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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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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过街口,有冬雪白头,衰于艳阳最好的火候
他步步回首,在盛世游走,却也只想潦倒你眼中
正值冬季,落雪如初。
最近不知为何,爱回忆往事,又是雪夜,突然忆起一名女子的故事。
我始终记得那名穿着妖娆红袍、眉眼精致的女子,
她踏着雪,缓步而来,语调清冷:
“西陵姑娘,我予你一个故事,你可否赐我一样东西?”
我轻轻一笑,“姑娘不妨说说看。”
我听过太多故事,也听了太多愿望,
可这个故事里的她,愿望却是死亡,
用死亡,来证明一场盛世。
“我爱他,执念成魔;他爱我,视死如归。”
两个他,是她这一生遇到的两人。
一个毁了她年少憧憬的梦,一个给了她情深不负的一生。
尽管他的一生,如此之短。
诸位若是乐意,不妨也与我一起,回忆一段情殇。
雪褪窗沿。街上无人,炊烟寥寥。
她彼时不过十二岁,蜷曲着身子窝在荒废的屋檐下。
突然感到被谁抱起,黑色的狐裘披在她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味。
她听见他很温柔的声音:“要昏倒了啊.....”
她最后的一面,是见那名男子如画的眼。
醒来时,方知救她的人是当今摄政王,皇上的皇叔,安卿远。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坐在床沿的男子不到三十岁。
她没有说话,她是孤儿,不过随流民一起到了这,没有家,没有名字。
“那从今起,你便是我的义妹,名安绾可好?”他的声音很温柔,难以想象,他竟是当今摄政王,大夏国威。
“哥......哥哥?”她用一双清亮又带着迷茫的眼望向他,“我有家了?”
安卿远心口突然泛起心疼。
“绾绾,从此,安府便是你家。”
那一刻安卿远在安绾眼里便是神祗,给了她家和温暖。
哪怕多年以后,安绾已知无妄,却始终记得那时的卿远,温润如玉。
帝都人皆知,摄政王安卿远有一个十分疼爱的妹妹:安绾。
安卿远先天多病,常年靠药物维持,
因此身上是久经不散的药香。
每当这时,安绾总是替他可惜,可惜他这般谪仙的人物。
四年后,安绾在安卿远的照顾下越发活泼。
正值夏季,她穿着黄衫朝凉亭小跑而来。
却停在离他几米的地方,眼前的美景,令她忘了身处何处。
安卿远身形挺拔,仿佛玉山修竹般坐在椅上,
面容俊逸,眉目雅致,墨眸蒙雾,他的手胜白玉,骨节分明。
身旁焚香袅袅,案上古琴铮铮,一阵凉风穿竹而来,带着他身上的药香,清新扑面。
安卿远应是发现了她,停了弹琴的手,招呼她说:“绾绾,过来坐。”
那时的安绾只能看到他无边的温柔,却从未注意他眼底幽深暗藏。
她欢欢喜喜的跑过去,坐在他身旁。
“你可知我刚刚弹的是何曲?”安卿远侧过头问她。
“《幽兰》。”安绾的声音带了丝少女的羞涩。
他用手掌轻抚她的头发,微微笑着:“你便是幽兰。”
安绾打着愣,心底不知为何,竟觉得欣喜,他是在夸我么?
四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事,比如她由最初叫他哥哥,到现在叫他的名字,卿远。
她每次叫他的名字,都会有个尾声,好似缠绵。
“卿远,天气渐热了,明日我们一起游湖可好?”
她拉扯着他的衣袖,带着少女的撒娇,冲他明媚的笑。
安卿远感觉心里有些软,却也有些疼。
“好。”他能陪她做的事,早已经不多了。
安绾和安卿远泛舟于镜湖,只带了几个侍卫。
湖光山色,美景良辰。
更何况,眼前美人如花。安绾心想。
也许,形容一名男子以美人,或许不妥,但她实在想不出该怎样形容眼前的男子。
她看着他,眼神有些痴。
男子有些戏谑,“丫头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看你。”她感觉受了他的诱惑,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他顿时笑意全无,神色难辨。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竟是碧钗,送我的么?”她欣喜的问道。
“我替你插上。”他抬手,将钗插入她的发里。
正在此时,数十个黑衣人从河里钻出。
剑的寒光闪在她的眼前,光影摇曳。
凌厉的剑罡不管从若隐若现的闪影中射出,打在湖面上,惊起波浪。
“卿远,小心!”她只觉肩头一痛,如同枯蝶般飘飘坠落,青丝猎猎如风。
“绾绾......”他飞身接住她的身子,剑光削了他的发尖。
安卿远眼中掀起风暴,再不留情,凌厉剑气席卷,剑如雷霆。
“杀,一个不留。”那是他不同于往常的暴虐。
“绾绾,我们回家......”她在快昏迷时听到他说,宛如情人呢喃。
其实她太天真,他说是了,她便信了,
可也不怪她,他用温柔编制了一张巨大的网,她再也逃不开。
就如此刻,他在她的床头,细细的喂她喝药,他整张脸都染上了关心。
她就在日复一日的养伤里,对他情根深种,那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那!
“卿远,那些人是何人派来的?”她不傻,他深陷朝堂,风雨诡谲,想杀他的人肯定多。
他默默放下手里的碗,用手摸摸她的发顶,“绾绾,这些你不必烦心。”
“是当今圣上?是么?”他掌握国家大权,当今圣上肯定恨他霸占皇权,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女子聪明了不好,绾绾。”他似在叹息
“卿远,”她贝齿晶莹,唇色如胭。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仿佛怕他听不见般,
“ 我对你,一往情深。”
那一刻,岁月无声。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四季飘飘渺渺永无止息,我对你,一往情深。
“我欢喜你,卿远。所以你的安危在我这里,比任何事都要重要。”眼眸认真。
他似乎被眼前的姑娘的话吓着了,半晌没说话。
忽而笑了,将她拥在怀中,说着“绾绾,我定护你一世周全。”
她在他怀里听着心跳,没有看到他的脸色似悲似喜。
她病好后,安卿远对她更是无微不至。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的爱护像是末日穷途,好像她一直消耗着总会没有。
也许,这是患得患失吧。她安慰自己。
近日,他咳嗽的厉害,她为他熬药,送往书房,正好听到他和影卫的话。
“如今圣上愈是不信任我了,我这身体也不知能撑到何时。”
“那计划也该实行了吧。”
“快了......"
什么快了?安绾听不懂。
“绾绾?你怎么来了?”安卿远发现她,眼里没有欣喜,反是深思。
“给你送药.....”她没有错过他的眼神,心底涌出不安。
“放下吧。”他的声音清冷,不复原来温柔。
夜色如水。
交接的月光朦朦胧胧的透过门扉的镂花照在梳妆台的铜镜上。
幽冷的月色折射出来,铜镜里的模样当真妖娆潋滟。
安卿远推开门就看到这样的美景。
顿了顿,俯下身,从背后搂住她的腰。
“绾绾,帮我。”明明就四个字,她却听懂了。
“好。”她没有丝毫犹豫。
不问帮他什么,不问凭什么。
“呵呵,你可知我要你帮我做什么?”他将她的身子搬正。
看见她琉璃色眸中的光,他竟有些心虚。
“卿远,你真的想要那个位子么?”
“不是我想,是安苻逼我的。绾绾,我答应你,哪怕进宫,我也能护你安全。”
他说的有些急,他口中的安苻便是当今圣上。
安绾在此刻却突然想笑。
这还是当初她初遇的如谪仙般的人物么?
或许,是他伪装的太好了,
也或许,是她太好骗了。
“安卿远,放心,我会帮你。我安绾这一条命都是你的。”
“可是,安苻会相信你送去的人么?”
能做到帝王的位子,他会中这么简单的美人计?
最后,她被他送进宫中。
入住雪枨殿,封为雪妃。
由记得那晚,安卿远对她说:“放心,他对你,早已心属。”
“碧钗上有毒,对你无害,但若是他常年靠近,便会一日一日衰弱,终有一天,无知觉的死去。”
看,凡是皇室的人,都心狠手辣,都是无情。
连送她的东西,都算得好好的。
她在宫中一月,以身体抱恙,从未见过皇上。
月光暗浅,隐隐清辉。
她正要睡下,黑色影子闯入。
一双大手在她纤细的脖子上游走。
“绾绾,你不听话。”他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
“是他不来,我能有何办法?哥哥!你真当我有那么大本事?”
若真有,为何从未见你舍不得?她心想。
“宫里可是有我的眼线。绾绾,听话些,若你成功,我向你承诺过得必会兑现。”
她眼眸一转,无线风情。
“哦?若哥哥真的登帝,会如何安置我?”
他皱眉,不知是不喜她的称呼,还是其他。
“雪枨殿还是你的。”
“好,我知道了。”若真是如此,她不过前朝妃子,这诺大的后宫,哪还有她的一席之地?
他的手扶正她头上的一直碧钗,清冷的眼里浮现一丝暖色。
最终,竟是无话。
“我走了。”良久,他说。
她一坐,便是天亮。
侍女进来,安绾知道,那是安卿远排到她身边的。
“若有一天,我死了,将我的尸体挫骨扬灰。”她在她侍女的惊讶的神情里说道。
说完,便倒下了。
她这一病,皇上连忙赶到,整个太医院都惊动了。
醒时,她朦胧看见有一人立在她的床边。
那一刻,她仿佛看见那人细心的模样。
“爱妃可感觉到不适?”说话的男子穿着黄袍,俊美无双,雍容华贵。
“皇上,”她似乎想要起来。
安苻制止她的动作。
声音更是温柔:“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臣妾无碍。许是受了些风寒。”
“想来,是我一直没来的原因,令爱妃思念成疾。”他调笑道。
安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她昨晚故意没睡,就想趁自己病一场,引来皇帝的怜惜。
“安绾,你说朕该怎么办呢?朕明明知道,你是他派来的......”
不知为何,安绾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无奈。
她忽然想起安卿远说过,安苻曾见过她。
“臣妾相信皇上自有自己的判断。臣妾.....”她还未说完,有些霸道的吻扣了下来。
他抵在她的肩头微微喘息。“安绾,我今生,只放纵一次.....”
从那天起,他独宠她一人,后宫三千,形同虚设。
他甚至想废了后宫。
她听到这消息时,心微微颤抖。
这个男人......
“皇上,安绾不值得。”
“朕说了,朕就放纵一次。”放纵一次,为此生唯一爱上的人。
帘幕轻卷,一双玉手芊芊,风缓缓渡入,牵起她衣袂前扬。
安苻看着她盈盈走来,红色的裙裾在地面荡起一圈涟漪。
安绾走到他身旁,轻轻偏首,
淡淡的月光映在她精致的眉眼,琉璃色的凤眸流光溢彩,说不出的倾城国色。
“皇上,臣妾服侍你休息。”她丹唇微微张阖,声音如玉珠滚地。
“叫我名字可好?小绾。”
“安苻......”
一夜春色无边。安苻仿佛明白,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味了。
晌午,她正走在御花园。
就这样遇到安卿远。安绾不能否认,她在那刻有些紧张。
可是,她却看到他小心的护着另一个女子,神情温柔,眉眼都是笑意。
她在那时唇色泛白,指甲陷入肉中却无所知。
安卿远似乎才看见她,对怀中的人低语后,朝她走来。
“绾绾,你做得很好。能让他为你放弃后宫。”他有些赞许。
“她是谁?”她只问了一句。
“她?她将会是你的嫂嫂。”说出这句话时,她看见他的脸上有幸福的色彩。
“嫂嫂?你不是说....”
“绾绾,这不是你关心的。”他打断她的话,“我已打算让皇帝赐婚了。我要娶她。”
“为什么...”
“虽说妧婉只是一平民女子,但她便是入了我的眼。”
安绾看了一眼远处的女子,弱柳扶风,看起来安安静静。
“那我呢?”
“什么?你和她比什么呢?”他的眼神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凭什么!她是平民女子,我当初就不是了么?凭什么我就要为你在后宫,承欢于另一个男子!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就不是她!”
“啪——”
她难以置信,他竟打她。
“不可胡说!”
“哥哥,你真是好样的。你根本就不配得到爱情。”
“本宫乏了,就先走了,摄政王若有闲情,不防再逛逛吧。”
说完转身。
“绾绾......”那一汪冰冷令他心惊。他看着打她的那只手,不知道想什么。
“小绾,皇叔今天要朕赐婚,对方是平民,听说已经怀了孩子。看来皇叔这次是真的爱上了。”
她坐在安苻的怀里,有些僵。
“怎么了?”
“没事,为哥哥感到开心罢了。”
“小绾,你的神色可不是开心。”他一语道破。
她没有回话。
“小绾,你好像从未问过我,我为何喜欢你?”他似是想到什么,对她说。
君王之爱,不就这样,觉得好看就宠几天,容颜不再,便弃之不顾?
不过,她还是轻声问:“为何?”
“那日,大雪纷纷。你一席白裙,与白茫茫的雪景融为一色。清颜绝美,可那时我却似乎感觉你要离去,随大雪游走......”
仿佛兮若轻云之闭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在遇上你之前,我从未想过,世间真有一见钟情。可遇到你,我信了。”
他缓缓说着过往,连说“朕”都忘了。
“小绾,我安苻对你,早已心属。”
她的心不停的跳,安绾觉得,这怕是她此生,听到的唯一心动的誓言。
可她,身不由己。
爱情关乎第一眼,安苻很好,可惜,不是她的第一眼。
那夜,她在被里无声哭泣。
大夏的天变得很快。
摄政王谋反那晚,安苻毫无招架之力。
可明明该逃走的安苻却来到她的宫殿,“小绾,快和我一起逃吧。”
却见她衣着华丽,坐在窗前。
“小绾......”
“对不起,我无法背叛他..."她的眼里有水光。
“我早该知道的,他定不会伤你..”他立在那,声音低低的。
“皇上,快些离开吧!”他身旁的侍卫说道。
可是,安卿远怎么可能放他们离开,抓住安苻后,直接投入大牢。
对于追随安苻的人,乐意归属的留,不愿的,杀无赦。
她坐在殿里,想,如果,他不来自己的殿,是否,可以逃出去?
她后来去牢里看了安苻。
问他,“后悔么?”后悔那般宠她。
“后悔为何?后悔对你这般好么?怎么办呢?好像真的有些后悔了。”小绾,我后悔遇到你是那般迟,可我无法对你说。
“你早该迷途知返的。”她转身,泪湿衣裳。
“等等。”他抛给她一个小瓷瓶。
“早就想对你说了,你头上的碧钗,有毒。一定是他给你的吧。伤到我时也自伤,反正我也要死了,你不如好好活下去。”
她心底震惊万分。拿着瓷瓶的手微微颤抖。
安卿远,果真是要她死么?
“安苻.....”她声音带了丝哭腔。
“不用说了,安绾,我从不爱你。那些故事,你听听就好,你真的相信一位帝王会爱上一个女子么?不过是我赌输了罢了!”
最后,他看着她远走的背影,从不流泪的前帝王用手缓缓遮住眼睛。
月后,他登了帝位。前皇上尸首不过藏于荒野。
安绾快步行到安卿远的行宫。有内侍阻拦,她却硬闯进去。
看见室内他和妧婉,红烛翻浪,一室春光。
明明该痛的心,在此刻却毫无知觉。
那个男子只披了件披风便出来了,望了望没拦阻人的侍卫。
“哥哥,是我硬闯的。”
他勾起唇角:“你不觉得你的称呼有问题吗?”
她跪了下去,“皇上,臣妾恳请皇上放我出宫。”
他的瞳孔猛缩,快步到她的面前:“你想离开?”
“对,皇上,恳请你放我离开,我必不会再踏进皇宫一步。”
他突然用手卡住她的脖子,目光凶狠。
“你爱上他了!安绾,你告诉朕,你是不是真爱上他了!朕放你在他身边,不是让你学会爱人的!”安绾在生死一刻,只是感觉,看,他现在对她说“朕”
她想起安苻对她说小绾,我对你,早已心属。
眼泪不觉流下。
“是......”可她此生,却只爱过一人。
他猛然收手,背过身去。
“像是朕逼你留下似的。你走吧。”像是不再留恋,朝内室走去。
她行叩拜之礼:“谢皇上。”
她离开皇宫后,来找了西陵叶。
后便来到安苻埋葬的地方。
“安苻,对不住,我负了你......”
“可我真没办法,我十二岁便遇到他了....”
“若是当初遇到的是你,便好了.....”
她不停的说着。
远处却听到马蹄声。
“雪妃,请跟我们回去。”身旁的侍卫是安卿远的人。
他终究,还是后悔放了她?
“安苻,他们好吵。我去陪你可好?”在一众侍卫的目光里,她吞下一粒药丸。
“哥哥,我祝福你终于得偿所愿,长命百岁,一生孤独.....”
她的一切都是一个笑话,痴情爱恋更是笑话,她的结局早已注定,可她的死亡,却想自己做主。
他在案前批改奏折,一侍卫来报。
“怎么样?雪妃带回来么?把她还安置在雪怅殿吧。”
侍卫没有回答他的话。
“怎么了,为何不回话?”声音不觉威严,也带了一丝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害怕。
“雪妃她,她,随安苻去了.....”
他批改奏折的笔应声而断。
“你可知欺君之罪?”
“微臣不敢!”
他的心脏在那时痉挛般疼痛,用手一扫将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砸在侍卫的身上却无人出声。
“带朕去她那....”
于是他看见了一场梦,一场他今生再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原本他是要放她离开,可是等她离开后,他却后悔了,
明明是他养大的姑娘,为什么,不能留在他身边?
他看到她原本坐着的地方只余一件红裳,一滩血迹。
“哥哥,我祝愿你终于得偿所愿,一生孤独....”
“哥哥,你不配得到爱情......”
他看着眼前地上的血字,心如刀绞,却轻轻笑了,咳出的血染红了黄袍,若雪地里的红梅。
“她连尸首,也不愿留给我。”
“她最后,甚至都不曾叫我一声卿远。”
天下至尊,不过孤家寡人。
夜风吹帘幕,幽幽灯火,孤影凭立。
窗前树影婆娑,地上唯有斑驳的疏影。
他告诉自己,他已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过牺牲一个安绾罢了,只是一个安绾罢了。
他现为天下主宰,无人可欺,却也无人可信。
每至夜深,他最想抱的人,却是他放弃的安绾。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他爱她,情深而不自知。
只是,他的爱情,不过繁花开过眼,终归是荼蘼。
安绾当初来找我,便是讨了一颗化骨丹,服下便可化为灰烬。
那般决绝的女子,其实她若真的留在安卿远的身边,
总有一天,安卿远总会发觉他对她的深爱。
就像那名叫妧婉的女子,安卿远当时看到她琉璃色的眸子,突然想起映在心里的容颜。
安卿远登位后,始终未有皇后,妧婉死的很早。
宫中常有人听到帝王唤“绾绾....”
思及皇上是否深爱当初的妻子,
可惜安绾不在了,若在,她是否能明白,他的一声绾绾,回忆的是谁?
大雪停了,我走出屋外,看着远处白色与天同齐。
突然想起,自己是否就如那般,对北阙,情深而不自知?
片刻摇了摇头,竟连自己都不信。
我是西陵后人,活了上千年了,又怎知情爱?
北阙,若是真的找到你,我一定想问问你,你的爱,谓何?
红颜弹指老,天下若微尘。
都言当今帝王为千古一帝,却未留子嗣,未免遗憾。
无人知他心里所想。
红颜以逝,留不留子嗣对他而言,又有何意?
他亲手打造了一个盛世又有何用?
终换不来,他当初眉目潋滟,眉眼温柔的姑娘。
他只需痛苦的熬过余下的时光,纵使白发消散,千年枯寂,他也要找到她,
对她说,盛世回首,白首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