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斗米折腰》九卷云

7、第七章

　　便是忍着熬着，也终于到了新年，谢府里头的女眷早早地起身梳妆打扮，谢玲珑更是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时而催促着梳头的丫鬟快些，丫鬟一急，手头就没了轻重，竟是将她头上的发丝扯下来几根，疼的谢玲珑直皱眉，转身就甩了那丫鬟一巴掌，站起身还想踢几脚，做丫鬟的都是苦命人，苏落咬着牙上去拉住了她。

　　谢玲珑奇怪地看着苏落，不由得道：“怎么，本小姐处理个丫鬟还动不得了？”

　　苏落笑道：“小姐不知道，在奴婢那儿啊，有个习俗叫新年不易动怒，你看啊，你穿上了新衣裳戴上了新首饰，漂漂亮亮的打扮，可一张脸若是含了怒气，来年必有不顺心的事，奴婢这才加以阻拦。”

　　瞧着她一副淡然又关切的模样，谢玲珑的气倒是消了不少，重新坐回去，她忽然想起来，问道：“今天这发丝掉了这么多，难不成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苏落一怔，不知如何作答，顺势捡起地上的发丝细细端倪了一会儿，又举起其中两根放在她面前，谢玲珑一瞧，这两根发丝末梢已经开叉，头发末尾焦黄无光，惹得她惊呼一声：“天哪，怎么会这样！”

　　“奴婢绝不是欺骗小姐。”苏落垂手搭在腹前，谢玲珑望着地上丫鬟空洞的目光，撇了撇嘴才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打都打了，大不了给她一两银子作为补偿好了。”

　　那丫鬟一听有一两银子，双目顿时闪了金光，爬起来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复又感激的看了苏落一眼。

　　好不容易伺候完了，苏落目送着谢玲珑一行人离去，谢玲珑转头看了看她，对二夫人道：“娘，我想带着子衿一块儿进宫去。”

　　至少比身边这两个没有用处的丫鬟好多了，二夫人看她一眼，无奈地说：“你就老实点吧，你看老三老二身后的丫鬟都只有一个，老夫人念你前段时间心情不佳，才允许你将两个一等丫鬟都带出来，别再出岔子了。”

　　谢玲珑一听，也就不敢再提出要求了。

　　谢府的主人都走了，只留下一帮丫鬟，谢府的管家今儿也开心，允许让府里头的丫鬟上街游玩一回，不过此事自然是经过老夫人同意的，苏落到古代这段时间，这件事情上，是唯一一件人道的事情，妙玉拉着苏落就往府外冲，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也挤满了人，街上挂着高高的灯笼，扬洒下来温暖的气氛，裹着棉衣，苏落感觉妙玉的手很暖和，反而倒是自己，手脚一片冰冷，没跑多久，她就败下阵来。

　　“慢……慢点儿。”苏落气喘吁吁的对妙玉说道，妙玉眨巴两下眼睛，笑嘻嘻地说道：“子衿姐的体力不够哦，要多加锻炼。”

　　苏落点了点她冻红的小鼻子，笑道：“我是比不上你那么能动。”

　　妙玉嬉笑着跑开了，苏落捏着锦囊里并不充实的银两，看这街面上卖面具卖花灯的小摊，难免觉得可惜。

　　回过神再找妙玉时，她的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妙玉，妙玉！”扒开人群，苏落紧张地喊着，周围的人极拥挤，似乎找不到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叹出的气在空气变成了薄雾，她忽然冷静下来，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蹲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

　　人群熙熙攘攘，谁也没注意角落孤独的姑娘，脚边忽然传来一声猫叫，苏落怀疑自己听错了，将眼睛探出来看了看，脚边确实有一只雪白色的猫，蹭着她的裙角，一双碧蓝色的眼睛让人觉得可怜。

　　浓密的毛发与着三角形的嘴唇，苏落不禁惊奇，原来在古代也有波斯猫啊，苏落以前也养过猫咪，只不过她妈妈不喜欢，最后把猫卖给了人家，自己哭了好久。

　　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放在它的头顶上，猫却趴在她的脚背上，轻轻蹭了蹭，苏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摸着柔软的毛发，心中也多了一分温暖，双手将它抱了起来。

　　她抱的方式很正确，猫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抱在怀里暖暖的，猫也不动弹，雪白的毛发没有一丝污垢，像是富贵人家的猫，

　　却不知为什么会走丢，猫一触及到苏落温暖的怀抱，便睡了过去，像是知道她不是一个坏人一样，看着小猫慵懒的模样，苏落竟觉得它有些人性化。

　　“请问您有瞧见一只雪白色的猫吗？碧蓝色的眼睛！”远处一个丫鬟每逢一个路人便要上前询问一番，路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摇头，让丫鬟着急不已，双眼中满是焦急的目光，她忽然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姑娘，赶紧跑上去问道：“请问你……”

　　话还没说完，她便看见苏落怀里的猫，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苏落打量了一番她的模样，看穿着打扮也是个丫鬟，只不过身上的衣裳可比自己穿的好太多，她笑着起身将猫抱在臂弯里，问道：“这是你丢失的猫吗？”

　　苏落的笑容让丫鬟很放心，觉得这是个好姑娘，抱过她怀里的猫，丫鬟答谢道：“多谢姑娘，不然我不知道还要怎样找到它。”

　　苏落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不用道谢。

　　话虽如此，可一双眼睛却将她上下打量了很多遍，只是苏落无视了她这样的目光，她丝毫不介意被打量。

　　丫鬟对她说道：“既如此，我先走了。”

　　望着来去匆匆的身影，苏落不由得感叹丫鬟的苦命，若是今天这只猫找不到了，说不准那丫鬟的主子又要把她千刀万剐，果然在古代，奴婢的性命真的卑微。

　　碧春阁的二楼雅间里，有两男子对面坐着，雅间里的熏香极是好闻，其中一男子穿着黑衣，剑眉星目，正是喻天郝。

　　“若是得知你这般早回来，谢家老夫人会怎样发火？”喻天郝眸中带笑，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对面而坐的男子无奈地挑了

　　挑眉：“你既知道我不喜家中规矩，还这般笑我。”

　　此子便是谢府第四个少爷，谢方庭。

　　他双目如同漆黑的墨水，渗着淡淡地雅意，嘴角总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这是种极淡雅，却看起来奸诈无比的笑容，雪白的肌肤甚至连女子都觉得自愧不如，一双细长的眸子横生风情，一头束冠的青丝垂在胸前，与他所着的青蓝色纹墨袍形成鲜明对比。

　　喻天郝一见他露出了标准示的笑容，便双手伸在人前，瞪着眼睛说道：“你别暗算我啊，我可是你多年的至交。”

　　正因为了解谢方庭，所以他知道，一旦这家伙露出了这种好看的笑容时，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就像盯上了猎物一般。

　　谢方庭淡淡的收回了笑容，举手之间雅致的风韵自然而然的显露出来，明明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偏偏做了个商人。

　　“听说你前段日子去谢府了。”谢方庭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挑着眉问道。

　　“咳咳。”喻天郝有些尴尬，那天的情形整个京城都知道，本以为过了一段时间已经听不到这种消息了，却没想到还是让他给

　　知道了，商人消息的渠道果然不可小觑啊。

　　“我去谢府可是有原因的。”喻天郝很无奈地说：“那日马给受惊了，在街头狂奔，哪知差点撞上了你妹妹，还是一个丫鬟以身相救，说起来那丫鬟还真厉害……”

　　“说重点。”谢方庭适时地打断了他，挑着眉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喻天郝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妹妹受惊不小，我就想着上门道歉，所以就去了谢府。”

　　“就这样？”谢方庭嘴角浮现笑意，“我怎么听说，喻夫人有意将你和我妹妹撮合在一起的意思呢？”

　　一提到这个，喻天郝都觉得牙疼，他跟谢玲珑是半个子儿都没的关系，“我这不，今天没去皇宫赴宴么。”

　　问到这里，谢方庭才有些满意的收回了目光，喝着茶香溢满的龙泉茶，喻天郝心中总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畜生无害的谢方庭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个。

　　他很受伤的捂了捂眼睛，怎么就交了这么个朋友。

　　雅间的门敲响了，丫鬟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少爷，白雪回来了。”

　　说罢，门便开了一条缝隙，一只雪白色的猫跑了进来，喻天郝想要去抱，但是却被白雪却不着痕迹的走开了，喻天郝满是失望的神色，而谢方庭伸手抱起白雪放在腿上，抚着它的毛发说道：“别白费劲了，它不喜欢别人摸它的事情，你知道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喻天郝瞄着白雪：“都这么多年了，这只猫还是一如既往的嫌弃我，哎，我做人也真是失败，话说你一直不肯说这只猫是谁送你的，那人很重要吗？”

　　谢方庭抿着唇，神色有些不对劲，喻天郝也识相的没问下去。

　　半晌，他才说道：“自然是重要的人。”

　　喻天郝与谢方庭相识八年，八年以前他曾经遇到什么人，喻天郝全然不知，这家伙也从来不提自己以前的事情，窗户外头一声巨响，天空中便是一道道灿烂的爆竹烟花，谢方庭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自言自语地说道：“烟花开了。”

　　苏落与妙玉肩并着肩，挤着汹涌的人潮，看着壮丽的景象。

　　苏落在心中默默地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能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