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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 116 章 ...

  •   猛攻了半个月,他们终于攻下官寨最后一处碉楼,清点完俘虏,封了官库,夜里就宿在官寨内。
      三变几日几夜没正经合眼,身上又是汗又是血又是泥的,臭不烘烘,真安定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地方好好洗涮。他连说带比划地和哈曾一说,他就把他带到官寨后头凿开的一眼温泉那儿就退走了,退走之前还不忘让人送进来一身干净衣衫。
      这货站在那儿看着这个金碧辉煌的温泉泡池,当年是在暗处看过来着,又是夜里,看不到这么仔细,这回站到跟前儿看,可仔细了,看到出水口是纯金子打的龙头,池子里铺的一水儿的金地砖,又看到泡池旁边镶了百八十颗蓝宝的躺床,他眼瞪口开地傻了一会儿,嘴里嘀咕道:“好你个死舅子的!挺能折腾啊,弄这么大一口池塘供他一人享受!还描金画银,指不定榨了多少民脂民膏呢,怨不得底下头人要反!”
      感慨一会儿,他扒掉衣衫坐进去,泡得快散架了才爬上来,拿起岸边摆着的那身衣衫就往身上套,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这衣服总像是和他不对付,死活穿不进,正摆弄得不耐烦,身后过来一只手,帮他捋直了袖子,抻直了下摆,这么一套,脸露出来了,人泡久了,一张脸粉白粉嫩的,眼睛含着水,衣衫又是那种特别鲜亮的颜色,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招蜂引蝶。
      “哎,来得正好,温泉最是消乏解困,你也下去泡一会儿。那啥,我先回去写折子了啊!”这货说完抬脚就走,着急忙慌的,像只没脚蟹,一看就是心虚。自从那天把干儿子划拉进了碗里,接二连三地拿人家做解药后,这货在人面前常常提不起底气,以前张牙舞爪,现下见面就跑——惹不起躲得起么!
      龙湛站在原地,看他一溜烟跑没了,又看他满头金丝跑得飞起,忍不住闭上眼,想象自己已经追上去,伸出手,把他死死扣住,沤在怀里,沤化了他,化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揣着他走,再不要分开……
      这货说要回去写折子,还真不是假话,他还当真坐下就写,写了又团、团了又写,写废了一纸篓的纸,正在抓耳挠腮,猛然间想到似乎有几份旧文书可供参考,就在屋里寻摸起来,寻摸了有半柱香的工夫,找是找着了,但放得太高,他踮起脚尖朝上够,没够着,他又懒得去搬凳子垫脚,就这么挂在那儿,倒是给外边进来猎他的人行了方便。
      “找什么?”龙湛停在他身后,一步一步,逼将过来,身上的体热也一同逼将过来,三变心道不好,呵呵呵傻笑数声,勉力没话找话:“找几份旧文书,就快好了。”
      “太高,我来。”
      “……”
      你来就你来,好歹先放我下去啊!为啥非得挤着我不可?!
      龙湛紧贴在他背后,那股蓬勃旺盛的体热从后方袭来,犹如霹雷打闪,电得他浑身发紧,从顶门星一直紧到尾巴骨。他觉得他毛不哄哄的,那些毛都变成千百万只蚂蚁,顺着汗毛孔爬,一直爬,爬得他连骨头缝都痒痒了!
      其实龙湛不是毛不哄哄的,顶多也就肚脐眼儿往下那块,毛多了点儿,其余地方都还正常,绝没有毛猴子似的浑身毛乍乍的。
      “霍格给布鲁曼的信?要这个干什么?”
      声音是给送进他耳道里的,送出声音的那两瓣唇似有若无的,从他耳朵尖一掠而过,他感觉自己“起来”了。
      竟然起来了!
      不就是凑到他耳边说一句话么?!他竟然就起来了!!
      像话吗?!还是人吗?!
      他心内道貌岸然地猛批自己,批得体无完肤,但身体某个部分始终有一把阴火细细烧着,烧得他痒痒的,贱贱的,呆呆的,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就是仰着头看着他,看到他下巴颏那道“美人沟”,又看到下巴上青青的硬胡茬,再看到他目如点漆,长长的睫毛罩着那点漆一样的眼珠子,俊得狠了……
      不就是肚子里边多了一条虫子么?怎么看人都不是那么回事了?以前看他,屁孩儿一个,没屁股没奶,没啥好看的!现下看他,不,都不用看,闻着味儿就浑身过电……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话了:“我跟你说,阿花大前天夜里出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要不这样,折子你来写,我出去找它,它不见我面是不会露头的,你说它这是到哪去了呢?这都三四天了!”
      拉倒吧!干儿子那颠三倒四的庆朝话说都没说明白,还写!
      这、这不是没话找话么,管他的!再说了,他也管不着自个儿的嘴呀!
      就见这货边说边往龙湛胳膊底下钻,黄花鱼似的,溜着边儿跑,不敢光明正大地推开人家膀子,大摇大摆地走。
      “……”龙湛什么也不说,就是找到他的眼睛,盯着看,从眼睛一直穿过心肝肺,最后停在他那点花花肠子上。人家什么也不说,用眼睛就能四两拨千斤——你以为拿你那条傻蛇来煞风景,我就没招了么?
      “噢!是了是了!你看我都忙忘了,刚才哈曾叫我来着,我得过去一趟……”
      “我刚见过他,他回曲溪找他婆娘去了。”
      “……”
      倒霉催的!想找个挡枪的都不成!
      不就是肚子里多了一条虫子么?!老子活到这把年岁怕过谁!就不信找不到法子来治它!
      这货还不知道自家干儿子早已经把世上唯一一颗解药给毁了,犹自垂死挣扎,死也不肯啃窝边草!
      眼见着龙湛越逼越近,越逼越近,这货罕见的心里发慌,脑子里又是轰隆一响雷,不知怎的,他就来了个“旱地拔葱”,一头撞向龙湛的下巴颏,劲头那叫一个猛,直接把龙湛那带着美人沟的下巴颏撞出一圈淤青!他自己也眼冒金星,满世界找不着北,后脑勺疼得要飙泪——真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
      还挺会觑空当,趁着龙湛没缓过来,他溜墙根儿跑了!
      跑了又如何,睡过多次,原本不相干的两条道从此搭到了一起,阡陌交通,已然回不到原来的桥归桥、路归路上了。
      他不明白,龙湛明白。他不想要,龙湛想要。虫子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引媒,没有虫子,也会有其他的,谁让陆弘景碰上的,是那个野草根一样,烧不尽、踩不死、杀不灭,看上了什么就一门心思地死钻牛角尖的龙湛呢!

      第二天一早,哈曾从曲溪回来了,还捎带脚的带回来另一个人。
      浪了大半个月世面的江湖游医翟世用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戴一顶破毡帽,骑一匹老而瘦的马,一路晃晃哒哒地,跟在哈曾屁股后头。他和老张原本都进了理塘,俩人在那儿分了手,一个去往虎牢关,另一个去往川陕地界了,还好三变派去的人脚程快,追上了他。他听说这货中了一种极其罕见的蛊,就又拐过来来瞧一瞧状况。
      三变一见这胡子拉碴的江湖游医,两眼放光,快步迎上,都没顾得上客套,一把把人扯进旁边一个营帐当中,进去一放帘子,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翟世用唬一跳:“你干什么?”
      “脱衣服呀!”这货粗心大肺,含含混混地支吾一句,然后三下五除二把上半身扒光,指着锁骨下方的左胸附近,凑近了要翟世用看,“半个多月之前,我肚子里住进来一条虫,过不了两天胸口这儿就长出一朵像花一样的东西,你仔细看看,到底认不认识?”
      “……要医病就直说,上来就脱衣服,唬得我!还以为你要拿我做解药呢!”翟世用摇头摆尾的,和三变正好凑成一搭,两人都是那种混不吝的脾性,都不拿生死大事当回事,到了生死关头还要调侃两句才舒坦。
      “去你个死舅子的!正经点儿!满世界都是解药,缺你这副!实话和我说,这东西到底能不能拔除,拔不掉有啥后果,一五一十说清楚!”
      “大清早的,帐子里乌漆麻黑,灯也不晓得点一盏,当我眼神好使啊!”翟世用嘀嘀咕咕,掏出火镰子擦着了,把桌上搁着的一盏豆油小灯点起来,拎在手上凑近一瞧,一眼放过去,立马瞧清楚了,该清楚不该清楚的都一清二楚了。他一咧嘴,似笑非笑道:“嗐!我还以为是上次那个毒呢!也不对,那个毒和这种鬼蛊是连着的,听说过‘子母蛊’么?相当于连环套,毒与蛊交杂,先下的毒,后下的蛊,这东西倒也真刁钻,谁给你下的?”
      下这种蛊的,不是一般人,得是那种特别想不开的,而且还特别阴沉凶狠蛮霸的!
      “……仇家呗,还能有谁!少废屁!直说到底能不能拔,不能拔的话是不是要死!”这货死鸭子嘴硬,硬不肯说这蛊是谁下的、怎么下的。关键是他也说不清呐!
      “倒也不是不能拔,下蛊的人活没活着?还找得到吗?”
      “……要是死了呢?”都死透了、埋土里了,哪找去?
      “死了可就麻烦了,这种蛊,解药只能炼一次,一次只能炼一颗,下蛊人放蛊之前必定得把解药炼好,不然下不成蛊,也即是说,解药肯定有,但只有一颗。要是弄没了也就没了,找到下蛊的也没用。”
      “……会死么?”
      “死倒不会死,就是你得长期和某个人……那啥……”
      而且,瞧这模样,你肯定已经和某个人那啥过了。
      “……”
      三变心里纠结挣扎,撕烂了嘴他也不敢说自己把干儿子给办了!
      “我多一句嘴,你可别恼。我猜啊,能下这样缺德的蛊的,肯定惦记你惦记好久了,而且还是个胆大心细的,关键是,还很豁得出去!你身边来来往往这么些人,惦记你的不少,胆大心细的也不少,能像这样豁出去的,还真不多。那个布鲁曼,顶多算是个猎奇的,远不到这种程度。”
      这个人必定在你身边呆了许多年,你一直不曾留意,但他却是一整颗心都放在了你身上。布鲁曼不下那些致命的蛊毒,却要下这种阴狠刁钻且下三滥的蛊,这个人肯定起了作用,或者诱导、或者推波助澜。这样苦心孤诣,真下成了,他还会留着那颗解药么?不。他不会。他一定会把它挫骨扬灰,确认这世上独一颗已经从世上消失,确认这蛊永远解不开,才会甘心。
      所以说,你心里有数吧?知道是谁了么?
      “……唔,知道了。刨根问底的事儿且先撂下,我就想问你还有别的法儿没有,除了那啥以外,能不能靠吃药压制?”
      长期跟自家干儿子睡,实在不是个事儿,除了心里那道坎迈不过去之外,他还怵龙湛那件大东西,好家伙,金刚降魔杵!干一次就快肠穿肚烂了,还长期!等着吧,没过半年就得把他那洞掏大了,脱肛、痔疮,林林总总不能对人言的毛病,迟早傍上他!
      “这我得跟你说老实话,解药确实只有一颗,压制的药么,吃下去也是治标不治本,顶多能把那啥的次数减少一些,归里包堆,你还是得和某人那啥,这个跑不掉!”
      “……不管了,拖得一天算一天,能少一次是一次!能给我配药么?就现在!”
      一天都不能等了,这东西几天前发作过一次,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要发了,再不吃药压制,今儿晚上怎么熬!
      “这么急?”
      是不是因为和你那啥的人,你不愿和他那啥。
      “就这么急!”
      “那我可得说好了,是药三分毒,压制的药也一样是药,而且,这还有个特别棘手的坏处,药吃下去,万一压制不住,可是会十倍百倍的反噬回来的!怎么样?敢不敢赌?”
      “赌就赌!你先配药,我去把大事安顿好,吃午饭的时候过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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