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应悔不是玉》飞流不下三千尺

1、大难不死

　　第一章
　　温楚玉是被一阵阵哭声吵醒的，有几个婆子在耳边哭天抢地的震耳朵，其间还夹杂着很小声的窃窃私语，模模糊糊的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耳朵好像是被什么塞住了，又吵又迷糊。
　　肺憋得难受，浑身都隐隐作痛，他睁不开眼，干脆闭着眼睛，半睡半醒的回忆着：怎么回事？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从寺里回来的时候，马受了惊，一路向着山崖顶狂奔，他连马带车的摔下来，不知是不是浑身骨头都断了，难怪浑身疼。也算是命大，这样都能捡回一条命来。
　　等清楚了些，眼睛也终于挣的开了，他侧着头想看看家里是谁这么聒噪，他还没死就哭天抢地的。
　　这个
　　不认识
　　那个，这婆子是谁？干嚎着挺大声眼泪可一颗都没掉下来。
　　他偏偏头想看看别处，立在旁边的小丫鬟大着嗓门一阵惊呼：大公子醒了！！大公子醒了！！！
　　大公子？哪个大公子？
　　攒了半天的体力用尽了，他想转过头去看看清楚。头却再也转不动了。一用力还惹得肺里一阵灼痛，要了命似的咳了起来，咳嗽起来连着全身都痛，骨头缝里像是扎了针一样的的疼。
　　几个跪着，哭的胡天抢地的婆子吓得往后坐在地上也跟着念叨：大公子醒了！大公子醒了！！
　　这样一吵他难耐的闭上眼睛，头更晕了
　　迷糊中恍若还听清谁在问：不是说没救了么？怎么又醒了？！
　　带着隐隐的诧异和不忿。
　　哟，谁这么傻？
　　他想再睁眼看看，眼皮却重的像是坠了秤砣，迷糊糊的又昏睡过去。

　　再睁眼时，一屋子的人已经不见了，十分安静。床前坐着个杏色衣衫的女子，这背对着他，手一台一落的在脸上擦。
　　抽泣声低低的，要不是这次醒来身上松快很多大约都听不见。
　　温楚玉此时看不大清，眼睛似乎有些畏光，只能眯着眼睛，隐约觉得是自己那位见他扭了脚都能红眼眶的姐姐，心下忍不住好笑又有些心酸，开口道：长姐，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着么？
　　也许是从山崖上掉下来时候肺受了伤，他一句话也说不大全，说几个字就得像打铁的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喘喘。声音也嘶哑的很，听着有几分像是石头在地上磨。之前还嫌那些婆子哭的难听，没想自己声音更加难听。温楚玉有点想笑又被疼的直呲牙。
　　那女子回过身来，手颇有气势挥了下帕子张口呸道：谁在哭了！我若哭也是让你气的！那边天天找事也就罢了，你还扯我后腿寻死腻活！干脆让你淹死在映泉湖里算了！倒还省了我。。。
　　她还想接着骂，眼泪却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嗓子也变了腔调说不下去了。
　　温楚玉却愣住了，这位确实是位“长姐”，可却不是他那位文雅端秀的温府大小姐。
　　乃是蛮京城都赫赫有名的谢府当家——谢应柔
　　醒来两次，可算有位认识的，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在谢府？！
　　大抵是听见她喊，屋里又呼啦啦进了一伙子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这场景倒是吓不到温楚玉，吓着他的是这一屋子人，他可全都不认识。
　　哦，也不是，倒有一个。跪的有些远，红着眼眶鼻涕眼泪一脸脏兮兮的书童。他能记住他，还有多谢这位书童的名字。
　　他叫小霞
　　晚霞的霞。
　　谢小霞。
　　温楚玉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眉毛都忍不住一抽，要不是这位书童长得实在不怎么俊秀，他要以为是谁家的丫鬟假扮的了。
　　谢应柔此刻又转过了身子擦眼泪。
　　他只好转向一边看着谢小霞哑着嗓子唤道：小霞
　　谢小霞眼泪顿时就下来了的，一边哭一边跪爬过来伏在他床边认罪：大公子，都是小霞不好，小霞要是会水，断断不会让公子受这些苦！
　　大公子，又是大公子
　　谢府的大公子……
　　想到此，温楚玉生生惊出一身冷汗来。
　　这位谢府公子他自然认识，不但认识，还颇有些渊源。
　　最重要的是这位谢公子四年前就死了！！
　　什么情况！！！
　　他颤着声音转过头问：小霞，今日，咳咳…是……是什么时候了？
　　谢小霞抹着眼泪答：回大公子，十五了。您都昏睡四天了
　　他慢悠悠的摇头语气都染上几分绝望：我是问今年是？
　　小霞有些迷糊：庆宝八年啊大公子。
　　温楚玉此刻什么都明白了。
　　庆宝八年，四月十五
　　当年他过庆宝八年的时候，这会儿谢应悔尸身正从映泉湖里飘起来，泡的快臭了。
　　温楚玉昏昏睡睡了大半个月，总算能起床了，也曾借着洗脸的机会在脸盆里照了照。
　　彻底死了心。
　　这张脸，确确实实是谢应悔的。
　　细算起来，这位谢大公子还应算是他的表兄。
　　说是算是，皆因这关系实在有些远了。
　　温楚玉的外祖母，有一位堂姐，闺名桂菀的，嫁给了谢家当年的当家谢徕。隔了两辈关系本就不近，更何况温老夫人母家亦是人丁兴旺，光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妹就已有四人，还不算上庶出的姐妹六个，一个堂亲姐姐，纵使年少时来往不少，各自嫁人后也就淡了交情。
　　所以纵使同在京城，两家还算亲戚，来往却着实不深，见了才客客气气的唤一声：表兄，表弟，也就罢了。

　　这几日，眼见着他确实死不了，他这屋里反倒冷清了起来。那些当时哭的哭天抢地的，陆陆续续都不来了。
　　温楚玉乐得清闲，本来人就认不全，一个个还吵闹的很，看着都晕。便每天让谢小霞把自己扶起来，靠在床边思考，如何也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且不说为何他回到了四年前，就说他平白无故变成了谢应悔，也够他头痛的。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越想，温楚玉一张脸越发的苦闷起来。
　　见他这副样子，谢小霞哭丧着站在旁边，一副要说要不说的样子。
　　温楚玉知道他要问什么，实在懒得理他，看他五大三粗的站在扭捏倒也挺好玩的，就偏偏不去问他。任由他憋着，也算给病榻之间增加点乐趣。
　　他起不来床那会儿，丫鬟明香曾悄悄地问过要不要给温二公子去封请帖，请他来府上探望，被谢小霞一眼瞪了回去。
　　想必他这会便是想的这个注意，想着他家这位唉声叹气的大公子，等着他给个台阶下便可以去下请帖，请温楚玉前来拜访，而他心知温楚玉又肯定不来，到时候免不得大公子更加伤心。可若不给这个台阶下，大公子叹气叹的千回百转，听他都跟着难过起来。
　　想着这些。温楚玉便叹的更大声，一不留神叹大了，引得一阵咳，心想自己真是闲的作死。
　　明香忙在旁边给他顺气倒水。气呼呼的瞪了谢小霞一眼，怪他不听自己的。
　　明香，就是那个第一个发现他醒来的丫鬟。嗓门大，眼睛小，总鼓着脸气呼呼的样子，个子小小的，手脚却很麻利，倒也算是可爱。明香，这两个字，是温楚玉听着声音猜的，也许是名香，茗香，鸣乡，按照谢家这给小厮取名字的不靠谱，也许是名乡？
　　他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多问，怕露了马脚，听着谢小霞叫她明香，就也跟着叫。
　　温楚玉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安安稳稳的当着这个溺水的谢应悔，心里十分嘀咕，他现在是谢应悔，那么若真是发了请帖去请的那位“温二公子”又是谁呢？也是他？他虽然十分好奇是个什么样子，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谢小霞去请的。
　　毕竟，谢应悔，温楚玉。这两个名字单说还没什么，连在一起，京城里的小孩子都要偏着嘴贼兮兮的笑了。
　　谢应悔倾慕温楚玉。
　　在四年后的京城，只不过是个没什么人记得的旧闻。
　　而在四年前的此刻，正是街头巷尾，无人不知的谈资。
　　当朝不禁男风。
　　甚至音律瓷绘，还隐隐可见前朝盛行男风的痕迹。
　　然，却也正因前朝最毁终于禁脔佞臣，男风在当朝成了人人皆要唾弃的一事。
　　其实，前朝到最后一任皇帝崇元时，根基早已尽毁，前面几位的烂摊子，到了崇元帝手里早就救无可救，然而在崇元的日夜操劳下，竟也已隐隐恢复了一丝生机。只是民怨难息，天灾不断，边境战事连绵，满朝文武文贪武堕，外忧内患，可谓是天要亡汤，崇元纵是耗尽心力，也无回天之力，只是他尽职尽责，唯一能拿来后世说三道四的，就是他那个其实已为他战死沙场的男后罢了。
　　男后亡汤。
　　实在是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而在这样的环境下，谢应悔的倾慕，不管温楚玉态度如何，就已经够京城百姓茶余饭后不可多得的谈资了。
　　何况，就像谢应柔说的，满个京城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看谢家的笑话。
　　谢家从商，家业遍天下，当家的偏偏是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几个旁室暗地里泼了不少脏水在谢应柔身上，只是谢应柔随她母亲，虽是女子，却行事果敢，精明能干，一步步撑了过来，不但没被旁支逐渐吞并，反而越发强盛了。初几年京城里还纷纷说谁要是娶了谢大小姐，便是祖上积德，十年无忧了。
　　近几年，却不知为何渐渐变了风向，一个个都提起来明面上还是夸赞尤佳，背地里嗅之以鼻。
　　只是谢大小姐行事磊落，手腕高绝，纵使谢应悔在一众世家子弟里算不得出彩，但从来也没让谁看成笑话。
　　偏偏，谢应悔就这就给他们都送去了一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