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何处》洛水遗殇

4、客栈

　　洛阳城郊有个风雨镇，往来行人常常在此歇脚，江湖上各大门派也常在此延揽人才。
　　但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如今的风雨镇，几乎令封不平认不出来了。
　　原本熙熙攘攘的景象已然不在，就连镇上飞扬跋扈的宋家家丁也不见踪影，家家闭门锁户，人人缩头缩脑，就连交谈也变成了窃窃私语。
　　“哎，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封不平小声骂道。
　　镇口有家客栈，门口的杆子上歪歪斜斜地挑着一面破破烂烂的小旗儿，上面写着“缘来”的字样。
　　封不平指着那客栈对子玉说道：“嘿，就是这家了，老板不仅人漂亮，馄饨也做得好。”
　　“诶？可是……师傅，这屋子破成这样了，能住人吗？”子玉问道。
　　“没事，没事。”封不平大笑着拍了拍徒弟的肩膀，指着客栈门口的小旗说道：“你看他们望子不是还没摘嘛，肯定能住人！”
　　说着，就牵着毛驴往客栈走去。
　　“老板！来两碗馄饨，一件上房，再来个小二把这驴牵到后院去！”封不平大声喊道。
　　“来了~”客栈里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
　　只见那客栈里袅袅婷婷地走出一个黄衫女子来，子玉定睛去看时。
　　嚯！好一位美人，身材高挑，肌肤白皙，穿一件鹅黄色襦裙，搽一脸的胭脂铅粉，头上插了一头的钗环，鬓边别着几枝野花。
　　眼波流转之间，自带三分情意，言笑晏晏之时，别有一番风情。
　　“师傅，这客栈老板果然是美人啊。”子玉红着脸轻声道。
　　然而封不平并不作答，只是沉着脸盯着客栈里出来的美貌老板。
　　“这位大侠，奴家脸上莫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老板也不发恼，随手整了整散乱的鬓角笑问道。
　　封不平忽然一笑，开口答道：“哪里，只是突然见到老板娘这样天仙一样的人物，还以为自己到了话本里了呢。”
　　那客栈老板“咯咯”地笑出声来，挥手道：“客官真会哄人，奴家这就让人给你们做馄饨去。”
　　封不平不动声色地侧移了一步，笑道：“忽然觉得有些饿了，馄饨实在解不了馋。还是来半斤牛肉，十个面饼先祭了五脏庙再说。若有好酒，也来上一壶。”
　　“小二，听见了没，还不快去？”老板娘轻笑一声，便扭着那水蛇似的腰旁若无人地径自往镇外走了。
　　“这兵荒马乱的，老板娘往哪里去？”封不平高声叫道。
　　“镇里呆久了，奴家胸闷，出去散散心。”老板娘遥遥地答道。
　　封不平眯着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老板娘扭动的腰肢，竟像是没见过女人一样。
　　子玉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这老板有什么不妥的吗？”
　　封不平道：“不妥，大大的不妥，如此妖娆美人，怎么能穿襦裙呢，怎么也该穿半袖嘛。”
　　宋子玉，十六岁，初入江湖，自认生平最幸运的事是碰到了一个完美的师傅，直到一句话之前。
　　他沉默了片刻，答道：“师傅，按旧制，这老板穿不得半袖。”
　　所以您还是别妄想了，我们去吃饭吧！
　　封不平随手把驴拴在了客栈门前的旗杆上，犹自叹息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子玉：“……”
　　“如此人间惨剧，怎让人忍心去看。徒弟，咱们去这镇上祖庙拜上一拜，明早就离开吧。”封不平道。
　　“是，徒儿这就去买些香烛。”子玉连忙答道。
　　说完少年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生怕封不觉突然就变了主意，决心身体力行地去教老板娘怎么穿衣服。
　　封不觉这才迤迤然走进店去，嘴里还哼着轻快的小曲儿，丝毫不见刚才悲痛欲绝的样子。
　　太嫩了，还是太嫩了，封不平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