕着一朵巨大的鸢尾花，哈德斯知道，这是象征着白骑士王的标志，四周的管道可能是通风管道和一些光缆之类的线路。

　　“这间密室只有提坦殿下和我知道，其实这座荆棘园就是殿下一手设计的，不过当时我们留了一个心眼，交上去的设计图上并没有显示这间密室的所在。此外，学院中还有几条密道可以通向外界，这也是我们留得后手。”

　　罗塞德的拐杖敲打着有一些积灰的地面，他审视着这个自己一手置办起来的秘密基地，再看看背对着自己的哈德斯，蓝绿色的瞳孔中重新燃起一种叫做希望的火焰。

　　提坦殿下，您也会欣慰的吧。。。

　　他闭上眼，那个银发男人温柔博爱的笑容与哈德斯重合到了一起。

　　现在起，眼前的少年便是他的少主了。

　　“这些仪器是用来干什么的？”哈德斯伸手在一个操作台上拂过，没什么灰尘，看来经常有人打扫过。

　　“可以用来联系外界还有其他一些需要，对了，少主殿下，明天晚上在这里，希望您务必出席一场会议。”罗塞德走到哈德斯身边微微躬身。

　　“会议？”哈德斯不解。

　　“少主您有所不知，其实还有很多忠于白骑士王的旧部散落在帝国各地，他们和我一样，都抱着复仇的决心，现在既然您已经出现，我们决定一起商讨一下后续的计划。”

　　“旧部吗，难道厄庇米修斯心慈手软的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吗？”

　　“如果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的话，他恐怕也会头疼吧。这些人虽然没死，但不是被发配到边缘地区就是被夺了官职，不过少主可以放心，他们的武装力量还是可以组建起一支1万人左右的队伍的，而且他们每个也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

　　“一万多人！”哈德斯惊讶于这个数字，没想到他父亲的影响会这么大。

　　“少主不必惊讶，这还只是一个保守数字。”罗塞德微笑着看着哈德斯，这个少年也能拥有白骑士王那样的才干吧。

　　毕竟虎父无犬子呢。

　　不过这一点罗塞德失算了，哈德斯可比是猛虎更可怕的魔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你们想直接和帝国对抗吗？”哈德斯挑眉的动作带着说不清的邪魅。

　　“这自然不会，不过少主好像已经有自己的计划了。”

　　“到了会议的时候我自然会说明的。”哈德斯撩了一下额前的银发，“现在我必须回寝室了，否则会被怀疑的。”

　　“那么为了少主您的身份不会暴露，老身日后还是称呼您的名讳吧，还望少主见谅。”

　　“你想的很周到。”

　　哈德斯诚然一笑，走上了台阶。

　　父亲，您看啊，你所热爱的这个世界让您变成了什么模样？

　　天色微微泛白，知更鸟的歌声回荡在荆棘院的四处，再过一会清晨的凉风就会开始吹拂了吧。

　　听说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浓郁的呢。

　　哈德斯理好衣领，改变了回寝室的路径，转而走向教学楼的方向。

　　算了，现在回去要是再遇见什么人反而麻烦，趁着现在还没什么人，还是早点去教室好了，也省的一堆的麻烦。

　　走了一小会，哈德斯在一片月季花前停下了脚步，回望着荣誉藏馆，拥有绚丽蓝色的瞳孔中锋刃毕露，那是一种淬过仇恨之火的复仇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