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GM/拉神]两生花》试管罂粟

2、Les Marionnettes (下）

　　神田优，年龄十四岁，加入黑色教团六年，成为驱魔师二年，目标，找到“那个人”。迪耶特元帅望着窗外院落中黑发的少年，那倔强挺立着姿势仿佛一把没有鞘的刀，锋芒毕露，危险却同样脆弱。他深知，驱魔师可以不足够强大，却绝不能够脆弱，脆弱的灵魂才会让恶魔有隙可乘。可是这个孩子已经经历过太多的血腥的杀戮和死亡的绝望，他的眼睛里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事实上他也的确过早地燃尽了，那些普通人用来支持生命的东西。在他这个画家眼前好像描绘着一个螺旋上升的阶梯，巴比伦的通天塔，以精确的节奏迈向最后的崩塌。

　　“书翁，拜托您的事……”元帅厚厚的眼镜玻璃上蒙着热茶蒸腾起的雾气。

　　“能查的资料我都抄录在这里了”老人将一个厚厚的纸袋推到他面前“如您所想的那样，已经没有可以托付的亲人了。”

　　他擦了擦镜片，窗外的少年已经开始一遍遍地练习拔刀术了，就技术的纯熟程度来说，他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可是……

　　“嗨，刚才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拉比……其实我没有名字啦，这是我自己取的L……A……V……I……，Lavi,希伯莱文里就是狮子的意思。”橘红色头发的少年从翘起的房檐上倒挂下来，用蝙蝠一样的姿势和地面上的少年搭讪“这是我的第四十九个名字，不过不要紧，你叫我拉比就可以了……”

　　居合术最注重的拔刀技，在第一击的时候就必须斩尽一切可能。灾恶召来.一幻，界虫……

　　“你到底叫什么？你也是驱魔师吗？你用的刀叫什么名字？它是木头做的吗？‘圣洁’也可以是木头吗……哇！别，别用它对着我，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书翁呐，您这个徒弟很有意思”无视窗外正在进行的血腥暴力场面，元帅喝了一口新泡的茶。中国绿茶的味道和红茶，灰茶都不相同，乍一尝全然无味，可只要稍稍回神，就会有甘美的芬芳自舌尖绽开。

　　书翁毫不谦虚地点点头：“那孩子是特别的，将来他一定可以继承我的衣钵。”

　　“您有没有想过，作为驱魔师的人生可能会改变他成为下一任书翁的命运?”

　　老人捧起茶来品了一小口，幽幽地说：“这，也是试炼。”无论对于这个孩子还是对于我自己。

　　“神田君……”拉比似乎毫不在意对方的冷淡，自从知道迪耶特元帅让那个黑头发的少年与自己一同回教团起，他对于对方的好奇心和好感几乎是诡异地与日俱增“神田君，之前都没有在教团本部见过你呢，想不到你做除魔师这么久……”

　　“呐，神田君，神田是你的姓吧……你的名叫什么呢？”

　　黑色的双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少年似乎在短短数天内自动升级出了，针对某种长时间大分贝蜂鸣生物的自动屏蔽系统。地平线上正在缓慢下落着橙红色的夕阳，天空则是奇异的紫色，逐渐过度为深沉的蓝。忽然有一个黑色的斑点突兀地浮现出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仿佛极速增殖的某种单细胞……蜂鸣声更加强列，没有温度的眼神里终于慢慢露出一丝感情的波动，来了……

　　第一批四只AKUMA飞到正前方时，神田发动了他的对魔武器──六幻。青白色的光自黑的剑身里绽放，如同燃起青色的烈焰。黑发的少年身影矫捷如一尾暴风雨中的海燕，一级的恶魔军团在空中粉碎，黑色的齑粉纷纷下落，一层层地堆积起来。仿佛不会疲惫一般，同样的火焰在身体内炙烤着，稳定地挥刀，精确地斩击。从□□到精神都希望这战斗可以没有尽头，斩，斩，斩，那团火终会将一切都吞噬殆尽；斩，斩，斩，风中他嘴角扬起几近残酷的笑。在AKUMA濒死的哀嚎声中，攻击一次比一次更有力，一次比一次更优雅，原本是杀生的刃，却带着妖异的美。“神田君！”陌生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毫不犹豫地挥刀斩去，六幻又一次砍在金属上“叮！”蓦然惊醒，对上一双透着吃惊的绿眼睛。

　　“你……”

　　“神田君，你可不能把我一起干掉啊”橘色的头发在晚风中舞动，颜色张狂的如同夕阳，偏偏那绿色的眼睛如橄榄石般闪着金色的光泽。

　　没有停滞，转身就去对付剩余的敌人，胸中的火却莫名地熄灭了。烦躁，于是进退间有了疏漏，被包围了……突然耳边传来爆炸声，仰头看，巨大的火蛇冲天而起，AKUMA们在火焰中瞬间化作飞灰。他呆了一般地望着那空中舞动的烈焰，仿佛地狱的红莲火，神田黑色的眸里映着燃烧的天际，那样的温度，那样的气势，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一样，好像，一直在等待着一样……

　　“师父，我可以用判了！你看到了没有？”天色全黑的时候，终于把所有的AKUMA都解决了，于是决定就地露营。

　　“神田君也看到了吧……真是帅毙了！”某人无差别废话攻击系统再度开启“我说，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要不是我直接使出……呜……”

　　发现烤地瓜也可以作为武器，黑发少年更加用力地把它塞进那个声源里。而险些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烤地瓜噎死的驱魔师的拉比，终于在窒息的边缘把凶器拔了出来。

　　书翁瞟了一眼绿着一张脸的红发少年：“不可以浪费食物。”

　　夜深了，篝火也渐渐黯淡下来。神田蜷缩在自己的毯子里，虽然闭着眼，脑中却还盘旋着那天地都被点燃的景象。那个人就在不远处，应该已经睡着了吧，向来就是那种没有烦恼的个性。他想着，为什么那种家伙的“圣洁”可以那么快的升级呢？元帅要我跟着他们，是不是有着其它的考虑？“BOOKMAN”并不是坚定的信徒，所以，会有背叛的危险……忽然，拉比那里传来了细索的声音，稍微抬起头，就能看到那团红头发在毯子底下不安地转动着。

　　“不要……不……”那个声音丝毫没有白天的欢愉，似乎正在被巨大的恐怖追逐着，无力地抗拒着什么。

　　神田呼地坐起身，对面的书翁正漠然地看着这里。

　　“不要……不要丢下我……呜……”少年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辗转反侧，却无法摆脱梦魇的魔爪。

　　他终于忍不住爬过去，拍打着他的脸想唤醒他。

　　“没用的。”老人沉声说“从我找到他的那天起，每晚都是这样，已经几年了。天快亮时就会好，不要紧的……”仿佛是在安慰他，又像是自我安慰。

　　那人身体的温度出乎意料的低，也没有看上去那样的高大。似乎是与自己同年出生的，他低头看着拉比在自己怀中挣扎扭动着，眉头紧紧地锁起。全然没有了白天的张狂，是什么东西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害，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拉比？迷惑了，那橘色的头发似乎也失去了光彩，神田又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极致的绚烂之后就只剩下灰烬。狂暴的燃烧过后，缓慢地从骨头里渗透出的，是极度的寒冷。好像，这些一直都知道的……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少年在梦中猛地伸出手攥住了他的前襟“好冷……好冷啊……”

　　他怔了一下，几乎发自本能地握住那只颤抖的手：“我在这里……”

　　慢慢松开手，拉比汗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微平复的表情：“不……不要走……”
　　好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和一个人接触了，体温在长时间的交换后趋于统一，气息也逐渐地协调一致了。神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笨拙地揽着对方，后者则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被噩梦折磨到不断呻吟辗转。

　　“神田君……”拉比醒来时发现黑发少年正盘腿靠在自己身边的土墙上打盹。

　　睫毛翕动了几下张开，早起时的神田因为贫血而脸色苍白。

　　“神田君”橘红头发的少年与昨夜判若两人“呐，我做梦梦到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了，你叫优……对不对？还有还有，你也说了要和我做好朋友的……”

　　也许吧，被那小子折腾到凌晨，也许朦胧中确实有说到自己不会离开他，诸如此类的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神田此刻没有意识到十四岁的这个早晨，如此微小的疏忽会导致后来不可挽回的结局。

　　“小优～”尾音上扬，如此亲昵的发音终于让起床气的少年恢复了神智。

　　“不要这么叫我！”

　　“小优，我们永远都做好朋友吧……”

　　“说了，不许叫我的名字！”

　　能够成为朋友的话，是因为本质上的相似还是因为相异呢？如果相遇只是为了注定到来的分离，永远这个词明明应该被从字典里删除才对。书翁默默地看着“打闹”中的两个少年，用树枝把埋在灰烬底下几个地瓜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