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入田网》巫云川

14、升平歌舞难长久 人间尘事几多更

　　脱难的三人总算悄悄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回了府。

　　“可怜的小姐，那些歹人怎么那么可恨，居然把你的脸打成这样。”莲香一边用膏药给郭云英敷脸，一边哀叹小姐的惨况。

　　“就是那个恶少，上次是眼睛，这次是脸。”郭云英显然意难平，被他左一句卑右一句贱的羞辱华族狗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

　　“什么？！刚才带头少年就是佛寺把你眼睛打肿的恶人。”莲香惊诧，转而语气重重道，“小姐，下次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若是再相遇，用麻袋把他的头罩起来，用乱棍打，够出气吧。”

　　“最好不要再见，他是高昌贵族，要是真追究起来，我们都要遭殃。”郭云英无奈着说。

　　莲香咋舌，暗道幸好跑得快，要不然三人真是死不足惜。开罪高昌贵族，立斩街头可是有的。

　　“狡猾的华族人！下次定不轻饶了你！”少年转身拂袖隐入了市集人流，暗卫隐遁入暗黑随之消失。

　　客栈天字号联排客房，母子二人对坐而谈。

　　“浩儿，明日我们回晔城。”

　　“娘，再多逗留几日，你答应过我，让我好好尽兴。”心里却是算盘着要掘地三尺，把那贱奴及同伙给揪出来，那誓不罢休的火焰在熊中点燃。

　　“儿大不由娘，一点也没错。”卫雅洛笑着道，“也罢，那我接下黎州刺史夫人的邀请去小住，让你再多逗留。”

　　又到一年一度的佛院开库大日子，而郭子佑家因与皇室沾亲带故，亦可有着特权来经营佛院的质库。

　　这一天，街上热闹非常，不少善信去佛院那边借库了，祈求获神佛庇佑，财运亨通。佛院的门前队伍由山上延绵到山脚，长长的人龙望不到尾。

　　因为郭子佑在这日还未回来，只能由郭李氏代为主持借库庆典，郭云英凑热闹的相随而去。

　　“阿娘，借库又不能解燃眉之急，为什么仍有那么多善信借库？”郭云英在旁边嘀咕着。

　　“习俗。”郭李氏心跳着似在担忧着什么，应付道。

　　“为什么要有这个习俗？”好奇的心，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觉得向佛院借库后，神灵庇佑就会富有，就会更加有自信，鞭笞自己努力，给自己鼓气。”看着云英期待的眼神，郭李氏极尽温柔地答复着女儿的问题。

　　“阿娘那样说，我也想去借。”笑得入迷，云英随即道，“那借了还用还吗？”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神灵的东西，如果不还，那总归是不吉利的事。”突然眼皮跳了一下，心里还是觉着哪里不对劲。

　　“哦，谢谢阿娘为我解惑，真是我的好娘亲。”正准备来了大搂抱，却看到母亲的神情，“娘亲，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郭李氏勉强地笑笑道：“无碍。”

　　面对着长长的人龙，郭李氏略为头晕，在寺庙稍稍逗留，余下的都交由寺院住持去打理。

　　“我乏了，现在就回去。”郭李氏对云英道。

　　“好吧。”郭云英还未看够热闹，由于母亲不适，只得提早回家。

　　路上郭李氏一人一轿，云英在轿子里闷得慌，是不是透过帘子张望着外面。

　　“莲香~”

　　“在。小姐有何吩咐？”

　　“我想吃那摊上的烤鱼。”手指着方向，望眼欲穿的渴望。

　　莲香小跑着去买烤鱼。

　　因为买的人多，莲香有点急了，再等下去，她就追赶不上轿子。

　　良久……

　　“小~姐~……喏，你，要，的，烤，鱼。”气喘吁吁的莲香，有下气没上气的断断续续说着。

　　“辛苦你了，怎么那么久才回。”

　　“人太多，你说连覃国都有人来借库，真稀奇。刚才排队买烤鱼的，好多都是覃国来的，好似没吃过鱼一样，一买都是十条十条的买，还让不让后面的吃了。”

　　“覃国寺院不是更多，借库为什么跑这里？”好奇心又跑出来了。

　　“也许黎州的鱼好吃，哈哈……想必是来吃鱼的。”莲香笑着回。

　　香喷喷的烤鱼，鲜美的肉，真是好吃。莲香一口气买了六条，云英分了一半给莲香。

　　吃完抹嘴，两相对视嬉笑，可不能让郭李氏发现了。毕竟这般做法不是淑女所为。

　　莲香突然转头：“小姐你有没有感觉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们。”

　　“怎么了？没有啊。若是有，那轿夫们早发现了。”郭云英道。

　　“总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莲香煞有其事的道，看看四周除了郭府的人，只有草木。

　　“你是不是做贼心虚，自己吓自己。”郭云英笑着戏谑莲香。

　　轿子落稳，郭李氏缓缓下了轿，前脚刚进府，马上就有家书送到。

　　郭李氏看看了信封，是戎管家的字迹，于是拿着信到了书房，拆阅起来。

　　到了傍晚，还不见郭李氏从书房出来。

　　侍女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情急之下，推门而入，只见郭李氏已晕迷倒地多时。

　　只见飘落在旁的纸上——夫人惠鉴，敬禀者。不幸哀哉，路上遇劫，郭老爷已亡他乡。敬请节哀。

　　只是谁也没去注意这飘落的纸，几个侍女搀扶着郭李氏躺到厢房床上，请来郎中大夫把脉。

　　“娘，娘，你怎么啦？”云英急得哭了起来。郭李氏不声不响的躺着。

　　大夫把完脉：“你家夫人气急攻心，情绪不稳，需好好休养。莫要再刺激她。”

　　“谢谢大夫。”云英屈身一拜。

　　那一夜，郭云英守在母亲身边，维熊则有保姆带着。

　　待到郭李氏半夜慢悠悠的醒来，没什么胃口，侍女忙着给郭李氏喂了些粥水。

　　“云英，你去睡吧。我现在没事了。”

　　“阿娘，到底怎么了。”

　　“呜呜……”一阵听着断肠，“你爹没了。”

　　惊雷一般的事，顿时云英懵了，泪如泉下：“没了~~，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爹爹答应回来的。阿娘，这不是真的。”

　　母女俩声声凄酸的哭泣，心痛如刀绞。

　　第二日府上里里外外都骤然换成了雪白的哀伤，哭唤归魂。

　　亲友们得悉噩耗后悲伤夹杂震惊，纷纷前来郭子佑府邸协助帮忙处理后事，又派人手报丧于远方各路亲人前来治丧。

　　郭李氏以泪洗脸，泣不成声，大悲道：“为什么，为什么……”；且需由亲人搀扶安慰，场面令人心酸。各族人神情哀伤。

　　郭云英悲伤地哭着，食不下咽，一夜憔悴了许多。

　　“小姐，莫要哭了。吃饭吧。”莲香担忧地看着郭云英。

　　莲香端着饭菜又回到厨房，未动一口。心中念叨：那么好的老爷，怎么就遭遇到丧尽天良的劫匪，哎……世事难料。夫人跟小姐这一下子就失去了依靠，可怜的夫人，可怜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