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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旭日(二) ...

  •   鸿钧做事雷厉风行,他不同东皇太一凡事喜欢亲力亲为享受一个“情趣”,直接长袖一挥,术法一变,不过三两下功夫就把庭院宫殿垒好了,一眼望去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还是个大手笔。
      “哇!”
      金衣小女自跨进门起就没合拢过嘴,她是他新居迎来的第一位客人。
      少和还没看正庭,先为方才大门上那个雕龙画凤的阵势咂了一回嘴,待回过头来,一幅开阔的景致呈现在眼前:
      正中大殿悬空而立,琉璃作瓦,白玉为阶,每一块砖都是金块码就明晃晃耀眼;旁边一水儿配殿排着望也望不到头,殿门口放的是各色珊瑚,植的都是挂着玉带的碧树;正殿前一方青玉高台,台下绕一圈玉水,取的是隔岸观舞的妙趣。
      “想不到鸿钧也去如来那儿耍过呀!”少和心想,只因这格局有七分相似西天梵境。面前这水塘是个小七宝池,流水淙淙,鱼戏莲底,池畔高台上虽没有迦陵频伽鸟的妙音歌唱,但舞着的白鹤,啼着的黄莺,翩翩起舞叽叽喳喳也别有一番意趣。
      少和随便掠上一处高阁一坐,全境景致尽收眼底。转头看这阁内,里头珠玉玛瑙倚叠如山,随手斟一杯水,也是泉香酒洌……一切一切,目之所及,当真是穷奢极侈!
      “怎么样?”美少年笑眼望。
      “鸿钧,”少和咂巴一下嘴,“你家也太不朴素了!”皱眉。
      “我长得都那么华丽,住的地方怎能不华丽,不华丽能配得上我鸿钧么?”紫衣眉飞色舞。
      金衣少女撇嘴,鄙视这少年比她还更不要脸,呛他:
      “你一个人,住的下那么大块地方嘛!”
      鸿钧一听,一愣,旋即把秀眉一挑:
      “我一个人住不着,不如你住进来陪我呀?”
      少和眼皮一翻,“才不要!”
      少年也学她一般撇嘴,“为什么?我看虚元境也不怎么样嘛!青灯苦竹的,还能有我这儿好?”
      “这你就不懂了吧,”少女神气活现,抬手望紫衣肩上一拍,
      “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再说了,虚元哪点不好了?怎么就比不上你这儿了?我告诉你,我还就喜欢那种调调呢!”叉腰抬头小眼瞪他大眼。
      几日相处下来,鸿钧早知道了少和这妮子是个蛮横霸道没有天理的,然而后悔也没用,只好恨当初那错误的相遇,才会让他对她一见倾心。
      “啊,既然你那儿叫‘虚元’,不如我这儿就叫‘真元’,门当户对吧不是?”他岔开话题。
      “随便你。”少女拍拍手,
      “好了,既然你房子建的不错,那我也该回去了。”转身,脚也抬得有些急。
      “东皇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说罢也不管少年如何反应,已自顾自翩翩然离去。
      明明她的酒窝没有酒,为什么我却醉得像条狗?朱阁上的紫衣目送那抹金影远去,嫣红的嘴角渐渐抿紧。

      自打多了一个新居客,原本寂寥凄清的虚皇十天也逐渐热闹起来有了点烟火意。少和得了鸿钧这个玩伴自然是日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会儿还听到他俩在虚元打打闹闹,下一刻又已猫在真元笑嘻嘻。
      是日,少和打外头回来,进入虚元境时发现外头竟圈了层结界。因为对她毫无影响,因此也就初时有些讶异,并没多在意,直到到后来紫衣来找她玩时只能站外头喊她出去,她这才明白这道结界所设为何。
      “东皇,你为什么要在门口设个结界?!”金衣少女还没进门就开始吼起来。
      “免得闲杂人等来来去去。”墨袍青年坐在椅上气定神闲。
      “闲杂人等”?!少和心里头那个气。西阴伏羲女娲就随意而然地进出,偏每每她要带鸿钧回来玩就给挡在门外,敢情就她的朋友是“闲杂人等”?!金衣已气得七窍生烟。
      “你分明就是不给鸿钧进!”少女伸指怒骂。
      “我乐意!”墨衣神祇居然承认得云淡风轻,窝在椅圈里看她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
      少和呆了呆,被那人罕有的邪魅姿态晃着了眼,不过毕竟她现正生气。
      “东皇太一!”她眼睛一闭心一横。
      墨衣微微眯起眼。
      “为了他你竟吼我东皇太一?!”话语里有危险的气息。
      “哼,我乐意!”金衣回敬,成功看见青年的茶色眼眸被激得一沉,忙乘胜追击:
      “你不让他来,难道我还不会自己找他去!?”
      “好,你又去找他!”青年听得此语,嘴角一哂,怒极反笑。
      想到这些日子少和都同那个少年混在一起,往后还要继续同他混在一起,而自己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知为何,东皇太一觉得心里有些窒息。这些天,每当她从真元境回来,她若咧着嘴笑,他看着心里不好受;她若瘪着嘴哭,他看了心里更不好受。为什么他的喜怒哀乐都开始系在了这个让人头疼的女孩子身上!
      “东皇,是你让我出去结交人的。”少女一脸难以置。
      “我好不容易找到鸿钧陪我玩儿,你却来不高兴!”她峨眉微微蹙起,不知是疑惑还是在生气。
      “没有不高兴,”墨衣青年站起来,走过来伸手去摸她头顶,
      “只是你若相中他了,少不得还要我腆着脸去求亲。”嘴上的笑却像刀子般伤人心。
      “谁相中了?相中谁了?东皇,你做什么又来提这事?!”少和一把把他手打掉。
      东皇太一微笑未停,“难道不是么?我还以为你想搬过去!”
      “你,你不用拿这些话来激我!”少女已气的连话都说不利索,眼角已氤氲有水汽。
      “我要真走了你可别后悔!”说罢咬牙把腿一蹬,已摧枯拉朽冲出去。
      墨衣青年阖上双眼,少和眼角那汪水泽还在他脑里不停翻来覆去,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乱了呼吸。
      “你便去!我还眼不见为净!”面上说得潇洒,底下却已把指节握的发白。
      少和在气头上蹿出门,冷静下来时发觉其实自己并不那么有底气:万一东皇真把自己赶出来了该怎么办?她是真真无处可去,无处想去。
      她茫然踟蹰,行至累了便找一处随便坐了,望着空中的浮云发呆:东皇近日是怎么了?总是这样冷言冷语,对自己又整日是一副冷冷淡淡爱理不理神情。
      东皇是不是烦我了?少和心里一时有些难过,一时又有些惶急。
      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还是鸿钧做错了什么?若我去问,他会不会愿意告诉我?只要我态度诚恳点,姿态放低点,他会的,只要他告诉我,我总愿意改的……
      小人儿兀自坐在那儿伤神,想一会儿抹一会儿泪,消停一会儿,伤心事一上来,干了的眼角又滂沱。

      鸿钧近几日与少和玩耍回来就闭门锻剑,当屋内终于涌出一股青气——
      “好了!”他的神兵算是改造完成了。
      他急急捧去想给她看,摧枯拉朽地冲出房门眼角不经意一瞥,却瞥见草丛里那抹金影。
      “怎么猫在这儿呢?”他想,忙转个急弯飞身下来。
      “小和你看!”他也是个喜欢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喊的,边喊边捧着那把大家伙颠颠儿地跑来。
      “小什么小!你很大么?!”金衣闻声赶忙收拾好面皮,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模样把眼皮一翻,气鼓鼓道。
      紫衣怎么会看不见她红红的眼睛,然而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模样被噎得冒不出气,只管眼下有要事分享,当即一扫阴霾,腆着脸道:
      “是是是,少和,大少和!我错了还不行!”
      待小人儿脸色和缓了,又眉花眼笑:
      “我刚找补的剑,你快看看!”说着把手里家伙递过去。
      少和没上心,随手一接,差没把手腕扭折。她龇牙咧嘴赶忙双手使出气泽把物浮起,这才缓过神来定眼去看——原来是柄剑!剑鞘靛青至紫,是她见过的——正是鸿钧当时一砸救她的那柄,只不过现今上面又添了不少花里胡俏的珠宝装饰。
      少和拔剑出鞘。
      嚯,碧血一般的刃,氤氲散着紫气,把剑柄上一块鸽子蛋大的宝石都比的黯然无光。
      与东皇太一修长轻便的晓不同,鸿钧这把剑一看就是又大又沉。
      人就是这样的,越是娇弱的就越是怕人家觉着他娇弱,故而非得要拿些凶神恶煞的庞然大物傍身,好似这样就有了依凭,就能托得连自个儿也跟着威武雄壮了。当然这里并不是要说我们鸿钧娇弱……
      “我这把剑——”紫衣气吞山河,
      “无名!”
      鸿钧是觉得,他这剑该物似主人形。他本人美得这样惊天动地罄竹难书(请原谅我们钧钧的文学素养),他的剑也该是如此,怎能就被几个浅浅的文字限制了呢!故而它是不该有名字的。然而听在少和耳朵里就完全失了鸿钧这层层深意——她是真以为这剑就叫“无名”!
      “嚯——”金衣被他这气势震得一呆,只是这名字……
      “听起来好像也不错……”作为死党,少女不愿太打击他。
      “我说的是我这把剑无名!”鸿钧觉着少和似乎是有些理解错了,一急,嗓门就不自主扯开。
      “我知道是你这把剑无名!”少和好吃惊,本来就没多高兴,现下更是失了耐心:不就是给剑起了个名字吗?就敢来吼我?!我还没嘲笑你这名字难听呢!也气愤吼回去。
      “……”这回轮到紫衣吃惊。
      看她这吼得坚定,好像是并没有弄错的样子……难道是我多想了?鸿钧郁闷。
      “你的呢?”他反问,破天荒地要给她一个嘚瑟的机会。
      “我的?”少和一愣,从腰间抽出小鞭,
      “赤鞭啊!”
      鸿钧接过来看,记得是她上次缚混沌的那条。
      “怎么还是它?!”紫衣纳闷,像少和这种喜新厌旧的,居然会一条鞭子使那么久?!
      “怎么不能是它?!”金衣不高兴了,一把把鞭子抽回。虽然东皇给她打了一把匕首,但她怎么舍得真拿出来用,贴身怀着留个念想不错,再说这鞭子她也用趁手了。
      “好吧,”紫衣拿这风云莫测的家伙没办法,
      “那你的小鞭叫啥?”他卖乖讨教。
      “不叫啥,就是‘赤鞭’啊?”少和奇了,难不成身边每一件物事都得有个名儿?
      鸿钧既理解又不理解。理解是因为觉得少和同他是英雄所见略同;不理解是因为少和为什么那么看重这么一截其貌不扬的鞭子,却又什么名分都不给它。
      “它什么好啊?能得您青眼?”美少年揶揄。
      “那可好了去了!”少女浅眉一扬,自豪至极。
      “……”尽管其实心里不以为然,然而少年嘴上还是捧着。
      “哪儿得来的?莫不成是您自个儿结的?”鸿钧暗伺,就等待会儿一股脑笑死她。
      “不啊!”少和顿一顿,
      “我醒时就在身边的,该是爹爹留的……”
      对呀!还有爹爹的承诺呢!少和忽然灵光一闪。脸上升起笑意,站起来就屁颠屁颠跑回虚元境去了。
      “这是怎么了?”紫衣心道,
      “怎么说着说着就又把我撇下了啊!”少女身后咆哮,然而哪还有那金衣踪影。

      东皇太一正思考着该想个怎样的办法,把那小白脸紫衣赶下虚皇十天又不惹少和生气。最好是他两个反目成仇一拍两散,然后少和就得颠颠地跑回来求他,然后他就可以顺势勉为其难地收留她、安慰她……
      “东皇……”门口金影一闪。
      青年眼前一亮,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去而复返。
      “我还以为你……”他故作镇定冷脸道。
      小人儿蹿过来撑着他的膝头,一张圆脸凑得老前冲他眨着眼睛。
      “爹爹的诺言!”翦水秋瞳望着他,
      “你可不许忘了你对我爹爹许下的诺言!”嘴角浅浅梨涡荡漾。
      “我才不走呢!你必须好好践行你许下的诺言,好好照顾我!护着我!哼!”小嘴一噘,似得了莫大胜利。
      华发青年深深望她一眼,仰天一叹似认命。
      “唔,其实这样也不错。”这才是青年真实的心语。

      大荒多了一位尊神,天帝自然是要赶着来巴结的。这不,真元境内的诸多珍宝奇玩不少就是他这小毛孩儿送的,隔三差五还要邀鸿钧屈尊到他凌霄殿小坐拉拢感情,除此还希望这位虚神跟前的红人能替他多说说好话以挽救一下形象。
      自从登基大典那回穿黑衣被少和斥成“以下犯上”了之后,金龙当然也不敢再穿苍的白的金的一切能同虚神撞色的。红也是尊的,但他不甚喜欢红,思来想去,还是赶紧把衮服换成紫的。紫,多瑞气啊!没想到忽然这爱穿紫衣的真神鸿钧又冒出来,小家伙真可是犯了愁,不知该穿什么好了。
      “依我看……黄色也是不错的。”
      因为得了天帝许多供奉,鸿钧理所当然愿意给他谋划一二。天帝的原身本就是一条金龙,金黄算是他的本色。
      “这可同少主冲撞了……”小天帝冷汗涔涔,这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这么穿呀!
      “不会不会……”鸿钧啃下一块桂花糕,
      “这九重天上的桂反倒是极好的,回去时还得同这小天帝讨一点。”暗忖,一面说,
      “少和那是晓光的金白,你这充其量就成个金黄,重不了她的。”
      真神同虚神那是什么关系,说的那定是不会错!天帝得了真神提点,赶紧又让司服的仙女赶出几件黄的。这黄袍穿在身上,久了他自己也觉着挺贵气。
      “你家这大屋子叫‘凌霄’?”紫衣一面说,一面低头物色该对碟子里哪块糕下手。
      “是是是……”金龙喏喏。
      “听着不错,我家那屋子就叫‘紫霄’好了。”美少年吧唧往嘴里塞下一块糕,拍拍手,走了。
      “……”天帝冷汗涔涔,大殿能同真神的有一字相同真是无上荣耀啊!问题这又算不算“以下犯上”呢……要不要改了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鸿钧之所以愿意卖脸去九重天混吃混喝,主要也是因为少和近日玩心渐收,也不日日要与他相见了。话说近日少和不知从哪儿拾回一只折了翼的朱色小雀,说要养起来给它疗伤。
      “别是自己操弹弓打下来的吧……”东皇太一默想。
      不过这样通体流朱的小雀倒真是难得一见,凡与众不同的事物少和总是喜欢的,墨衣神祇想。

      大荒之世,神魔并起。
      偶有那么一两个涂炭生灵的凶兽鬼怪化出来,他们源于天地间至凶至浊之气,女娲伏羲夫妇俩也摆平不定,因了当初对盘古的承诺,东皇太一这时便要提剑出境去维护现世安宁。少和如今对观战这种事情很没有兴趣,常自请留在虚元境掌家。东皇太一一方面疑心小人儿又要去真元厮混,一方面又想乐得自在清净。金衣少女知他顾忌,信誓旦旦向他保证:
      “我哪儿也不去,真的!我就在家里待着!”说罢把青年推出去,
      “替天行道是正经啊东皇!”小人儿一脸正气,
      “你可得加把劲!”挥着泪巾好说歹说把他送出去。
      墨衣神祇前脚刚走,金袍小人儿就带上她的小雀,在虚元寻块密林空地,自己把一条赤鞭挥得呼呼作响,几世几年,乐此不疲。
      原来自从上回差点被一只混沌灭了这事之后,以往那个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和每每想起也冒一身冷汗。此时她还没完成心底深处那个“千秋大业”呢,她不可以泯灭!东皇的确可以让她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但万一东皇不在身边呢?万一东皇性命攸关需要她的一臂之力呢?金衣少女打定主意。
      不知过了几年几月,小雀儿的伤势早也好了,只是她不走,少和也不赶。她舞鞭,小雀就蹲在边上看她表演。少和舞赤鞭全是无师自通。她初时什么也不晓得,每每还把自己抽的皮开肉绽,东皇太一问起,她就说同鸿钧打架了胡乱遮掩过去。她倒是躲过了一劫,只是那紫衣美少年就没这个运气,回回被东皇太一逮住都给胖揍得那叫一个得鼻青脸肿,遇到少和了还不敢提。
      “把老子这‘天使的光环’都弄乱了!”柔顺得能映出一圈金光的长发是鸿钧的骄傲,如今紫衣捧着被揍成鸡窝一般的乌发垂泪。
      所谓熟能生巧,他们这些寿与天齐的神祇最不差的就是时间。如今,少和已经能把她的红鞭耍得威风凛凛了,常常还把边上的排排的巨木连根拔起。为此,少和不得不施些幻术遮掩。久了,她的一鞭子能把半个虚元境的树木卷的不知飞到哪儿去,纵使幻术使得再好,也怕敌不过东皇太一一双火眼金睛。
      少和开始觉得这虚元境是再不适合练武了。于是少女跑到虚皇十天的无患池,边上正有一座千仞的无患山,刚好挡住虚元境东皇的视线,最妙的是:池边就是鸿钧的真元境。
      “我找鸿钧玩儿去了!”回回少和头也不回跑出门时这样同东皇太一汇报。
      从此,墨衣看那紫衣的眼神就更幽暗了一层。
      “我怎么又得罪了东皇太一?!”苦得鸿钧这个无辜的胆战心惊。
      少和在无患池边真是天高东皇远,舞起鞭来更是肆无忌惮,回到家里常能听到东皇太一抱怨:最近这西风刮得紧似一层又一层,可把他养的小花儿都给吹蔫了。金衣少女吐吐舌头,赶紧没事人似的悄悄溜走。
      咻咻咻——是日,少和又在无患池畔舞鞭。有一鞭使得老了没拽过劲,一鞭子正劈在无患山头,登时天崩地裂也似轰然一声,待少和反应过来,那好好的无患山已成了无患崖——一半山体给她一鞭劈得裂开落到池里,激起千层浪正朝真元境扑去。
      “要死了,要死了!”只见紫衣踉踉跄跄浑身浇透地跑出来,
      “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鸿钧甩着湿袖衫,一转头看见削成了陡崖的山头,和边上吓呆了的金衣。
      鸿钧提起湿衣袖擦了水又擦汗,
      “无患山都崩了……真元只是被水浇一浇,还是万幸,万幸……”一面又无比同情那“被吓傻了”的金衣。

      鸿钧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开坛收徒玩玩。他“真神收徒”的消息一传开,立时便收了几个徒弟。
      “怎么样?”
      今日,鸿钧正儿八经隆重地把少和请来欣赏他的学徒队伍,脸上颇为嘚瑟。
      金衣少女看看手中名册,又看看跟前一溜儿排开待她检阅的真元徒弟,忽噗嗤一笑起来。
      “丙叔,”金衣神女站在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神仙面前忍俊不禁,
      “你告诉我,你师尊给你起这个名字只是一时词穷,并不是不疼你。”
      原来这鸿钧的九个徒弟叫的是这么些名号:后甲、仲乙、丙叔、丁冉、长庚、上辛、以壬、癸化。鸿钧一开始只是图个人多热闹,没想到给徒弟们排名字时却着实伤脑筋。一来这紫衣美少年胸无点墨,二来他也怕麻烦没那个闲劲,于是干脆把“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各加一字凑成一名,因为只有九个徒弟,于是第五个徒弟干脆就把“戊”同“己”合在一处作“戊己”;这还不够,他在凑二徒弟和三徒弟名号时实在没啥好主意,干脆脑门儿一拍把“伯仲叔季”的顺序合在一起,故而有了二徒弟“仲乙”和三徒弟“丙叔”。别人倒还好了,只是长得清清秀秀的三儿被叫成个“丙叔”,老气横秋不说,听起来还古怪滑稽。
      少和这番揶揄说羞了那文文弱弱的“丙叔”,笑怒了失了面皮的紫衣,半天下来也算没让鸿钧讨着多少得意。
      回到虚元境,少和这才真正耷下脸。东皇太一又不在,她只好对着小朱雀喃喃自语:
      “人家也想收徒弟嘛!”
      她那么要强,怎甘输了鸿钧,因此闷闷不乐,默然不语。良久,她撑起小脸,尾指戳着梨涡一叹息,
      “唉,小红,你说你要是个人该多好……”
      小鸟似听懂了金衣神祇话语,扑棱扑棱翅膀,欢快啾啾几句。
      “对呀!”少和猛把手一拍,笑语:
      “我怎么就没想到给你化出个人形呢!”杏眼眯眯,当下凝神吹气,一团红云过后地上趴的已是个妙龄少女。
      “嘿!没想到你已这般通人性!”原来方才她只是稍一作力,小雀却当真能幻出了人形。又转念思及:好歹也是搁自己身边呆了这许多日夜的灵物,不说虚元境如何集天地灵气,就是日日给她和东皇这两尊神祇熏着,纵是凡尘素人也够她成精。
      少和把地上的朱衣女子捞起来一看:浓眉大眼,容颜英丽。
      “噫!真不愧为我少和的徒弟!”一时手舞足蹈,欢天喜地。
      朱雀还犹自云里雾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一个小家雀也有了人形。
      “玄女!你就叫玄女好不好?!从今以后你可得当我少和的徒弟!”金衣少女抱着她笑得眉飞色舞,满心欢喜。
      朱雀一怔,下一刻已扑通跪地:
      “玄女……叩谢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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