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没想过推男主》悖行

129、第 129 章

　　【互穿番外6】

　　这边的尹沉澜冷不防右眼皮一颤，没来由一阵心悸。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尹沉澜不相信这些，他只当是看文件看久了，眼睛疲劳。

　　他从那个莫名其妙的度假地回来后就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家里，把那几个披着他好友跟爱人的皮内里实质是智障，口口声声说他失忆了好担心的人挡在门外，调派人手去整理资料，大到尹家家族产业，小到他自己的成长档案，还有其他家族的信息，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点点滴滴，巨细无遗——他需要信息来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而且他不相信别人。

　　不到一天时间，手下便把这些资料整理成厚厚的档案呈放在尹沉澜的书房办公桌上。虽说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但要把这已经经过精简浓缩但摞起来仍有书桌高的资料看完，尹沉澜还是花了不少功夫，几天下来，感觉眼睛都要废掉了。

　　一一对比下来，尹沉澜发现这个世界既熟悉又陌生，可以肯定的是他能掌控的东西没变，但某些东西却出乎意外地跑脱了轨，总结下来，与他认知出入最大的地方有两处，一在夜零幽，一在明以澈，前者是个精分自恋狂，觉得全世界都在围着她转，后者是个中二癌末期，擅长惹事生非。而且尹沉澜察觉到夜零幽的资料与别人相比莫名地详细许多，收过多少告白信都让情报组列出来了。尹沉澜默默把那份资料扔进垃圾桶——他压根不关心这个。而明以澈的资料，除了名字，除了样貌，尹沉澜找不到一点儿那个人的影子，就像那个人从来没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烦躁。

　　于是那份关于他和夜零幽的相知相遇相识相爱跟言情小说没什么两样的报告成了尹沉澜爆发的导火线，沉重的书桌被愤怒的大少爷一脚踹翻，砸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桌上摞高的文件“哗”地一下撒了一地，而罪魁祸首正稳稳坐在办公椅上，沉默地看着这满地狼藉。

　　管家在门外听着里头与拆房子无异的巨大声响，胆战心惊地站了五分钟，再揣度了十分钟自家少爷的心情好坏以后，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什么事？”尹沉澜到底没把火撒在管家身上，只是眉梢眼角都是赤裸裸的不耐烦。

　　管家在房门口见着里头的一片混乱，内心后悔着自己还是触到霉头了，忙往门外挪了挪，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碍事，传话道：“南宫少爷和夜零幽小姐来拜访您，现在在会客室等着，少爷你看……？”

　　尹沉澜思索了片刻，说：“让南宫上来。”丝毫不觉得自己端坐的这个书房并非一个待客的好地方。

　　看来他家少爷这会儿心情是真的不好，连个“请”字都不愿意用了。管家想，自己也不好提醒少爷换个地方，自得照吩咐去办。

　　但尹沉澜只提到南宫沐，另一个客人似乎被无视得干干净净。管家犹豫了片刻，没法确定应该怎么接待那一位听说是少爷女朋友的小姐，只好再度开口问道：“少爷，同南宫少爷一起的夜零幽小姐呢？是要请她一起上来吗？”

　　“撵出去。”尹沉澜的回答让管家目瞪口呆，“尹家的大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他冷冷地吩咐道：“弄走。”

　　作为一名忠心耿耿尽职尽责的管家，自然要把主人的命令奉为圣旨。纵然对尹沉澜的命令百般不解，甚至怀疑他家少爷是不是跟女友吵架了，但管家还是顺从地弯腰行礼然后退下，回到会客厅向两位客人传达主人的意思。幸而那位小姐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还能硬生生停住冲上楼找人论理的脚步，让人恭恭敬敬地请出去，而非“撵”出去。

　　完成任务的管家是松了口气，但来到尹沉澜书房的南宫沐却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他一肚子的怨言在看到书房混乱的场景以后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找不到发作的机会。

　　南宫沐憋了又憋，发现自己脸色还是黑不过坐在房间内唯一一把完好的椅子上的，冷气外泄的尹沉澜，只好生硬地憋出一句招呼：“你这，遭贼了？”

　　这一句颇具南宫沐特色的问候让尹沉澜稍微起了一点搭理的兴致，他也不招呼人坐下，反正这地也没有地方能坐，只回了一句：“找我有事？”

　　“来看看你。”南宫沐边说边从地上捡起一本档案，顺口问：“这撒满地的，都是什么？”

　　“一点资料。”尹沉澜直言不讳，“你的，我的，我们几家的，新闻旧闻，大事小事。”末了他还记得补充一句解释：“没有插手你们几家的意思。”

　　这里的南宫沐倒也没想到那么深的一层，他想的比较简单，也更为直接。南宫沐瞳孔一缩，明晃晃摆出震惊的表情，道：“澜，你真的失忆了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所以才……”弄来这一大堆资料，摆明是要找丢失的记忆。

　　尹沉澜这会也没想好说是还是不是，于是懒得开口，任由南宫沐震惊。接着便听见南宫沐继续道：“你对小幽态度大变，也是因为你把她忘记了吗……”

　　“……”

　　尹沉澜也算是明白，饶是脾气跟修养都极好的那人为什么生气起来也会骂人，因为他现在也想爆粗。

　　妈的智障。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能莫名其妙把一个正常话题扯到夜零幽身上？

　　“没有。”尹沉澜说，“我没有失忆。”

　　“那你为什么……”

　　尹沉澜无视南宫沐谴责的眼神，打断了南宫沐的话：“听着，我跟夜零幽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强说有，只能说，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其余的，没了。”

　　南宫沐愤愤不平，正要义愤填膺，口还没张开又被尹沉澜堵住了话头，“你看到了，我今天心情不好，如果一不留神动起手来，下手可能会失了分寸。”

　　自知身手落于人后的南宫沐默默地蔫了蔫。

　　尹沉澜保持着他那淡漠的语气继续道：“我之所以让你上来，是有事要跟你确认。”

　　南宫沐定了定神，努力矫正自己有点崩的形象，道：“确认什么？”

　　“你把我们认识以来经历过的事都给我说一遍，以你的角度，挑重点讲。”

　　南宫沐听到这要求，心说你果然是失忆了吧，又想这是让尹沉澜记起夜零幽的大好机会。虽说这同时也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机会，情敌失忆，暗恋对象失意，但或许是设定问题，南宫沐的暖男心更希望的是夜零幽不再难过，怎么说心爱的女孩爱的终归不是他，比起趁虚插足，他还是做那个默默在背后守护的人比较好。

　　这个斗志昂然的说书人也不需要醒木和案几，净净站着就能深情款款地回忆起来，滔滔不绝……然后尹沉澜就满心后悔地打断了南宫沐的话，因为这人草草跳过了他们几人的童年，又进入到跟夜零幽相知相遇的故事中去了，而且所言跟尹沉澜收到的报告基本没差。几次尹沉澜都试图让南宫沐回到夜零幽之前的话题，但还是止不住南宫沐的敷衍。南宫沐所说的都是一些尹沉澜确实经历过但却平淡无奇的事情，每一个人的形象在这些回忆里都是模糊不清的，倒是对夜零幽的回忆，南宫沐极尽详细。

　　排除南宫沐的主观倾向，尹沉澜莫名觉得，仿佛南宫沐经历的人生只有在遇到夜零幽以后，才真正清晰起来。

　　这个看似浪漫的结论让尹沉澜感到诡异。

　　南宫沐的描述里，明以澈就是那个从小就抢人玩具的小霸王，一副本少爷比天高的模样到现在都不曾改变，压根没出现过什么性情大变的异象，尹沉澜想找的那人，连一个影子都不曾在南宫沐的记忆中出现过。尹沉澜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顺理成章要撵人。

　　南宫沐废了一番唇舌，但没收到效果，软磨硬泡不肯走。

　　尹沉澜顶着南宫沐一番期待的“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的眼神，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原祈’的人。”

　　南宫沐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表示没有。再然后，他就被请出去了。

　　走之前，南宫沐扒着门挣扎着问尹沉澜：“你真的就这样忘记小幽了吗？你不能这样对小幽！”并试图劝尹沉澜去看心理医生接受治疗。

　　“南宫。”尹沉澜平静地喊了一声南宫沐，说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男人。”

　　“什，么？”

　　“你没听错，”尹少爷面无表情，“我喜欢男人，所以我不可能跟你的小幽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

　　男人……

　　南宫少爷呆若木鸡。

　　紧接着管家就到了，微笑着给南宫少爷指路，时间掐得刚刚好，一点儿也不知道三秒钟之前房间内发生了什么事。至于南宫少爷懵逼在书房门口的原因，管家表示，他也一点都不想知道。

　　尹沉澜一点都没有对南宫沐投放了一个重磅炸弹的自觉，自顾自思考起原祈的可能性。他想起来另一个世界那个标榜着自己才是真正的明以澈的原祈，开始考虑起那个疯子的话的可信度。

　　实话说，尹沉澜内心是相信了那个原祈的话的，这建立在那人有可能真的不属于他的世界，并且终有一天会离开他的恐慌之上，但在那人的告白之后，尹沉澜就没再想这件事了。

　　现在想想，如果原祈说的话确实是真实的，那么最后可能的是，尹沉澜想，如今他存在的这个世界的明以澈就是另一个世界已经疯癫的原祈，那么说来，他要找的灵魂，在这个世界的原祈身上。

　　思及此，尹沉澜又是一阵心悸——他没有信心他找到的是他爱的那个人，他从来到这里就发现，他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即使身边的人和事都披着他认识的那层皮，但终归不是他想要的那样。他或许能找到原祈，原祈或许就是那个人，但万一呢？万一那仅仅是原祈，而不是与他相爱的明以澈，那时，他该怎么办呢？

　　寻找原祈的命令发下去的当晚，夜零幽闯入了尹沉澜的房间。

　　不是书房，是卧室，也不走正门，而是从阳台，破窗而入。

　　尹沉澜没来得及计较巡逻的安保，便想起来眼前这个女人，是个杀手，跟他交过手并跟他不相上下的杀手。

　　这也难怪那群连夜零幽登堂入室估计都没发现的安保员了。

　　私人空间被陌生人闯入，尹沉澜很是恼怒，不管眼前这个是不是女人，道德层面而言能不能打，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拳脚相接，始料不及的夜零幽硬是被逼回到阳台。

　　两人拉出一个对峙的距离，两双眼睛隔着飕飕吹过的凉风，冷冰冰地对视着。

　　夜零幽首先撑不住，又是委屈又是崩溃地大骂：“尹沉澜，你就算是玩腻我了，不爱我了，你直说就是，犯不着用那种借口来侮辱我！”

　　“擅闯民居，恶意诽谤。”尹沉澜淡定道，“我会报警。”

　　夜零幽也不按常理出牌，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硬是演好了“我伤心我难过但我不说因为我爱你”的戏码，嘴角一扯扯出一个强颜欢笑，自嘲道：“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是我活该爱上了你让你玩弄我。你不用用什么失忆，什么喜欢男人做借口，我不会纠缠你，但我要你亲口承认，你不爱我了。只要你说，我就走。”

　　“我不喜欢你，准确而言，我恶心你。”尹沉澜面无表情，面不改色地看着夜零幽脸色大变，接着说：“还有那不是借口，我的确是喜欢男人。”

　　“你骗人！”夜零幽嘴唇颤抖，“你骗人！”

　　“我说完了，你走不走。”

　　“不，你骗人！”夜零幽崩溃，“你骗我！你在骗我！”

　　尹沉澜在心里骂她神经病，继续说：“我喜欢比我矮一点，喜欢看书，喜欢独处，有一点口是心非，但会对人心软，笑起来很温柔，生气的时候喜欢乱扔东西的……男人。”他不耐烦地看着夜零幽，“所以你到底走不走？还要等我叫人把你扔出去？”

　　夜零幽听完尹沉澜一串详细又流畅的描述，呆了一呆，随后挣扎道：“我不信！你根本是在胡诌！你没有喜欢过别人！你身边从来没有过那样的男人！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你说过的……”

　　“哦。”尹沉澜漠然地应了一声，然后提起夜零幽的衣领，像他曾经做过那样，在夜零幽反应过来之前，把人从阳台扔了下去。

　　反正只是二楼，死不了人。

　　尹沉澜扔完人，拍拍手，转身回了卧室——夜零幽怎么崩溃，那是另一个尹沉澜的事，与他何干？

　　而在这个想法过去的同时，尹沉澜又冒出了另一个念头：既然他在这个世界，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界原来的尹沉澜在他的世界里？如果是，那么……

　　他的阿澈现在正在那个冒牌货身边？

　　尹沉澜突然发现自己淡定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