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薮》台风来袭

1、死亡来临

　　我叫周鱼，今年12岁。2012年9月13号成为我永生难忘的一天。
　　那天我本来要去上学，但是我妈说今天我帮你请一上午假，你跟我去趟银行，办完事之后你再去上课。我一会打电话给你们老师帮你请假。
　　我问我妈去银行干吗，她说她的一个亲戚给她转来很大一笔钱，她一个人去取有点不放心，让我陪她去。我不明白，便问她，为什么要把钱取出来，放在银行不好吗？她瞪我一眼说：“你懂什么！”
　　我便不说话了，能不去上学我还是挺开心的。我不喜欢学校，我宁愿逃学去学校前面的铁轨旁看驶向各地的火车从我面前轰隆隆的开过去，我觉得这比上课有意思多了。
　　到了银行，我妈让我取了号，我们便坐下来等。我觉得我妈今天似乎有些紧张，不停的说，怎么这么慢，怎么还不到。我拍了拍我妈的背，像往常一样安慰了她两句便拿起一张纸来折玫瑰花了。
　　在我折了13朵玫瑰之后，就还差一个号到我们了。我妈长舒一口气说：“谢天谢地，终于到了。”
　　我们前面的人办完，叫了我们的号。我妈正起身要去柜台时，突然一个声音传来：“统统不许动！”
　　大厅里立马一阵惊叫骚乱。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把猎枪对着大厅里的人。
　　年轻人看着大厅里的骚乱，朝天花板开了一枪。人们的叫声更大更恐惧了。
　　年轻人又叫道：“都蹲在地上不许动！”人们立马蹲在地上不动了。我依旧坐在我原来坐的位置上。这时我妈把我从座位上拉下来，小声的对我说你不要命了，还不快蹲下来。
　　我妈把我拉到她旁边蹲着。看着周围瑟瑟发抖的人们，我心里觉得好笑。我心想这么多人难道会打不倒一个男人吗？即使他带着枪。可是他们却只会害怕。如果我没有这么瘦小，力气再大点，我想我会偷偷先把他绊倒，再去抢他的枪。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已经来到柜台前，让里面的人把钱交出来。因为之前已经叫到我们的号了，所以我跟我妈现在是在最靠近柜台的位置。我看见年轻人从我身边走过去，他的腿有些发抖。我想他一定也很紧张很害怕，如果这时候有人拿硬物打向他的腿，他应该会摔倒的。
　　我握紧了我手里的书包，书包很重，里面有很多书。当我下定了决心拿书包去砸他的腿时，却被我妈拉住了，她瞪着我，眼睛里有惊奇有愤怒还有害怕。她一把夺过我的书包，身体蹲的更低了。
　　这时年轻人已经催柜台里面的人拿钱了。他不停的催他们快点，他的腿抖的更厉害了。但柜台里的人似乎没有因为他的催促而加快速度。年轻人急了，说你们再这么慢我可就开枪了。说着他就举起枪来，对着大厅开了一枪，有人惨叫了一声，又有人大喊，他流血了！大厅里更乱了。
　　混乱之中，突然听见有人大叫，“把枪放下！”
　　我和大家一起望去，一群警察冲进来。为首的那个警察是个中年人，身形高大，目光坚毅，脸有些消瘦。
　　我正庆幸警察来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尖叫，我转头一看，我妈被那个年轻人拉过去了。他没有拿枪，而是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刀架在我妈的脖子上。
　　我妈吓的已经叫不出来了，她的双腿不停的抖着，然后我看着我妈的裤子湿了。我心里害怕，哭着对那个年轻人说，求求你放了我妈，求求你放了我妈……
　　我不停的哭着哀求那个年轻人。年轻人的情绪很烦躁，他恶狠狠的瞪着我说：“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不然我把你们俩都宰了！”
　　为首的中年人双手又握了握枪，声音凌厉，“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如果你现在放开人质，乖乖跟我们走，我会算你自首，你的量刑会宽不少。你是不可能逃出去的，如果你把人质杀了，那你就背了一条人命，到时候等着你的是什么，我想不用我说吧。”
　　我看看年轻人，希望他能被说动，可是他的眼光却更凶残了。我握着刀的手更用力了，我妈的脖子上已经渗出一道血丝。
　　中年人也看到了我妈脖子上的血丝，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们可以尽量满足你的，但是你不要伤害人质，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手里没有了人质，就没有了谈判的条件，你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再给你机会抓第二个人做人质的。”
　　我听见大厅里有人长舒了一口气。
　　年轻人笑了，笑的很阴森，他那红红的眼睛发出寒光。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大叫了一声：“不要！”。
　　他一刀抹过我妈的脖子，鲜血向外喷出来，溅到地板上，溅到我的脸上身上，我的眼前一片血红。随即我又听到一生枪响，一片白白的东西又溅了我一身。随后我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在医院里躺着。一位警察阿姨坐在我床边。她见我醒了，很高兴，问我感觉怎么样。我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我又张了张嘴巴，我想问她我妈呢，可是我就是发不出声音来。我开始急了，警察阿姨看我的状态不好，连忙安慰我说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这种安慰人的空话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这都是骗人的鬼话。我想我不问也应该知道，我妈已经死了，割破了喉咙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这样一想，我便躺在床上静静的哭了起来。
　　警察阿姨拍着我的手说：“哭吧，孩子，哭完你心里会好受一点。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经历这样的事情。”
　　我正哭着的时候，那个中年警察来了。看见他，我情绪有些失控。因为我觉得他应该把我妈救出来的，可是我妈却在他眼前被人给杀死了。我想质问他，可是嘴巴里却发不出声音。
　　越是说不出话来，我的情绪越是激动。我坐起来，一只手拍打着床，一只手指着中年人，我想说的话说不出，只能“啊，啊，啊”的叫。
　　中年人似乎看出我的异样。他叫来了医生，告诉医生，我似乎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
　　医生给我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才听那个警察阿姨说，我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得了失语症，警察阿姨一直强调说这种失语症只是暂时的。但她越是强调我越是想，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说话了。
　　那个中年警察又来了一次，似乎想问我什么，但是我说不出话，他也问不了。而且他也看出我对他的敌对情绪，叹了口气便走了。
　　过了几天，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医生说让我尽快回到我熟悉的环境，有利于我的恢复。
　　我麻木的回到了家，麻木的环顾着这个小小的一室一厅的房子，以前总觉得狭小吵闹的房子，现在却觉得空荡荡的。
　　我看到餐桌上还放着两个碗，是那天我跟我妈吃面条的碗。我一向讨厌吃面条，边吃边埋怨我妈说你知道我不喜欢吃面条你还做。我妈敲了一下我的头说：“有的吃还抱怨，明天还是你自己做，想吃什么做什么。快点吃，吃完把碗给洗了。”
　　我又看到沙发上放着我妈最喜欢的一件外套。那天她本来是打算穿着这件外套去银行的，但是等我吃完面条，已经太晚了，她想早点去银行排队，不想等的太晚。走的时候太匆忙，她忘记拿她的外套了，路上还一直跟我抱怨，都是我吃的太慢，浪费了太多时间，害的她连外套都忘了带了。
　　我的视线又扫到墙上的一张海报，是一张漂流的海报。我一直想去漂流，但是我妈一直没有时间陪我去，我想自己去，我妈又不同意。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这个周末我妈再不陪我去，我就要自己偷偷去了，可是现在我再也不用偷偷的去了。
　　我蹲下来，无声的抽泣起来。
　　我恨那个年轻人，更恨那个警察，如果在那个年轻人笑的时候他就开枪的话，我妈就不会死。

　　我躺在床上，不敢相信我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孤儿，一个没人管的孩子。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的生活。尽管我妈在的时候，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她，我帮她洗衣做饭，帮她打扫卫生，帮她记住她的东西放在哪里。她失恋的时候，我还要安抚她的情绪。
　　妈妈的不独立，让我早早的独立起来。虽然她没有怎么管过我，都是我在管她，可是终究，她是我唯一的依靠。现在，我这唯一的依靠就这样没有了。
　　我闭上眼睛，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正在伤心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我不打算去开门，但是那个敲门声很执着。我只能起床去开门。
　　我打开门，是住在对面的杨平平。
　　杨平平跟我进来，说：“听说你妈前几天在银行被杀了。我来看看你。”
　　我淡淡的说了声：“谢谢。”
　　杨平平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不愿意搭理我，你妈也不让你搭理我。嫌我脏。可是现在你妈死了，你没了依靠，怎么生活？”
　　我没有说话。
　　杨平平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不如，我给你介绍个赚钱的活？”
　　我瞪了杨平平一眼，“你出去！”
　　杨平平冷冷一笑：“眼下你装清高，以后求着我的时候还有呢。”杨平平说完，妖妖娆娆的走了出去。

　　半个月后，不堪杨平平骚扰的我又回到了学校。可怜我成为了孤儿的老师对我也不再那么苛责了。有时候我做错了事，老师只会说一句可怜的孩子，下次小心点，眼光里全是同情。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校长找过我一次，问我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我说没有。他说我太小了，不能一个人生活，他希望我能服从学校国家的安排。
　　我没有问他是什么安排，我不想知道，也不想服从。我猜想学校应该是想把我送到什么福利院之类的地方去吧。可是我有地方住，我为什么要去呢？
　　我怕学校强制安排我做什么，我决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