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没想过推男主》悖行

131、第 131 章

　　【互穿番外8】

　　尹沉澜从睡梦中惊醒。

　　他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了明以澈，穿着柔软的居家服，赤着脚，走在他面前，一副毫不设防的乖顺模样。他着急地喊着明以澈的名字，冲上前抓住那翻飞的衣角，急于把失而复得的那人拥入怀里。然而，他被狠狠地甩开。他心心念念的那人正惊讶且防备地瞪着他，一脸被冒犯后的排斥。然后明以澈转身跑了起来，跑得飞快，仿佛急于逃离他，最后一头扎进一个男人的怀里。他追了上去，惊愕地看清了抢走了他心爱之人的那个男人的脸。

　　竟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另一个尹沉澜，慢慢伸手抱住了明以澈，抬头冲狼狈地落在远处的他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嘴唇微动，说了什么。

　　他读出了那句话。

　　——他是我的了。

　　然后尹沉澜就惊醒了，心跳如重锤敲打如雷鸣轰隆，汗流浃背。

　　天蒙蒙亮，闹钟不曾响，窗外玫瑰花瓣上凝结的露珠尚未蒸发。

　　时间尚早。

　　尹沉澜没了睡意，翻身下床去洗澡。洗完了，他径直出门去了拳房。两小时后，他走出拳房，两个坏掉的沙袋倒在地上，填充物撒了一地。尹沉澜再次回房间洗澡。

　　水流冲走汗水，水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滚动。尹沉澜站在淋浴花洒喷头下，看着半透明玻璃门倒影出来的模糊人影，突然伸手狠狠捶在墙壁上。

　　两个小时的拳击训练仅仅排解去他从噩梦中带出的惧意，可怒意还在，睡梦里，明以澈逃离的身影以及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男人恶意的笑容一直徘徊不去，就像在暗示着什么。

　　无论是什么的暗喻，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尹沉澜心烦意乱，早餐都没怎么碰，带着一身低气压在餐桌前坐了许久，突然起身决定去学校。

　　即使只是自欺欺人，尹沉澜还是想尝试从身边点滴找出能证明那个人存在的证据。

　　然后麻烦就找上门了。

　　寒音脸上难掩激动。

　　她听说了尹沉澜失忆的事。她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把她的澜哥哥抢过来的好机会。

　　寒音准备了一套说辞，寒音想说，她是被尹沉澜遗忘的恋人，尹沉澜一时被夜零幽哄骗，才会离开了她，她才是他的真爱。

　　当然，寒音并不认为尹沉澜会轻易被这种漏洞百出的故事糊弄过去，但她握有跟尹沉澜的婚约，尹沉澜向来嫌恶的这纸婚约，现在是她有力的武器。失忆的人纵使心防很强，却也很容易对别人的说辞上心。寒音有自信用这纸婚约和她的演技使尹沉澜信服他们之间是恋人关系。

　　寒音这想法若是让尹沉澜知道，估计是要被尹沉澜鄙视双商鄙视一辈子。

　　尹沉澜就在校道上被寒音拦了下来。他冷着脸想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个死死拦在他面前就差没抱着他大腿不让他走的女人到底是谁。

　　尹沉澜不清楚小言里作者的偏心程度是可以硬生生把一个长得甜美可人的女配写成一个妆容厚重品味独特的妖怪。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寒音，真的不是尹沉澜记忆力出了问题。

　　“有事？”尹沉澜敷衍地问了一句。

　　寒音按捺着激动，小心翼翼问：“澜哥哥，听说你忘记了一些东西，那么你还记得我吗？”

　　尹沉澜：“寒音。”

　　“澜哥哥，你还记得我！”寒音表情似感动又似感慨，还有几分泫然欲泣，“那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要娶我吗？”

　　“……”

　　尹沉澜：又是一个神经病。

　　这次尹沉澜都不愿废话，直接抬腿就走。

　　寒音懵了一懵。尹沉澜之前对她的态度还算纵容，即使会表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但二话不说直接走人的事情却是极其少有。不过寒音反应很快，柔弱路线走不通就走苦情路线，她立马猛扑上前抱住尹沉澜的手臂，也不泫然欲泣了，直接留下两行清泪，像是在责怪尹沉澜的无情。

　　“澜哥哥，你忘了吗？我们是恋人啊！你说过长大要娶我的，我们还订下了婚约。澜哥哥，你怎么能忘了我！”

　　尹沉澜没留心听寒音在哭嚎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沉甸甸的手臂上。手臂被一个疯子死死抱着不放，他的脸色直接黑了。

　　“放手！”

　　寒音被尹沉澜一声低喝吓愣了，台词都没敢往下接，朦胧的泪眼随即看清了尹沉澜铁青的脸色——糟了，这是要翻脸的节奏啊。

　　然而对策都没想好，寒音就被人毫不留情地甩到地上，直接步了夜零幽的后尘。

　　寒音愣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抬头冲着背光的尹沉澜讷讷地喊了一声：“澜哥哥？”

　　尹沉澜看也没看她一眼，把自己身上那件被寒音扒拉过的上衣脱下来，随手扔到附近了垃圾箱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寒音听到的尹沉澜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恶心。”

　　尹沉澜直接回了学生公寓。公寓显然许久没人住过，因为有人定期来打扫所以不至于积尘，但冷清的布置可看出其中人气的缺失。

　　这实际上就是一套新房子，房子的主人从接手这套房子那日起就不曾入住过。

　　尹沉澜径直来到卧室，本应放着宽敞双人床的位置，此时只有孤零零一张单人床，床上盖着一张单薄的白色床单，如同医院里因为有人去世而刚腾让出来的床位，衣柜是空的，腾出的让那人放置闲书的书柜也是空的，阳台没有那人喜欢坐着看书的吊椅，冰箱里没有那人爱吃的小点心……

　　厨房，客厅，浴室……全都充斥着空置已久的冰冷，什么都没有。

　　冷冰冰的房子仿佛在嘲笑尹沉澜的自欺欺人。

　　再怎么妄想都是无济于事，这就是现实。那个人的痕迹被这个世界抹去得一干二净，就像用橡皮轻轻擦去错画的线条，就像轻轻按下电脑键盘上的delete键，这么轻易地，就否定了一个人的存在，连带着尹沉澜脑海中的记忆也跟着变得虚幻起来。

　　尹沉澜有些站不住，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痛苦地捂住了眼睛。现实刻薄地往他脸上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他困在了没有那个人的世界里，苦苦支撑着他的回忆逐渐变得模糊，像逐渐破碎融入空气中的泡沫。他不敢深想，生怕会怀疑自己发了疯，怀疑自己和那人在一起的记忆只是一场梦。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短信传入。

　　尹沉澜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

　　发件人的一栏是空的，信息内容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原祈，查无此人。

　　那是尹沉澜派下去的情报人员发回的汇报，他们找不到“原祈”这个人。

　　尹沉澜只看了一眼那条短信便按了删除，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上头的文字刺痛了他的眼睛。然后他拨通了手下的电话。

　　“嘟嘟”声过去后，传来一个电子声，“少爷？”对方的声音经过了伪装，却仍能听出其中惊讶的语气。这是不合规矩的，情报人员只负责传达情报，却没有义务与委托者直接联系，因为这容易暴露信息，甚者会被有心人反追踪。

　　尹沉澜有权利与情报组对接，而且现在他没有心情遵守规矩。

　　“详细说。”尹沉澜下达命令。

　　“少爷，您收到的信息无误。我们没有找到关于‘原祈’的任何资料，无论是户籍资料还是人口信息，我们连网络信息都排查了一遍，排除了虚构信息的可能。如果您坚持‘原祈’是一个人的名称，抱歉，少爷，我们没能找到这个人，或者说，根本不存在‘原祈’这个人……”

　　尹沉澜没有听清最后一句话，他挂了电话。

　　希望破灭得如此之快——原祈不存在，意味着那个人的灵魂也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里，换言之，尹沉澜失去了找到那人的希望。

　　尹沉澜迷茫：找不到他，他该怎么办？

　　玄关传来“咔嚓”的关门声，有人进入了公寓。红发青年停在客厅口，神情讶然。他看尹沉澜抬头望向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解释道：“我看门开了，就进来看看，没想到你来学校了。”

　　尹沉澜一言不发，目光沉沉。

　　“你大概忘了我住你隔壁。”明以澈自知之前与尹沉澜几次冲突，此时相处颇是尴尬，但又急于求证某些事，见尹沉澜不愿意理他，静默了片刻，只好再次开口：“澜，我听沐说了。”明以澈眼神往墙角边飘，像是避免与对方对视，“你说你喜欢男人……这事，是真的吗？”

　　明以澈又觉得自己的问法有些冒犯人，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问。大家兄弟这么多年，就算你真的，呃，那什么……我们也不会歧视你啊。”

　　尹沉澜仍是沉默，默然地打量着青年，许久，幽幽地说了句：“你不是他。”

　　“什么？”明以澈不明所以。

　　“你不是他。”尹沉澜站起身，走到状况外的明以澈面前，缓缓伸手抚上对方的脖子，深幽的眼神落在明以澈惶然的脸上，如视无物。他开口，说了一句话，让明以澈瞬间毛骨悚然。

　　“是不是你死了，他就能回来？”

　　可没等惊骇万分的明以澈做出应激的反应，尹沉澜又沉郁地否定了自己的话，以一种消沉厌世的语气继续自语道：“他不在这里，毁掉这里的任何东西都无法把他带到我身边……”

　　尹沉澜突然低声笑了，摇着头，自嘲：“不对，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一直都在，只是不在这个世界里。我要回去找他，我得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我得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