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飞花》牙疼吃胃药

2、小忧郁

　　鲁斐压根没去看撞到了谁，他此刻正心烦意乱，全无章法。毕业论文的一稿写得七七八八，可是工作却没有什么合适的。新闻报道上冷静客观地印着今年700万新毕业生和减少就业岗位500万的数字，一个巨大的鸿沟摆在眼前，得多少人去填补呢？他后悔没能早两年毕业，这哪里是竞争上岗，完全是卡位赛。晚两年就晚掉了多少东西。
　　当然。最关键的是，已经是三月的春天了，一个offer也没有砸到自己头上，招聘会倒是去了不少，笔试面试，国考事考，校园招聘的场地都快走穿了，也没有一个进入最终流程。条幅上创业创新口号倒是鲜红明亮得像八九点钟的太阳，在召唤英雄。可惜，loser的KPI比较容易完成。鱼跃龙门之所以是困难的还不是因为门槛太高。
　　家人倒不用苦口婆心劝他接着读研，辅导员已经预约谈好，五月份再找不到工作，就先把档案托管在学校，两年之内要么考上，要么找上，一个二十大几的男生，得负起责任，不能让学院的就业率太难看。鲁斐倒没觉得自己的价值那么卑微，只是眼前市面上的工作没有合心意的。
　　实习的时候倒是忍气吞声做苦力干过几个，大公司的鸡汤打得也不可谓不狗血淋头，元气饱满。但是每一个挤着轻轨回宿舍的夜里，黑色冷酷的天，狂风轰鸣的地铁进站声，修高架桥搅翻的泥路，以及宿舍里单薄温暖的简易单人床，都令他感到灵魂的虚脱。好像是脱掉一件不需要的衣服一样，他脱掉一切感知和情感，单凭理性过活。只有躺在床上，沉默得只剩下呼吸，他才在昏迷一般的睡眠里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非人非物，和宇宙星空在同一个世界。
　　第二天狂风依然飞卷，天色依然暗黑，闹铃响了，好像完全没有睡过一样，浑身如同从十米深的泳池爬起挣出，继续机械地刷牙，赶最早的车去公司吃特供早点。
　　早点倒是每两天就换个花样，面条，煮蛋，花卷，米粥，豆浆，咸菜。大概是为了健康的缘故，居然没有油条。偶尔会来点儿麻花；人事处的Abby总会和她的小伙伴夸赞餐桌上的日式酱油，低盐高钙还品味鲜美，点在蛋黄上简直改变了煮蛋的属性。
　　他一个人吃饭，然后去餐厅末尾的雀巢咖啡机上冲奶茶。他知道奶茶比速溶咖啡更渣更有害健康。但是管他呢，热量之瘾可以抚慰压抑在套装衬衫里的所有那些激素分泌物。
　　他也试图模仿别人的优秀之处。形式、声调，PPT结构，讲述模式，但是反响寥寥，他平铺直叙的演绎方式令人觉得乏味俗套。是啊，激情模拟不来，仿佛那是另一种频度的声波，他接收不到解码讯息。所以荒腔走板，啼笑皆非。小孩子套着大人衣，人人都看穿他贫穷的想象力。
　　日子以积极向上的姿态宣判他颓丧。回到寝室，大家的谈话他已经参与不进去，也无暇顾及别人的生活状态。他默默数着日子，决定到点儿就辞，绝不留恋。
　　理所当然，实习证明上单薄只有半页纸，而业绩的70%都由他们实习生完成。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个下午，他已经忘记是怎么回事了。
　　像是一下子就走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又睡下，听到水房呼啦啦的声响，听见室友的呼噜声，安安心心地闭上眼，仿佛新生了一样，重新投入母体，子宫。《被窝是青春的坟墓》那再好不过，谁不想做个古墓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