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 轻骑与圆樱 ...
-
我虽然不像电影《屋顶上的轻骑兵》里的男主角——意大利革命青年安杰罗上校那样,能在奥匈帝国的追捕下在房顶间轻松优雅的游走跳跃,可我也不能像小丑般变成一个“房梁上的轻孙子”……我认为,逃跑在某种理论上其实也是一门独立的行为艺术!
就在我的脑海还在惊魂未定的不受控制般的疯狂得瑟时,越是害怕秃头壮汉听见我的行踪,我那脚下就越是跟打架似的紧张,再加上昨夜北京各区县都下过阵雨,让本来就湿滑的房顶变得更像是个冰场,还没等我跑出几步道儿,鞋底就跟抹了润滑油一般,来了个老头儿钻被窝——滑出溜儿了!
这下可好了,我立马连滚带爬的从三层高的房顶上向下俯冲过去,别说此刻我大脑空白了,就算这会儿还没变白,那一会儿下去我也得身披白布头枕白花儿了!没想到这回别人没直接害成我,我这反倒自己作送了“卿卿性命”!
奈何我这本身就不是很高的智商,这下也更是要彻底归零儿了,可就在这命悬一线之际,我的大脑不知怎么的竟还能考虑到之后会不会被虐尸的场景,这还真是越到危难时刻就越不听使唤的瞎操心啊!
就在我眼看着最后一步即刻要踏空的时候,我本能的想要蹲下去并用双手尽可能的抓住房檐边上的某块瓦片儿时,突然间,我的大脑就跟不受控制般的竟然命令起了后腿全力的向下一蹬,一下子便将整个身子都腾飞在了半空之中。
此时,我早已吓得左右脑互换了,
就这样借助着惯性,对着两米多远的那堆伸向房屋的树叉子飞了过去。
当我双脚刚一接触到树干后,近乎同一时间,我听到了底下传来的一声闷响,我这才意识到,原本我认为结实的房檐瓦片根本承受不住我的体重,被一脚给踩断掉了下去,幸好我被大脑下意识的操控所支配着猛然一跃,否则我最后不但得摔下去,而且还得让掉落的瓦片给补上一下!
此刻,我的整个身体就跟人猿泰山在森林中舞动似的来回穿梭于树干之间,这一切就像是存在于人类潜意识里的本能一样轻巧自如,我做出的这种不要命的举动就仿佛之前演练过一样,好似肌体已经产生了特殊的记忆功能,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大脑自动的命令身体条件反射般的应对接下来突发的每一步险境。
我也得老实交代,我这副怪样儿别说是让其他人看见了,那就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尝试啊!可事实却是,我现在跟这么高的大树叉子之间,用操场上的三级跳般的魔性脚步正在缓冲着身体那巨大的惯性。
我刚才还在想着在树上用□□打鸭子的美事,可现在若是池塘里真有一群鸭子,那让它们看到我这“树顶怪人”慌忙的狼狈相儿,指不定得咧着那硬梆梆的大嘴“嘎嘎嘎”的笑成什么样儿呢!
事已至此,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努力着想让自己的速度慢下来,可这脚下却完全没有刹住车的意思,眼瞅着前面净都是些细树枝子了,就算我瞬间痛改前非的瘦成皮包骨头的名模,那细小的枝条也禁不住用这么大的冲击力踩下去啊!
我几乎已经做好死心的准备了,心想这下可就真的完了,前一秒还兴奋的以为自己当上了忍者呢,可这转眼间就要准备凌空遁地了,我此刻的心情,无异于一名岸边的清洁工告诉已从十米高台上一跃而起的跳水运动员“清扫泳池”般的悲恐。
但令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奇迹竟然再次发生了。我仍然依靠着自己本能般的幸运,在最后一步踏空前,奋力的向上方一跃,双手抓住头顶前方的一个藤条后,顺势打了个摽悠,身子便径直的飘向了下方那一人多粗的大树干上。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我的胸口就重重的和那□□的树干来了一个忘情的拥抱,此刻,如果说女人的分娩之痛相当于男人同时折断二十根肋骨的话,那么对于我而言,这一瞬间的痛感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对儿同时降生的龙胞胎!安能辨尔是兄妹?
还没等我疼得叫出声来时,双手就已经抓不住那滑不出溜的潮湿树干,便眼冒金星儿的顺了下去。
等我终于确认安全着陆以后,这出荒诞闹剧似乎也该中场休息一下了,我扭动着酸痛僵直的身体,慢慢的爬到了池塘边,本来爬进烟囱前还想着弹弹“贝多芬”的名曲呢,可当看着水面里的倒影,原本帅气的面容简直骤然间就突变了画风,倒是“德彪西”的《小黑人》更为适合此刻浑身黝黑滑稽的我了。
当我小心翼翼的用手心儿轻轻捧起了一小滩池边的清水后,简单擦拭了几下,就沿着树荫的庇护,悄悄的躲进了池塘附近的一片灌木丛里,伺机观察屋内的动静。
我想就算我刚才在树上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可是整栋别墅几乎全部都关着门窗,所以我猜屋内应该也传不进去太多外界的声音。
也就蹲藏了不到五分钟,就连草丛内的蚊子还没来得及叮咬我时,就忽然听见了房前车库的卷帘门传来了熟悉的响动,紧接着便隐约听到了汽车启动的声音。
我偷偷的探出去半个脑袋,用右眼紧盯着那里,想要看看是不是秃头壮汉开车找我去了,可惜的是,当黑色宾利车从里面驶出的时候,车窗上的黑色贴膜却遮挡住了司机的相貌,当我正想欠身仔细凝望的时候,车子已经驶入了那排柏树墙中。
等我看见土路尽头的树墙外飘起了一阵烟尘后,我便知道此刻是我最佳的逃生时机,我迅速左右张望了一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那片果树林中。
在沿着池塘边的水岸跑出去几百米后,我就一头扎进了树林中,值得庆幸的是,这片茂盛的树林并不是按照传统的横纵间隔而刻意的固定种植,否则在里面藏个人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了,似乎林子的主人只是为了野趣和观赏而随意栽培的。
正当我在林间飞奔的时候,似乎偶然间看到了树干上还刻有许多细小的文字和粗陋的画相,我此时也顾不上停下来驻足观赏,一溜烟儿的功夫便跑到了密林深处。
当我正在为越来越密集的树枝而放慢脚步时,突然间眼前便开阔了起来,而这显然不是因为我已经走出了树林,而是似乎我来到了某处特殊的地方。
在这片空地上,只有一棵在中心开满了火红色的鲜花,大约三层楼高的大树,而以树为中心,在它周围一圈十余米长的半径内,不但这片土地上寸草不生,而且全部都露出了细腻软滑的黄色沙土。
我这才停下脚步,谨慎的靠近那颗数人粗的大树,可我还没走出两步便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为何我刚才在房顶上就没能注意到这颗显眼的大树呢?此刻,我边向前挪着脚步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突然,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自从我刚才进入树林的时候就感觉脚步很轻松,仿佛像是在走下坡路一样,我猜想恐怕现在唯一能解释这件事情的原因,就是整片树林是以面前这颗大树为最低点的渐进式圆锥形盆地之中,而这颗树顶也只是和树林齐平,事实上,我现在身处的地面其实是处于一个类似陀螺形的最低端,也就是相对水平面的下方,而且,我还大胆猜测,整片林区的外围都可能是个圆形。
由于我刚才从屋顶上就开始一直疲于奔命,就连周围的环境都没来得及细心观察,我正在为这种独到的奇妙园林设计而感到惊讶的同时,顺便还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这才看清,原来自己跑进的是一片樱桃林,而樱桃那独特的枝叶让我印象很深,所以我应该不会看错。
而正中心的那颗大树我却拿不准是什么品种了,在它上半部分的枝干和花朵的形状简直就和樱花一模一样,可我却是从未见过这如同鲜血般的赤红色闪亮花瓣的品种,而且从树干的中段向下便已经缠绕生长出了许多参差交错的藤蔓,其长度甚至都快延伸至了树林与黄土交界的边缘,这简直就像是东南亚境内,那种菩提树根才特有的游走于土地表面上的根茎。
等我慢慢的靠近了这颗树的下方,才看清了在我面前的树干周围,是一圈覆盖着青草与苔藓的金绿相间的浅薄草地,我正在为这处奇特景致深感疑惑的时候,却隐约看到在树根处被浓密藤条包裹的下方有一块长方形的石碑。
我半蹲着身体,向树根深处仔细望去时,不由得大吃一惊,看这石板的形状显然是一块灰色墓碑,而碑上的文字全部都是类似哥特体的英文标注,由于此碑被枝蔓上常年的湿气和浸泡的雨水所腐化,以至于让上面雕刻的文字看着异常模糊,只能看清最上方那段露出藤蔓的干燥区域。
我反复的看了看,也仅仅只有“Inlovingmemoryof……”几个单词能够看清,而墓碑下方的关键部分已经和树干缠绕生长在了一起,让我无法分辨得知后面的重要文字,虽然究竟是何人于何时将亡者埋葬于此地的信息暂时是不得而知了,但我知道,这肯定是一段为了记载逝爱与追思而沉淀的岁月往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原本打算开启闪光灯特意在这里拍摄几张照片作为日后的研究和留念,但转念一想这样对逝者也太不尊敬了,虽然这般凄美孤艳的一景在别处是绝无仅有的,但是此处的环境却是如此特殊,指不定那秃头壮汉这会儿是不是又绕回来了,是否正在附近什么地方凶狠的等候着我呢,如果再磨磨蹭蹭的赖着不走,估计葬身于此的就是我宋某人了,只怕待到明年今日之时,此处顶多能开出一小片枯萎焦黄的菊花儿就不错了。
我一想到此处就感到不寒而栗,在庄重的端详了一眼之后,我就怀揣着些许复杂而疑虑的心情动身跑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