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残雪》血眠

6、长宁城

　　初夏。
　　蝉说：愿为你唱响一个夏季的缠绵。
　　长宁王府内的正门院落轩敞，长宁王唐家翼和旁边坐着的礼部尚书楚阳正在喝茶聊天。不远处，两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正扭打在一起。一个稍微壮实一点点，穿着藏青色的蜀锦袍子，骑在另一个羽灰色长衫的孩子的腰上。
　　“唐行云！！！”羽灰色长衫的少年怒吼，“明明是你先悔棋的！你蛮不讲理！你！不就仗着你爹是长宁王么！你有什么好威风的！狗仗人势！”
　　“嗯？”唐行云笑起来，初夏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下来，他小半张精致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上去妖孽横生，“楚衡，你说什么？”
　　楚衡满面通红，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姿势太过暧|昧的缘故还是天气太热，“你算老几？你让我说我就说？！”
　　他趁着唐行云一个愣神的功夫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不管那么多，夺路就逃，唐行云起身便追。楚衡打不过唐行云，两人战斗力太悬殊，可楚衡的娘，楚大人的正妻，可是名满江湖的魏如歌，三大绝世名剑之一凝霜剑的主人，从小的体能训练当然是免不了的，楚衡不能打，但能跑，一溜烟向院子深处跑去。
　　唐行云起身便追，不远处，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并肩走来，那是暂时借住在长宁王府的江家兄弟，哥哥江无涯，弟弟江无岷。
　　江家兄弟刚刚从拐角处走出来，没注意到楚衡，楚衡看到了二人却也是来不及闪躲，于是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江无涯闪的快些，江无岷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于是被压在了最底下。
　　一红一灰一青三个人叠在一起。
　　“咳咳咳……”江无岷艰难而徒劳地挣扎着，“哥哥，你应该……先把我，拽开，咳咳咳。”
　　江无涯摸摸鼻子，道：“嗯……小岷，我来不及的。”
　　三个人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楚阳，”唐家翼喝了一口茶，“嗯，这么说，你是准备站二皇子党了？”
　　楚阳轻轻笑了笑，道：“太子刚愎自用，三皇子看着总给人一种邪气的感觉，只有这方少坤……温和良善，假以时日，必为明君。”
　　唐家翼笑着点头，道：“这样也好，我们，行云和楚衡，以后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楚阳轻轻蹙眉，道:“只是……江家这个，说实话，我们家衡儿好像和无涯更亲近些。”
　　“江家世代忠良，权倾朝野，站太子党也是意料之中。如果……将来太子不犯什么大错，这方家的江山，还是他的，那江无涯念着年少情谊，我们也不至于在太子党这边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唐家翼轻声道。
　　“嗯。”

　　“小鬼们！”唐家羽从内堂走出来，“我要去城内逛逛，你们去不去？”
　　唐家羽是长宁王的亲弟弟，但是比唐家翼要小不少，出生时老长宁王妃难产，从小身子底子虚弱，是全家人的心头肉，平日里被宠着，却也没有平常纨绔子弟的坏毛病，很是亲和，和唐行云、楚衡、江家公子打成一片，倒是像一个辈分的人。
　　“去！”四个孩子齐声应着。
　　“那我去拿银子？”唐家羽挑眉，大眼睛明亮而灵动。
　　“好！”

　　一行五个人浩浩荡荡直奔长宁街。
　　几个人一路聊天一路转悠，一会儿就说得口干舌燥，东西买了一大堆，江无涯累的不行，这江家大公子是个真正的文弱书生，直摆手，“我……不行了……我去前面茶楼坐会，你们要是想逛就逛吧……”
　　唐行云很不屑地说道：“去吧去吧，东西你们拿着，我和无岷还要继续逛。”
　　江无岷把东西塞到唐家羽手里，搂过唐行云的肩膀，朝着三人诡秘地眨眨眼睛。

　　茶楼的大堂里人很多，说书先生“吱溜”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且说这残雪宫的山琳宫主啊，和这卢海卢大侠一路是行侠仗义，扶危济困……”
　　楚衡和江无涯对视一笑，楚衡道：“唐行云要是知道这里在说山琳的故事，定是打死也不要去逛街的。”唐行云虽然身为长宁王之子，皇室贵胄，却自幼喜欢舞刀弄枪，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行走江湖，自在逍遥，最崇拜的人就是排名江湖第一的高手残雪宫主山琳。
　　“大堂人多眼杂，我们拿着这么多东西，要是有小偷盯上少不了麻烦。这样，我上去要个包间，你们一会儿上去找我就好。”唐家羽道。
　　楚衡点头，和江无涯找了一个角落里坐下。

　　“家羽叔。”楚衡推开小包间的门，唐家羽正在翻看几个人买的小玩意，其中有一个做得很精致的小玩偶，一按就会发出“咯咯哒”的声音，非常的好玩。
　　唐家羽抬头，问道：“江无涯呢？”
　　“无涯碰上了在长宁城的一个远房亲戚，在聊天呢。”楚衡答道，看了看玩偶，笑了，“这个是谁买的啊？”
　　唐家羽笑道：“还能有谁啊，这种恶趣味，只有江无岷才有啊。”
　　楚衡摇头，坐到唐家羽旁边。
　　“唰拉——”窗户被人一剑挑开。一个穿着一身夜行衣的蒙面女人跳进来，对着唐家羽举剑便刺。
　　楚衡大惊，唐家羽反应很快，一掌把楚衡推到门口，力道很大，楚衡喷出一口鲜血，震惊地看着两个人已经在包间里打了起来。
　　那个女人武功非常高，手执长剑攻势凌厉，唐家羽武功在贵族子弟里面也不算弱的，但是比起她来显然就不够看了。两人战了百余回合，气喘吁吁地分开。
　　“好大的胆子！”唐家羽怒斥道，“胆敢刺杀皇室贵胄，不要命了吗？！”
　　“哼！”女人冷笑道，“杀的就是你！”
　　她把手中长剑收回剑鞘，怀中摸出一柄短刀来，刀刃非常之薄，闪着幽幽的蓝光，显然是淬了毒。
　　近身交战，短兵相接，显然是女人的短刀更占优势，很快，只听“哧”的一声，那女子的短刀就没入了唐家羽的腹部。她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不过如此。”从始至终连看都没有看楚衡一眼。
　　楚衡浑身发冷，他哆嗦地站起身，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终连滚带爬地冲出包间，大吼：“杀人了！！杀人了！！”
　　江无涯冲上来，把楚衡扶起来，两个人走到包间里。
　　窗户大开着，夏日温热的风吹进来，屋子里的血腥味道刺鼻。
　　唐行云和江无岷也已经赶来，两人对视一眼，一齐从窗户跳出去追赶。
　　楚衡靠在江无涯的肩头，愣愣地看着地上紫黑色的血迹，突然推开他，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混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唐家翼怒吼地把茶杯摔在地上，“废物！给我去找！”
　　唐家的暗卫哆嗦地退了出去。

　　京城，江府。
　　“什么？！”江枫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有这等事！”
　　“是啊，那楚衡亲眼见到唐家羽被人刺杀，刀上还淬了毒。”回话的是江家的门客，是沉水门的人。江家的二公子自幼习武，师从沉水门的老门主。
　　江枫的两道长眉拧在一起，思忖道：“多半是鹿岭谷的人干的吧。”
　　门客摇头：“人也许是鹿岭谷的南歌杀的，但是把尸体带走的，一定另有其人。”
　　“你去查查残雪宫的人，还有……梅家的那个小子。”江枫吩咐道，“解毒的话……再查一下神医谷花歇那里。”
　　“是。”门客领命退下。

　　唐家羽被离奇刺杀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长宁和京都，满朝文武无不震惊，看来……皇上终于是要对那长宁王下手了。
　　本来有心投靠二皇子党的大臣纷纷打消了念头。
　　水，好像越来越浑了。

作者有话说

　　唐楚官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