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没想过推男主》悖行

67、第 67 章

　　通知了司机过来，并遣人知会了一声留在会场的明先生，我跟明夫人直接回到了家里。

　　一路无言。

　　一进家门，明夫人就叫来管家：“给少爷办理休学，少爷这段时间都会在家里。”

　　“妈，你想做什么？”我意识到明夫人这是打算软禁我。

　　“阿澈，你不是不喜欢去学校吗？妈妈不逼你，你可以像以前一样，留在家里学习。”明夫人脸色与平时无异，“本来想你毕业以后再送你到G国那边留学，不过妈妈现在想改变一下计划，让你提前去G国适应一下。在办好手续以前，你就先待在家里，好好准备准备，听说G国大学的入学考试有点难……”

　　“我不会去G国。”我打断了明夫人的话，“妈，我没有答应过你什么。”

　　明夫人停下了话，仍红肿着的眼睛半悲半怨地看着我。

　　我说：“妈，我们得谈谈。”

　　明夫人用力抿了抿嘴唇，半握着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像是在这瞬间做了一番挣扎。她让管家离开，自己走到露台，推开落地窗，对着窗外幽静的花园深深地呼吸，沉默。

　　许久，她回头，招我到她身边，指着花园里白色的秋千吊椅，对我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坐在上面看书。你三岁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只，腿又短，不够高爬上去，就自己搬一张小凳子过去垫脚，抱着书缩在上面看，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在上面睡着了。”她回头，看向我的眼睛里隐隐有水光闪现，她眼角弯弯，看起来总像是笑着的，她说：“我说帮你把吊椅调低，你说不用，我说我可以抱你，你还是说不用，你说你自己可以……那时候你才多小啊，就已经像个小老头似的，一点都不愿意依赖我们。”

　　我不禁跟着笑言：“可我一觉睡醒，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卧室里了。妈，是你把我抱回去的吧。”

　　“你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像个小孩子。跟你的一些阿姨聊天，听她们说自己孩子多调皮捣蛋的时候，我就想啊，阿澈就不会，我们家阿澈可乖啦。”她回头，再次看向花园，看向很远的地方，“可妈妈有时又会想，如果我们家阿澈也能调皮点，娇纵点就好了。我的儿子这么懂事，不会闯祸，不会向我们索取，不需要我们站在他背后为他撑腰，不需要我们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找来送到他面前博他一笑。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看着他成长，看着他成长成我们理想中那个好男人的模样……可我们怎样才能证明对他的爱呢？我们都没法为他做些什么，我们怎样才能证明自己对他的爱呢？”

　　“妈……”

　　“阿澈，我只有你一个孩子，在你到来之前，我甚至没有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可你来了以后，我还是没学会当好一个母亲。你太好，我们还没来得及陪伴在你身边，你就已经长大了。我们有时很苦恼，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我们爱你。”

　　我说：“我知道，妈，我是知道的。”

　　明夫人仰头凝视我，说：“阿澈，爸爸妈妈爱你……所以，妈妈不能放纵你走上一条错的路。”

　　我沉默。我可以列举千万种道理反驳明夫人，但我说不出口。很多时候你很难跟家人讲理，不关是非对错，而是因为家人投射在你身上的是感情，用道理剖析感情，隔阂就会产生。而感情偏偏是沉重的，落在人身上，会让人喘不过气。

　　明夫人说：“妈妈从没要求过你什么，只是这一次，你就听妈妈一次好吗？”

　　她说：“不会有结果的关系不如早点结束。阿澈，妈妈不希望看到你难过。”

　　我轻轻叹气：要是再心软点，就要被说动了。

　　“妈，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你的阿澈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

　　夜风寒凉，我把明夫人带进屋，把窗户关上，隔绝了外头的凉气。我给明夫人到了一杯姜茶，塞进她有些冰凉的手中，看着她把热茶慢慢喝下去，才继续说话。

　　“我想的太多，看的就越淡，我曾经认为，自己永远不会为什么事情感到难过。”因为我清楚这个世界循着规律运转，结局已是注定，我希望能做出的改变，只有保全自己。

　　“妈，你不知道，你的儿子内里冷漠又自私，不会考虑别人，不会理会份外的事，他懒得去爱人，他认为爱等同于责任。”我笑笑，“妈，不要一副见鬼的表情，我的确是你儿子，虽然我用词有点刻薄，那是因为我在向你做自我剖析。”

　　“我现在还是这么认为。”我说，“爱是责任，责任通常是沉重的，因为承担责任意味着付出。妈，我很懒，又缺乏耐心，我以前认为自己的极限就是对你和爸爸负责，对这个家负责，我会当好儿子的角色，除此以外，我不愿意再付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做得很好，不是吗？”

　　“但是，尹沉澜是个意外，我根本没想过他会闯进我的世界。但他还是闯进来了，闷不作声要对我好，甚至要把命给我，却又不要求我的回报。”我说，“这是很可怕的。这世界的规律是有得到就必须要有偿还，等价交换，否则平衡就会被打破。他一味对我付出，我又无所回报，责任就会一边倒向我。”

　　我笑道：“我差点被负罪感压死。”

　　明夫人插问道：“所以你才会跟他在一起？”

　　我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可以为了我不要命的人。”

　　“只因为这个吗？”

　　“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样的人我也许能在未来遇到无数个，这无数个人里面也许会有你认为的和我般配的适合我的人，也许这个人是一个不会引起非议的女孩子。但是，妈，现在只有尹沉澜来到了我身边。不管往后会不会出现比他更好的人，我现在认定了他，那就是他了。我对他许下了承诺，我对他有了责任。妈，你知道的，我一向都很守信的不是么？”

　　“阿澈，承诺不能等同于牺牲，你不能拿你的人生给一个承诺陪葬。”明夫人被姜茶的热气熏红了眼睛，“这不是正途，你们没有未来。”

　　“但是我爱他。”我说，“妈，你说过不希望我难过。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让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是会难过的。”

　　“可我更不希望看着你毁了自己。”明夫人突然问，“你今晚为什么要请寒家二小姐跳舞？”
　　我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这里，不禁一愣。

　　明夫人颤着声音：“是因为他么？”

　　我不清楚这个“因为”指向的是哪方面，于是谨慎地沉默。

　　“我倒真希望你是和寒家二小姐有什么关系。”明夫人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上次他来我们家的时候就已经想告诉我你们的事了，是么？阿澈，是你拦住了他。”

　　“……”

　　“多久了？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妈……”

　　突然，门被敲响，管家在门外说：“夫人，尹家少爷来访。”

　　尹沉澜跑来了？我下意识站起身。

　　“不见！”明夫人跳起来，大喊：“不见！让他滚回去！”她似乎有点气急败坏，甚至不惜用上了“滚”字。“明家不欢迎他，让他走！”

　　“夫人？”管家不明所以，在外头很是犹豫。

　　我叹了口气，去开了门，低声对管家说：“让尹少爷回去吧，说我有事，不太方便接待他。”

　　然后我回身，对明夫人说：“妈，我让他回去了，你先别着急，好吗？”

　　明夫人捂着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然后她平静地交代让我留在家里，不要出门，学校自有管家为我请假，过几天就给我安排G国那边学校的入学考试，最迟一周以后她就会把我送到G国。

　　“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爸爸。”明夫人说，“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我说：“妈，你关不住我。”

　　“我知道。”明夫人说，“但如果你还记得我是你妈妈，那就听话吧，阿澈，妈妈只想为你好。如果你不想要我这个妈妈了，那么你可以，走出这扇大门……”

　　话音刚落，放在我外衣口袋的手机响了。明夫人先我一步掏出了搭在沙发上的礼服内袋里的手机，看到上头的名字，毫不犹豫挂断了来电，紧接着电话又响了，这一次，明夫人直接按了关机。

　　明夫人收起手机，像平时一样对我笑笑，说：“很晚了，去洗个澡然后早点睡吧，我让管家给你放热水。”

　　“妈，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我能答应你这几天留在家里不跟他见面，这当是给我们的一个缓冲。但对于我认定的事，我是不会改变的。妈，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做出的选择……”

　　明夫人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明夫人是认真的，她让管家切断了我的网络，断绝一切与外界通讯的可能。虽然只要我想，总能找到跟尹沉澜联系的方式，但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知道他很着急，但同时我也希望他能知道，他不是没了我就不行。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明家大门就被人敲响，找上门的倒不是被明夫人戒备的尹沉澜，而是一个出人意料的访客。

　　夜零幽一脸高贵冷艳地站在我家门口，要求道：“我要见明以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