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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   房子许久没有打扫,家具都落了灰。我边把卧室里盖在床铺上的防尘罩取下拿到阳台,边连连打喷嚏。

      洗漱用具成套放在浴室的储物柜,我拆了一套,洗了个澡,出来从冰箱翻出了还没过期的饮用水和压缩饼干,将就作为一餐。我藏着这个小房子,就像过冬的小老鼠打点自己的洞穴,虽然房子装饰简陋,但什么都不缺。

      等到终于能躺在床上松口气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下来了。

      房子的朝向不好,能照进阳光的机会不多,床具很久没有晾晒,躺在上头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霉味。但洁癖没能发作,因为疲惫铺天盖地地将我还没擦干的脑袋摁在了枕头上。我强撑睡意,从床边的暗格里摸出一台手机,开机,输入了家里电话的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是管家,礼貌地问来电人是谁。

      “管家,是我,让我爸接一下电话。”

      几秒后,话筒里传出明先生恼怒的声音:“你在哪!”

      “爸,我在外面。”我很平静,“一个人。”

      明先生:“马上回家!好好给我解释你今天做的事!”他说的是我出现在夜零幽的直播里的事。

      我正想回话,电话又被明夫人接了过去。

      “阿澈,你在哪?”明夫人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和担忧,“你知不知道妈妈很担心你!告诉妈妈你在哪,妈妈让宋伯去接你。”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用了,我有点累,想在外面住几天。不会太久,过几天就回家。”

      “那怎么行?你在外面住哪?你身上带够钱了吗?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妈,”我打断了明夫人的话,“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出了选择,你也看到了,我不会去G国。”

      明夫人顿时沉默了,许久才说:“G国有适合你的学校,你在那边住过,能适应那边的生活。我们也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没有逼迫你的意思。”

      “我在国内也很好。让爸把护送我的人撤走吧,我不会走的。很快到期末了,过几天我会回学校。”我努力笑了一下,“我还想拿奖学金。”

      明夫人没有正面回复,只说:“等你回家以后,我们再商量。”

      我想挂断电话,时间长了,容易留下给明先生反追踪的机会,却又听明夫人问:“你跟寒家那个小姑娘,到底是……”

      “妈,”我打断她的问题,我知道她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个,“我跟尹沉澜没有关系了。”

      随后我取出手机卡掰断,扔进垃圾桶,一头扎进了睡梦中。

      然而头发没吹干就睡觉的下场是——第二天,我发烧了。

      一大早从床上爬起来,鼻子呼吸不畅,脑袋晕乎乎的,头重脚轻。许久不生病,病来就如山倒。

      我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才找出备用药箱,里面的药都过期了,只有体温计能用,夹在腋下一测,测出一个38.7摄氏度。看到这个数字的我反应了好一会儿,在死撑和上医院两个选项之间纠结了半天,最终选择了回到床上睡一觉。

      事实证明生病会影响智商,当时的我居然天真地认为,体内的免疫系统足够强大到能帮我撑过这场高烧。

      于是又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几乎被高烧烧掉脑子,视网膜上的影像模糊一片,喉咙又干又痛,就像有一团火在里头烧得旺盛。

      我借助着仅剩的一点意识,打算给路垣打电话,让他帮忙送药,然而按亮屏幕才发现手机卡被我扔了。于是最后那点意识全让我用在重新安装新的手机卡上,晕过去之前,我似乎按下了几个号码,至于到底是打给了110还是120,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希望是后者。

      之后没多久,屋子的大门被敲响,力度之大,大概用“砸”来形容更加合适。我昏昏沉沉地想:砸门没用,这门太牢固了,只能用密码锁开。

      正想着,敲门声突然停了,大门似乎传出一声“滴”的解锁声。我想自己大概是幻听了——这门的密码除了我以外,也就剩一个人知道。

      这时,房间门开了。我艰难地睁开眼,迷迷糊糊之间,看见一个身影靠近了我,然后有什么软软的东西碰了碰我的额头。

      “我来了。”

      鼻尖盈溢着冷涩的薄荷香,有微凉的手落在我的额头,继而滑落至我的侧脸。温差带来的凉意并不足以驱散高烧的燥热,我抓住那只手,贴着脸颊蹭了蹭,睁开眼睛,艰难地辨认来人。

      可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我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说:“你发烧了。”语气焦急又气恼。

      我没来由一阵心虚,吸了吸鼻子,小声喊难受。话一出口,又忍不住咳了几声,喉咙又干又痛。

      “我就该把你绑在身边,让你没法离开我半步……”

      那人低低地说了句话,突然一把把我从床上抱起,大步走出房间。

      我顿时吓得清醒了一半,想起来要挣扎,伸手推那人的胸膛,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

      “你烧得很厉害,我带你去医院。”

      “不……”我揪着那人的衣襟,努力摇头表达抗拒,“我不去,我不要……出门。”

      紧接着我的下唇就被用力咬了一口,那个混蛋咬完还用牙齿磨了磨。我懵了一懵,反应过来以后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

      我无力的动作被那人轻易地压制下来,他抱着我的手臂收拢得更紧,快要把我勒得喘不过气。

      “听话,别动……”他说,“澈,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威胁的话语像尖刀一般刺穿我麻木的大脑,挖出深处所剩无几的判断力。我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那个熟悉又透着冷意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地发抖。

      我就像被捕食者摁在爪子下吓得已然失去求生欲望的猎物,同时又感到委屈。我茫然地回忆自己的处境为什么是现在这般模样,却只想到自己是怎样孤零零把自己关在这个屋子里,怎样自暴自弃地让高烧把自己烧到神志不清,现在还让一个分辨不出身份的人欺负到无力反抗。

      一时间,委屈占了上风。眼泪无法抑制地从眼眶涌出,一下子把眼前本来就不怎么清晰的世界糊得乱七八糟。

      最后那点理智也跑得一干二净了。我就这样揪着那人的衣襟,瞪着眼睛,无声地流着眼泪,像个坏掉的水龙头。

      倒是他被我莫名其妙的变脸吓慌了神,把我放回到床上,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

      他的声音没再像刚才那样冷硬,反而透出几分手足无措,笨拙地哄道:“哪里难受?乖,不哭。澈,宝贝,我在这……”

      我带着哭腔说我不要去医院。

      他说好好,我们不去医院。

      我说我哪都不去。

      他边应声说不去不去,边用指腹蹭去我眼角的眼泪,蹭完又用嘴唇在上面印了印。

      我想我应该要把他推开,让他离我远点。但我没有,我居然不排斥他的接触,在这之前,除了尹沉澜以外,没有别人。

      如果他是尹沉澜……可我又想起公交车站前,尹沉澜转身离开那一幕,本来快要止住的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

      “怎么了?宝贝别哭,是不是哪里痛?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不去医院,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说完,他似乎真的就要起身出门。

      我哭得一抽一抽,还没忘记揪住他的袖子,阻止他找医生——我不想要任何陌生人踏进这件屋子。

      “不要医生!谁都不要!”

      他折回来俯身抱住我,说宝贝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找来。

      “买药,退烧药过期了,不能用……”我哭得犯恶心,一阵咳嗽,眼泪还在流个不停,感觉就要背过气去。

      他小心地亲吻我的额头、眼角、鼻尖、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轻声说“不哭,我在。”

      我慢慢安静下来,呼吸渐渐变得平缓。

      将睡未睡之时,他悄悄松开了抱着我的手。薄荷香随着脚步声远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全感一下子烟消云散,我伸直手臂在空气中胡乱摸索,但找不到那个人。

      恐惧感再次席卷而来,我一点一点把自己蜷缩成团,抱着膝盖,颤抖着低喊:“澜……澜,你在哪?澜,我好难受……”

      脚步声终于回到了房间,比离开时急促许多。我又重新被拥入一个怀抱里,额头贴上了一个冰袋,还有熟悉的薄荷气息。

      那人紧紧地抱着我,说:“我在这,我没走。别怕,我在这……”

      他叹气:“澈,我也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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