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皇后》司徒寒鸦

51、吕布戏貂蝉（六）

　　再怎么抢手，竹喧也摆脱不了侍婢这个身份，当然也就高贵不到让两个姓董的亲自来接的地步。于是，她现在被盛装打扮起来坐在曹媛面前，表情十分僵硬。
　　一想到稍后很可能被人随便卷卷扔上牛车被送到董旻或者董璜府邸的后门，她就完全不能克制自己咬牙的动作——董璜也就罢了，那个董旻不就是之前甄家想把她嫁过去做妾的“达官贵人”？费了这么大力气跑出来，没有理由让她就这么绕回去吧？
　　看看笑得温柔娇弱的曹媛，竹喧清了清嗓子，抬眼瞄着别处。
　　如果有其他人在还好，如果她的面前一直都只有这个温柔较弱的女人的话，不要说翻身，她恐怕连期待转机的资本都没有。
　　吕布……你在哪里……
　　吕布现在不过是个中郎将，而开口来要竹喧的两个则一个是左将军一个是中军校尉掌管禁军。他们两个来跟吕布要一个小小的侍婢，照理说吕布是没什么理由和立场拒绝的——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婢。
　　不过不知道从哪来的自信，竹喧此刻坚定地认为，只要吕布能够在她被送走之前出现，她就绝对有留下来的可能。
　　什么人都可能单纯草率，唯独吕布不可能。
　　如果能这么容易就把她送给姓董的，他大概就不姓吕了。
　　“你盼着夫君来救你？”曹媛突然问。
　　竹喧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扬着脖子望了片刻，才慢慢把视线收回，聚焦在曹媛笑得仿佛已经开出五颜六色的小花的脸上，撇了撇嘴，“奴婢不敢。”
　　大姐，能不能拜托你没有那么高的智商和情商就不要做些有辱“智商”和“情商”这两个词的事情？幸灾乐祸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如果你对吕布有哪怕多一分的了解都应该知道他即使想把她留下来也不会主动提出的。这个男人除了有点自负之外，其余的时候基本不说废话不做无用功，也不会浪费任何一点他能用得着的资源。
　　换成在二十一世纪纵横商海，柳如烟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当然了，竹喧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她早该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女人既不是长孙皇后也不是花蕊夫人，要她理解这些事情似乎困难了一点，不该强求的。
　　“你也好，任红昌也罢，谁都不要妄图留在夫君身边，你们不配。”曹媛继续说着。
　　忍耐失败，竹喧把眼睛翻得几乎完全看不到瞳仁，彻底失去把有限的思考能力留一部分给这个智商情商很可能都是负数，简单来形容就是脑残的女人的兴致，闭嘴不再理她。
　　不过她那句话倒是让竹喧打起了三分警觉：任红昌虽然是王允献上的，但是毕竟中途经过吕布的手，而且那天换妾宴上吕布是连一丝迟疑都没有，径直抱了任红昌就走。揉揉太阳穴，竹喧觉得那天晚上的记忆已经不甚明晰，想不起来中途究竟是不是吕布带着任红昌离席许久一直到天色渐亮才又回来。
　　任红昌和吕布之间一定有什么，并且一定是很久之前就有过什么。
　　至于吕布怎么看都像是王允把她送来的那一天才第一次见到任红昌的样子，这个状况好像也不能算是绝对令人信服的事情了。毕竟任红昌到吕家的时间不长，又几乎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吕布，更没做过什么出人意表的事情，吕布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待一个很普通的、只是由王允送来经由他的手转赠董卓的侍妾。
　　就好像吕布对竹喧的态度一样。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竹喧的脑子还在飞转，外面已经传来牛车准备好请她出门的声音。
　　吕布一直也没有出现。
　　竹喧慢慢站起身，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开始变得一团浆糊。
　　他不出现，也就是说要她就这么被送进姓董的人府上？就算他可以当竹喧这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价值，就此丢弃，也总该考虑一下竹喧只有一个，不管她去了谁家里都代表吕布势必要得罪另一个。董卓再怎么信任他，也不可能改变他姓吕的事实，更何况史书上传下的种种事件都表明董卓还没有宠他宠到可以让他肆意得罪董氏宗亲的程度吧？
　　是吕布傻了，还是她傻了？
　　竹喧慢慢走向外面停着牛车的大门，曹媛在她身后，依旧笑得四处开花。
　　牛车很简陋，当然其实比之前她坐过的袁熙那一台要稍微规整一点，不过仍旧是地位最低微的人乘用的木辕大车。或许是专门为了接送滕妾使用，车厢前还悬着麻布的车帘。
　　有人上前掀开车帘，竹喧慢慢钻进去，然后稍抬起头准备调整坐姿，却在抬起头的下一秒瞬间僵硬。
　　吕布坐在车里，看着她笑得暧昧至极。
　　“你怎么会……”
　　竹喧问题还没出口，吕布已经一挥手示意车夫启程，然后才把注意力转回竹喧身上，“我都还不知道你究竟要去左将军府上还是要到侍中大人家里，怎么能安心让你上路。你一走了之当然毫无牵挂，最后要收拾烂摊子的人却是我。”
　　竹喧看着他，声音沉闷，“我可不可以哪一家都不去？”
　　依照她的推断，吕布大概要稍为难她一下，然后以某些条件作为交换允许她哪里都不去。
　　哪知道她话音才落，吕布已经在那里痛快地点头了。
　　“小平舍不得你走，留下自然没问题。”
　　竹喧顿时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也就是说我从最开始就可以不用为这种事情担惊受怕！”
　　也就代表她其实从最开始就没有必要为这件事情耗费那么多的脑细胞，不想让她走的人其实不是吕布而是小平。
　　小平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了？姓董的又不是张辽……
　　“你以为你现在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竹喧一愣，“什么意思？”
　　吕布笑笑，敲了敲车厢内壁，“你知道我们这是在去哪？”
　　竹喧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摇了摇头。
　　只见吕布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太师府。”
　　然后竹喧的脑子里面就自动筛选出了很多跟这个地方有关系的记忆，稍加重组之后列出一条知音体标题。
　　我最爱的人，你如此偷情为哪般——凤仪亭杀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