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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11 ...

  •   凌玥等姚贝贝睡着后去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去了书房,她们今天已经喝了不少了,但她还再喝。

      她坐在灯下,又打开信仔细读了许多遍。白天的时候她为了不让姚贝贝担心,努力把情绪压抑了下去,但现在她可以好好哭一场了。

      凌玥一边喝着酒,一遍无声的落泪,她这一年其实过的并不好。强烈的愧疚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在她面前消失的是一条鲜活无辜的生命。

      她曾反复想过,如果她毕业留在波士顿,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那么优秀,那么年轻,最终却被她连累在那个阴暗污秽的地下室里停止了心跳。

      这个债太沉重了,压得她只要有一点空下来的时间就忍不住反复自责。所以她拼命工作,不让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而且,每帮刑警队解决一个案子,她就感觉赎了一分罪孽。

      “铃……铃……”

      就在凌玥趴在桌子上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你好。”她带着浓浓的倦意接起了电话。

      “睡了?”莫劭扬刚站完岗,部队的传统,除夕夜领导班子要帮士兵站岗,换他们去好好吃顿年夜饭。他本来不想打扰凌玥的,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过节。

      “是你啊,这么晚有事吗?”凌玥揉了揉昏涨的额角,抬起头来。

      “没事,就问问你今天过的怎么样。”莫劭扬没有去食堂跟大家一吃饺子,而是在训练场上散着步。

      “姚贝贝陪我过的,就是上次来医院看我那个。”

      “哦,心情不好?”

      凌玥怔了一下,随即无奈的笑了。她的情绪好像总躲不过他的观察,所以说当兵的就是可怕,特种兵尤其可怕。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如果不方便可以不回答。”凌玥摸着信纸上的字迹,还是决定问问莫劭扬,也许他会比较了解。

      “你问,只要不涉及国家机密,我知无不言。”莫劭扬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你……见过别人死在你面前吗?”

      莫劭扬一愣,这个问题她问郑重又小心,他都能听出她话音里的颤抖。

      他吐了个烟圈,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见过,很多。”

      凌玥的瞳孔突然紧缩,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压低声音说,“那你是什么感觉?”

      “凌玥。”莫劭扬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唤了她一声,带着些许心疼和无奈,“我也会害怕,有时候我不敢往后看,只能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莫劭扬的声音听起来粗砺而压抑,这是他第一次在凌玥面前袒露脆弱的一面。他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纵使他从不轻易流露,但他也有过午夜梦回惊醒过来后,怎么都无法入睡的经历。

      凌玥听着他的剖白突然就笑了,“莫中校,这可不像你啊。”

      “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莫劭扬听着她心情似乎放松了些,语气也轻松不少。

      “嗯哼,你!训练场负重100圈!”凌玥学着莫劭扬的口气叉腰沉着嗓子说道。

      莫劭扬听她鹦鹉学舌,就低低的笑出了声来。这丫头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真是让他惊喜。

      “怎么?我学的不像?”凌玥又喝了一口酒,脑海中出现了莫劭扬那张又黑又严肃的脸。

      “嗯,挺像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凶?”莫劭扬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温柔一点比较好。

      “是挺凶的,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特别怕你。”凌玥趴在桌子上含糊的说道。

      “凌玥,你是不是喝酒了?”莫劭扬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了,她从来不是多话的人,这个电话已经打破通话时长记录了。

      “啧,莫中校。你这么会观察,总让我有种在你面前裸奔的感觉。”凌玥蹭着手臂,声音轻软的不成样子,她已经有点上头了。

      莫劭扬无奈的扶额,看来是醉了,平时她哪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呐,莫劭扬。”

      “嗯。”

      “我是个总钻牛角尖的人,也总爱多想,和你们当兵的习惯直截了当不一样。和我说话你会不会觉得很烦?”凌玥半睁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不会,永远不会。”莫劭扬说的低沉又柔和,他怎么会嫌她烦呢,巴不得她每天都能和他这么说话。

      “永远是多远,我不信。”凌玥抓着胳膊,又有点想哭了。

      “永远就是直到我心脏停止跳动为止。”莫劭扬从来不懂什么甜言蜜语,他只能用生硬的方式解释。

      凌玥全身一凛,有什么东西像电流般瞬间窜变全身,又汇聚到心脏某处。她从来没听过这么特别的解释,却偏偏就是这朴实笨拙的话语,触动了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我想哭了,可以吗?”良久,凌玥才颤抖着开口。

      “可以,在我面前你不用忍着。”莫劭扬莫名有些开心,他来不及想她为什么突然就不那么矜持了,但他很喜欢这样的凌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表现。

      凌玥先是低声的抽泣,继而变成了嚎啕大哭。很久没这样大哭过了,久的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这一晚,凌玥得到了久违的释放。而莫劭扬也更加坚定了想要走进她内心的决定。

      第二天天还不亮的时候,凌玥就接到了韩震的电话。她望着窗外还漆黑的天色,有些猝郁的叹了口气,翻身下床。警察从来都是这样的,一年365天随时待命。罪犯不会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就不犯案了。

      凌玥快速去浴室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啊?”姚贝贝被她走动时发出的细碎声音吵醒了。

      “有案子,我走了,你继续睡。”凌玥把她按回枕头上,拿起包快步离开了。

      “喂~!”姚贝贝朝着房间外喊了一嗓子,可哪还有人回应她。

      凌玥站在小区门口等了几分钟,几辆警车就呼啸着停在了她面前。

      凌玥上车,又转头往后面的一辆车里看了一眼,问韩震,“耿思维也去?”今年待命的就她一个人,其他人都休假了,她没想到耿思维也被抓过来了。

      “清江县马甸村死了三个孩子,你一个人搞不定。”韩震一边让警员开车,一边从副驾驶回过头来说。

      凌玥心里一惊,脸色随即沉了下去。

      韩震简单把接警记录叙述了一遍,还是忍不住问,“昨天没休息好?”

      凌玥摸了一下眼底的浮肿,摇头的说,“挺好的。”其实哪里是没休息好,她根本就没睡几个小时好吗?都怪莫劭扬那个黑面神,没事半夜打什么电话。

      韩震看着她眼底似乎有些娇嗔的恼意,心跳突然就有些不稳。他和凌玥共事一年了,还从来没见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韩震本想再说点儿什么,喉咙却紧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最后只得转过身去,不再开口了。

      马甸村是N市下属清江县的一个中型村庄,和全国其他许多村庄一样。村里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

      凌玥刚下车就闻到了刺鼻的硫磺和硝酸钾味道,这是过度燃放烟花爆竹的残留物。

      她迅速打开后背箱,穿上白大褂带好胸牌,背着器材箱往受害人所在的院落走去。梁晓希已经回老家了,助手不在自然要她事事亲为。

      她和耿思维跟着韩震刚走了没几步,一个50来岁的老警员就朝他们跑了过来。

      “哎呀,韩组你们可来了。”老警察见了韩震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抓起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

      “王所长,情况怎么样?”韩震也没打算跟他寒暄,直接切入了话题。

      王所长往院子的方向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孩子的亲戚都来了,正在院儿里哭呢。”

      “我知道了,我们先进去吧。”韩震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死者都是孩子,家属这会儿必定痛不欲生。

      凌玥进了院子,就听见哭天喊地的哀嚎声。她淡淡的瞥了一眼旁边几个家属模样的人,穿过警戒线走进了屋子。

      案发现场是正屋左边的卧室,三个孩子交错着躺在一起,床上,墙上,地上血迹斑斑。

      “太残忍了。”耿思维愤怒的声音从口罩后闷闷的传来。

      凌玥倒没什么感觉,逝者已逝,他们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勘验现场,为刑警们争取更多破案时间。

      “我负责这两个,床尾那个交给你。”凌玥放下器材箱,对耿思维吩咐了一句,就专注的检查了起来。

      初步勘验的结果并不算太乐观,凶手显然是预谋作案。凌玥只在尸体上发现了两枚不完整的带血线手套印。她叫痕迹的同事来采样,站直身子把耿思维那边的情况汇总了一下,扔掉手套走了出去。

      “怎么样?”韩震和王所长一见她出来就急忙迎了上去。

      凌玥淡然的看了他们一眼,不疾不徐的开口,“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昨晚9—12点之间。三个孩子身上都有捆绑过和用胶带封口的痕迹。他们都被利器反复捅刺过身体。除此以外没有明显反抗痕迹,也没有被殴打的痕迹。”

      “现在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要解剖后才知道。”

      王所长听着凌玥的叙述,眉头越皱越紧,他搓着手一直自言自语,“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他舅婆!你咋了?!”围观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凌玥寻声看去,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晕厥了过去。

      “哎呦,真是越忙越乱!”王所长郁闷的喊了一声,转身朝人群跑了过去。

      凌玥等到痕迹和照相的同事处理完,就吩咐人将尸体装袋准备带回警局。

      “不准走!你要把我孙子带哪儿去?!”一位大爷突然冲上前来,挡住了凌玥等人的去路。

      “这位大爷,请冷静点儿,不要影响我们办案。”耿思维知道凌玥从来不喜欢面对家属,所以就抢着开口了。

      “不行!我们不同意!孩子都死了你们还要干啥?”

      “对,你们不去抓那个杀人犯折腾我们孩子干嘛?”

      “……”

      凌玥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愚昧,太愚昧了。不过既然耿思维已经躺枪了,也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她快步从人群里钻了出去,回到警车上等了好一会儿,韩震才指挥着警员把尸体从院子里抬了出来。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警局,凌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一头扎进了解剖室。

      等到她再从解剖室出来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虽然她现在腿疼的走路都有些困难,但她还是咬牙坚持着把需要化验的样本送去了化验室。

      她刚回办公室略坐了坐,桌子上的座机就响了。

      “你好,法医室。”

      “凌玥,尸检完了吗?”韩震领着一众被取消了假期的刑警们正在开会分析案情,现在就等着法医的解剖结果了。

      “嗯,完了,我马上上去。”凌玥迅速回了一句,起身去耿思维的办公室拿了他负责的那份报告。

      “凌老师,要不你休息,我去吧。”耿思维见她脸色实在不好,有些担心。

      “不用,你去化验室盯一下,我怕那两个值班的实习生出问题。”凌玥摆了摆手,拿起报告走楼梯上了四楼。

      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报告,突然就被人大力的撞了一下,下盘不稳险些摔倒。

      “你们把我孩子带哪儿去了?带哪儿去了?!”一个40来岁的中年男子见到凌玥就大力的抓住她的肩膀摇晃了起来。

      “这位家属,你先冷静一下。”凌玥被摇的头都昏了,只得去扳他的手。

      “冷静?我孩子都死了你叫我怎么冷静?你是刑警队的?你们一声不吭就把我孩子弄哪儿去了?!”男人红着眼睛,显然已经崩溃。他和妻子都在N市某建筑工地打工,过年都没能回去,哪知道家里却传来了噩耗。他妻子当场就晕过去,被送进了医院。

      “我不是刑警队的,我只是法医。”凌玥用力挣开了男人的手,她有些恼了,这就是她不愿意面对家属的原因。不是哭天喊地,就像现在这位一样见人就发飙。

      “什么?法医?你把我儿子切了?!”男人一把拽住想离开的凌玥,情绪更激动了。

      “解剖是警方正常程序,等过几天化验结果出来就会把尸体还给你们。现在请让开,我还要去开会。”凌玥清冷的解释了一遍,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你这个疯子,你把我儿子还给我!”男人突然就狂躁了起来,大手重重的朝凌玥挥了过去。

      “啪——!”凌玥只觉得右脸火辣辣的发烫,然后拳头又落在了她的头,胳膊,肩上。

      “你干什么?!”韩震等人是听到动静从会议室里跑出来的,他一把拉过凌玥护在怀里,暴怒的大吼。

      “把他给我控制住!”韩震见男人还想上前来打人,立刻叫手下的警员把他扣下了。

      凌玥刚才有点蒙了,但韩震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立刻让她回过神来。

      “韩组长,我没事。”凌玥挣开他的怀抱,转身往会议室走。她是很反感这样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的。

      当晚,会议室里的刑警们又一次刷新了对冷美人的认识。

      她进会议室的时候白大褂和头发都被扯乱了,右边脸还红肿的厉害。但她只是淡定的整理了衣服和头发,就神色如常的开始做汇报。

      在场的人对凌玥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愧是警队的淡定一姐。这样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哭的背过气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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