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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荒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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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洛在机舱里坐了一会儿,沉不住气,就拧开舱门,使劲推开上面的碎石。他把自己系在舱门上,爬出了机舱。没有重力的情况下,他的脚只是微微着地。但是很奇怪,周围的碎石却紧密地贴在地面。兰斯洛用手电筒照亮周围。
……是错觉?他感觉脚边的石块在动。他抹了抹头盔上的灰尘,睁大眼仔细看地面。
那些“石块”真的在动,有几块都爬到他的脚上了!
兰斯洛缩回脚,回头一看,脱口而出:“神啊!”
战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只剩舱门还露在外面了。
这些石块是怎么回事??
兰斯洛抓住系住他的绳索,把自己拉回舱门。他粗鲁地抓起一只石块,用手电筒照着它。那看上去的确只是一块岩石,兰斯洛又把它翻过来,发现它底部竟有一圈“腿”,纤细得只有发丝那么粗,那一圈——或者叫腿毛更为合适——的中间长着一张嘴,嘴里还有牙齿。这些根本不是石块,而是兰斯洛从未见过的外星生物。
“呸……”
那石头怪朝他啐了一口,兰斯洛被喷了一面罩的螺丝钉,棉线条什么的。石头怪缓缓摆动那一圈细细的腿毛,呃……可能是在试图挣扎。
兰斯洛:“……”
没有重力的星球……
无穷无尽的石块……
兰斯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恐怕并不是什么星球。这是无数个这样的外星生物抱团组成的觅食陷阱!
思考间,他的战机已经在石块中越陷越深。兰斯洛见状,拼命地用手去扒。然而毫无作用,地面下沉得很快,兰斯洛的双腿也被石块吞噬,并随着战机一起往下陷。
“不……不!”
石头怪正在啃咬他的宇航服,他别无选择,挣扎着将两腿拔出来,扒开成千上万的掠食者,一头钻入了报废的战机,并用力关上舱门。
“荣耀神在上……”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捂着疼痛的肋部瑟缩在座椅上。玻璃罩外面已经完全被石块覆盖,它们咯吱咯吱咬着任何能触碰到的东西。动摇的舱门被啃得咯咯作响。很快它们就会把战机咬穿,然后把他们生吞活剥。他求助地望向阿瑞斯,后者已经没有了一丝生的气息。
“滴——”
正在这时,仪表盘发出了一声轻响。兰斯洛听到有信息过来,扑到仪表盘上看屏幕。当看到屏幕上的字时,他愣住了——信息来自一个不可能的人。
发件人:休
这一定是个恶劣的玩笑……
兰斯洛怔怔地看着那个名字,甚至怀疑是自己神志不清,产生了幻觉。他抬眼看看战机外,正在饕餮大餐的石头怪并不是幻觉。
他迟疑地伸出手。他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在这里看到休的名字。这个名字联系着兰斯洛心中温柔又痛苦的回忆。这回忆甚至比现在,他所陷入的绝境更令他无法自拔。
当兰斯洛的指尖最终触碰到信息标记时,一条语音消息跳了出来。
“兰斯,如果你听到我的这条消息,那代表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好。而且我猜,我不在你的身边。但我想用我有限的智慧给你最大的帮助。”
兰斯洛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音频标记,那真的是休的声音……
是休在几年前预留给他的语音消息……
他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堵在他的喉咙口,令他难以呼吸。他不断回想起他黑进政府网站后看到的那些照片。休死去的样子闯进他的脑袋,让他脑仁发痛,他痛苦地抱住头盔,狼狈地喘气。
“不……”
几年前的休对兰斯洛的挣扎毫无察觉,仍然流利地传达他的消息:“现在你应该已经把你的能源用到最后一滴了。如果你联系不上救援队,那么尝试联系这个通讯码928171,重复,928171。”
928171……
兰斯洛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个信号会帮你联系上你父亲的母星尼利亚,但你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请不要轻易尝试。”轻笑,“小心,兰斯。想念你。”
兰斯洛眼湿湿的:“我也想念你……”他抚摸屏幕上休的名字,直到它消失。他打开通讯界面,将休提到的那一串通讯码输入进去,并选择发送。
信号传送时,兰斯洛将两手交握,一遍遍地向荣耀神祈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信号图标,一秒,两秒,图标一闪,变成了“发送成功”。
兰斯洛注意到战机内部已经被压得凹陷,舱门被挤压变形,巨大的捕食陷阱正在把他们吞入中心。他感到脚下一动,低头用手电筒照,战机底部竟然已经被咬穿,半块石头从洞里钻上来。
兰斯洛一脚把它蹬了出去。然而很快玻璃罩就被压出了裂痕,先是一条,然后像蛛网一样散开。
“不……别这样……”
兰斯洛慌忙抓起修补喷剂,没喷几下,哗啦一声,整块玻璃罩被压得粉碎,数不清的石头照着兰斯洛轰然涌来,将他严严实实地压到座椅上,把座椅几乎压塌。
“干!”
兰斯洛崩溃挣扎,但石头怪的数量太大,将他淹没,啃咬,他被压得难以呼吸,毫无逃生余地。他能听到自己的头盔被挤压变形的声音。很快它们就会将面罩啃碎,他十八岁的生命将交代在这颗捕食陷阱中。
兰斯洛闭起了眼睛。
“呼叫。”
突然,兰斯洛耳朵里传来消息,“呼叫,我们收到了救援请求。”
兰斯洛瞪大了眼睛,试图将被牢牢压着的左手抬起来,去按终端上的接受键。
“接受!”他大喊,“接受!”他的声音无法传达到终端,他的手也几乎不能动。
“呼叫,还有人吗?”对方再次呼叫,兰斯洛咬牙,一点一点地从石块的缝隙间挪动他的手。手因为用力过度不停发抖,终于在失败数次后,按到了接受。
“我在!”兰斯洛大喘着说,“我被卡在了石头里!你会看到一个……灰色的星球,它不是星球,它是捕食者……我被包裹在石头里!”
“收到。”对方回应。
一小时后。医务室的治疗舱里,兰斯洛安静地躺在里面,还没有醒来。
一股强烈的求偶气味钻入了兰斯洛敏锐的鼻子。那带有特殊信号素的气味甫一进入他的鼻腔,就在他的身体里炸开了。兰斯洛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猛地就坐起来,本能地寻找气味来源。
砰地一声,他的脑袋撞到了一个透明罩。兰斯洛惊得往下一躲,才发现自己被罩在一个透明的梭型治疗舱里。他的头还很晕,隔着透明罩到处找,他看到一个女医生从身边走过,咽了口口水。那是甜美得醉人的气息,但是富有侵略性,绕过理智入侵他的□□,将处于发情期的年轻身体激活了。
治疗舱自动打开。那名女医生听到动静,朝他走了过来,并用尼利亚语向终端器报告:“他醒了。”她是个纯粹的尼利亚人,就像兰斯洛的父亲,不仅有着黑头发和尖耳朵,还有两颗尖锐的虎牙。她的瞳孔是细长的,此时正对这兰斯洛。正是她浑身散发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求偶气息。这诱人又令人焦躁的气味好像化作铁锤直击他的大脑,一记一记地将他的大脑猛敲成一团浆糊。
对……我被解救出来了。兰斯洛回忆起来。这甜美的求偶气息令他神智不清,他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坚强的意志力令他找回了一丝理智,随即想起……
……元首!
想到自己的首要任务,兰斯洛整个都清醒过来了。他使用尼利亚语问医生:“我这是在哪儿?元首他还好吗?”
女医生:“您在伊利亚特号上,我们正在前往尼利亚。您断了一根肋骨,还有一些皮外伤,已经为您治疗妥当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兰斯洛摸了摸肋部,那里已经不疼了。没有得到回答,他坚持说:“带我去看元首。”
“恐怕不是现在。”女医生机械地拒绝了他。
兰斯洛从女孩有些紧张的表情中读到了不对劲。他怀疑地看着对方:“元首在哪儿?”
“他正在接受治疗。”医生僵硬地说,“很快船长会来了解您的情况,并回答您的问题……”
说话间,移门无声地打开,医生看到进来的人,向他微微致意:“船长。”就快步向门口走去。
兰斯洛回头看去,那个被称作船长的男人逆光而立,兰斯洛只能看清他高大魁梧的轮廓。医生经过他身边时,他突然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把捞住她,将惊恐的女孩扣到身前,低头在她脖子上闻了闻。女医生对他露出了獠牙:“船长,放开我!”
船长又舍不得地闻了两口,才将她放走。他看到了治疗舱里的兰斯洛,朝他走过来。
这是尼利亚人的飞船……
兰斯洛从这欲望弥漫的空气中闻到了端倪。现在正处在尼利亚人一年两次的发情季。即使没有这求偶气息的刺激,兰斯洛也已经把能睡的学弟都睡了一遍了。现在他呼吸着这信号素弥漫的空气里,觉得心脏跳得很快,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兰斯洛,”对方用通用语说,声音低沉浑厚,听上去并不年轻,“我已经通知了你的父亲来接你。”
听到对方直呼自己的名字,兰斯洛警觉地觉得自己不该躺着。他笨拙地从治疗舱里往外翻。那男人说:“你可以坐着。”但没能阻止兰斯洛“哦”地惨叫一声摔到地上。他狼狈地站起来,并偷偷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终端——根据时区判断,他们已经到了尼利亚星附近。现在的尼利亚星应该是一派醉生梦死的景象。
“抱歉,您认识我的父亲吗?”兰斯洛搜刮他已经淡薄的,童年和父亲在一起生活的记忆,并没有这个人的影子。他左右看了看,这是一间医务室,他没有在周围的药品和仪器上看见特殊标记,这里不属于军方或者什么政府救援组织。
“我是雷。”那无比高大的男人走到了兰斯洛面前,兰斯洛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这个光头的男人用他的一只眼阴沉地俯视着兰斯洛,细长的瞳孔令他看上去像个危险的捕食者。他的另一只被眼罩蒙着,嘴唇间微微露出粗壮的獠牙。他那壮实的手臂比兰斯洛的大腿更粗。看上去不太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