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皇后》司徒寒鸦

43、温侯吕布（六）

　　大汉温侯？
　　听见这四字，文丑与身后的数名兵将都稍显惊疑起来，一时之间“吕布”两字被他们无数次地低声念出。如果说这种感觉是害怕，当然不会有人肯承认，但是“飞将”、“战神”之类的称号他们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当初吕布也是称霸并州的一员猛将，并冀两州相邻，最先领教到他威名的当然也是冀州的兵将。
　　慢慢调整着战马的位置，因为只是出营来追一个小姑娘所以身上根本没有带什么像样兵器的兵将们面色都凝重起来。
　　只有竹喧无力地勾起唇角，心道：他要是吕布，我就是貂蝉。
　　文丑当然没有她这种开玩笑的好心情，一员大将出营若是连个小姑娘都抓不回去未免有损名声，而且面前这自称吕布的男人虽然戴着头盔看不清楚样貌，却让他觉得太年轻了点。
　　不管是身形，还是声音。
　　是与不是，过招便知！
　　思及此，文丑向后一伸手，就有人抛了一把铁斧过来。铁斧虽然并不十分趁手，但终归聊胜于无，文丑掂了掂斧子的分量，一夹马腹向前冲去。
　　此时竹喧才勉强能坐直身子，双手下意识地揪住马鬃，耳边立刻暴起男子有点咬牙切齿的声音来：“不是告诉过你别抓马鬃吗？”
　　不等她反应，身后男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布带来，匆匆将她勉强捆在身上。那一瞬文丑已经御马冲了过来，厚重的铁斧携着风声“呼”地扫过竹喧耳边。
　　如果真的有类似“剑气”的“斧气”这种东西存在，她这会儿脑袋大概已经以鼻尖为界分成上下两块了。不过，虽然没有这种东西，竹喧也还是发出一身的冷汗——被劈成两半其实还是好的，看着文丑手里的斧子划过她眼前留下的残影来判断，如果真的被劈上，她恐怕不是肢体分家致死，而是被那个巨大的铁块活活砸死的。
　　那把斧子根本没有刃啊！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八字忽然晃过她脑海。
　　论刀兵利武，果然还是金老爷子的智慧最大。
　　她身后骑士勒紧缰绳带着她歪过身子避开文丑这一击，而后一手催马，另一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戟，紧接着调转马头放开缰绳，双手执戟向文丑疾驰而去。
　　竹喧有一阵愕然，但是很快转为麻木。她茫然低头看着落在自己眼前的缰绳，忽然明白传说中的“骑术”是什么含义，也忽然明白这个年代的骑兵为什么近战的时候所向无敌。
　　但是。
　　万一掉下去就死定了……
　　有点绝望地闭上眼，反正她现在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不如干脆听天由命。
　　锐气十足的第一击被人轻易躲过，文丑稍显愕然，再看对方已经取了戟出来应战，心惊之余斗气更胜，于是狰狞一笑，催马上前。他虽然出身冀州，早已听过吕布威名，但是一直没能与吕布正面交锋，今天虽然不能两军对阵，这样一番私斗也算让他有机会领教一下有飞将、战神之称的名将的本事。
　　两骑相交，仅差寸许就要撞在一起。文丑将铁斧抡出一个巨大的圆弧，足有半寸厚的所谓“刃口”携着沉闷的风声朝对手砸去。载着竹喧的骑士却并不真正应战，操戟架开文丑这力逾千钧的一击，一滑一推，已经从他身边掠过。
　　马速很快，文丑费了些力气才让□□坐骑转回头来准备再次与那人交手。
　　哪知道一回头，就看见那人已经冲进跟着他一同出营的数名兵将中间，银甲的人操着黑色的戟，仿佛旋风一般旋转着切入小小的人群，再以同样的速度旋转着荡开那些人，黑白之外迸出斑斑点点的红。
　　有人几乎还来不及惨叫，已经被扫下马背，跌在葱翠碧绿的地面上，带着些许猩红。
　　正午的烈日下那份黑、那份白、那片绿、那点红都仿佛蒸腾起来，灿烂得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文丑咬着牙，提斧再度冲去。
　　那骑士依旧不与他正面冲突，一挡一滑一推，而后错开。
　　黑与白继续旋转，陆续有人坠马，在碧绿的草地上迸出大片的猩红。几乎听不到刀兵撞击的声音，轻轻飘荡在这片草地上的只有被扫下马背的兵将们的惨叫和呻吟，还有他们跌落地面时候发出的沉闷声响。
　　时间并不长，但是文丑的双眼已经血红。他拔出剑来，再度调转马头。
　　但是他打算再次与“吕布”交手的愿望却落空了。
　　只见跟从他一同出营的人已经全部落马，在葱翠草地上翻滚呻吟着，而本来应该是他对手的人此时却已经将戟收回背后，重新拉起缰绳猛夹马腹疾驰远去。
　　只留给他一句话。
　　“文将军，后会有期啊！”
　　文丑咬着牙，催马欲追，奈何地上躺着的那一片他不能不管，于是暴吼道：“吕布，你给我回来！”
　　人家才不理他，一溜烟跑得马上就要没影了。
　　听见他这声暴吼，竹喧睁开眼，忍不住喷笑出来。
　　这一笑倒好，身子一歪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
　　“有什么可笑的。”坐在她身后的骑士嘟囔着，把她的身子扶正。
　　竹喧双腿早就失去知觉，如果没有身后的人和这条带子护着，她恐怕早就坠马被踩成烂泥了。抓牢绑在她腰间的布带，竹喧倚在身后骑士的怀里微笑，任凭意识渐渐抽离。
　　她很想告诉明显被忽悠得莫名其妙的文丑，他们完全忘了董卓麾下还有一员用戟的高手，他的名字叫张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