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上橡皮糖》云梦今朝

20、珍爱，珍宝，爱恋

　　得益于某个有些欢喜过度的助手，穆熙一下午过的惬意无比，就差刘青拿着笔给他画了，虽然无奈，但是穆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着，毕竟手下人做出的成绩，他比作者本身都高兴。

　　再次打开画着面具的图纸，穆熙眼神闪烁，将刚才带着面具的感觉用缠满蒹葭果的榕藤描绘出来，将原有的细线简化，穆熙在左边眼角下加了一颗黑色的泪痣。梁然的眼角下就有一颗，只不过一直没有被主人注意到。

　　规整完成，穆熙看着终稿和初定稿感觉相似却又有着分别的面具，晃晃脖子，嘀咕道：“看来这次梁然起的名字不能用了。”

　　“穆先生你说什么？”刚刚走近办公室的张楚恍惚就听见了一句不能用了，吓得他心里一个激灵。

　　“啊，我说，可惜不能用了。”穆熙眨眼，把前半句隐去了。然后就看见张楚拿着设计稿，站在原地愣了愣，转身道：“那我回去再修改一下。”

　　“没说你——我还没看怎么会知道不能用。”穆熙笑笑，伸手示意张楚把稿子给他。张楚囧囧一笑，将稿子放在穆熙手上，一个简单的挂坠，配上题语和用料的要求，只是一个附属。

　　“我还以为你会做更重要一点的工作。”穆熙用指尖描绘着挂坠的体量，点点头：“这件以你的水平来说完全不用担心，怎么想起拿过来了？”

　　张楚挠挠头，在想要不要说实话，然后就听见穆熙接着道：“有一个地方，收口的时候可以试试兰花坠，虽然复杂了点，但是更符合整体的效果，当然如果你另有原因的话这个可以忽略。”

　　“穆先生，你不在的时候大家心里没底啊。”张楚听见熟悉的评价方式，心里咕咚一下，瞬间踏实了不少，也说出了真话。

　　“照你这个说法，刘迅岂不是已经没底好久了。”穆熙将稿子递回去，微笑道：“我在不在都一样，按照要求来不会出错。”

　　张楚嘿嘿一笑，以为穆熙是在客气，殊不知穆熙说这番话是真心实意，他从未觉得自己在整个设计团队中不可或缺，但是事实不容他否认。只要有他在，那一个团队才有了精神支柱和灵魂。

　　下班时间，五层的设计师从员工通道走出宝祥记，明明宝祥记大厅装饰的简雅而秀丽，那美丽却好似不属于他们。而大门处，乘着轿车到达的老板和夫人穿着整齐，脸上带着笑容，但是心中却无一不在思考宝祥记如何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

　　每个来看这个小展览的人，其中的小心思不足为外人知道，尽管他们每个人都带着笑。梁然站在门口，面带着笑容迎接来宾，尽管只有这不到三十人，却每个都在他的精心挑选之列。

　　“唐先生，欢迎，百忙之中能够过来实在是我的荣幸。”额外灿烂的笑容，好像是在把自己最后的倔强全部用在这场展览之中，梁然的笑容成功影响到了另外的与会者，同时也让唐强浑身冷战。

　　经历过这两个月的时间，唐强更明白为什么叶家成为了梁然抛弃的所在，而这两个月对于他来说完美的诠释了梁然话里的反讽——一个被吃空的老板，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证明自己的存在。

　　“穆先生的新作，我当然要过来参观一番。我可是穆先生的忠实拥趸。”唐强微笑，本是个简单的试探，却发现刚才还微笑的梁然脸色一正，变得铁青，仅仅一瞬间，唐强就被梁然给引了进去。再转身的时候，唐强发现梁然已经带着微笑迎接其他人了。

　　下面的展览正在进行，穆熙却在上面打着哈欠，因为不愿意出席这种场合，又不想让穆先生出来代替，穆熙被梁然要求只在最后的时候下去见个面就好，顺便还能一起走。穆熙看看时间，从座位上起来，拿着最终设计好的面具走到影印室，准备着一会儿影印完毕正好赶上下去的时间。

　　来到影印室，穆熙看见门上贴着的故障标签，挑眉，暗道自己一个星期没回来这影印室还坏了。念头划过，穆熙自己摇头笑笑，自嘲道：“这有什么联系，穆熙啊穆熙，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怎么能离得开穆先生。”

　　将稿件放回去，穆熙转转脖子，索性提前下去，他自己在这五层待着也不是很舒服。而下到大厅的时候，穆熙却听见展台处梁然正往前走，显然是要讲话。

　　“结束发言？他这个时间算的可真准。”穆熙叹气，靠在柱子的阴暗处，省的因着他出来再打断梁然说话。

　　梁然站在话筒前，面前两列是准备好的展台，上面有着新系列的珍珠宝饰，但是他最重要的一件主打却依旧没有揭开面纱。

　　“感谢各位的光临，诚如各位前辈同僚所见，此次展出的珍爱系列还缺少一件主打。”梁然一句话出，站在柱子后面的穆熙眨眨眼，这家伙竟然没准备主打？正疑惑着，就听见梁然继续，压下疑惑静听。

　　“珍爱，珍宝，爱恋，取这两个词的首字成为此次系列的名称。一共二十一件作品，每一件的设计者都是我本人。”梁然看看下面脸色不一的来宾，继续笑道：“而作为本次的设计师，我本应该有一件成为主打的作品，按照常理来说，这主打是倾注设计师所有心血的产物。”

　　“梁董莫不是黔驴技穷，再无灵气了？”宋中天，一位南洋过来闯荡的老者，祖上出，当代入，风雨数十年却落了一个刻薄的名声，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宋老说得对。”梁然坦然应下，让底下人哗然，四下嗡乱一瞬，又静静的等待梁然如何继续。

　　“因为我发现，我的水平不足以表达什么作为我心中的珍宝，我的至真之爱。”梁然语气放缓，显得真诚无比，以及恨自己能力不足的自嘲，转瞬，梁然展颜笑道：“后来我发现了，真爱，其实并不能用器物所表达。所以，这次展览我没有主打设计，我有的——只有心中挚爱。那一份无法用器物表达的情谊，还有那一种并肩而立的喜悦，天各一边的思念，近在咫尺的灼苦，随风倾雨的心悸，恍然未知的寒颤。无论那一个，都不能用俗物所代表。”

　　底下人恍惚察觉到了什么，这梁然似乎并不是要让他们来参加一个展览那么简单。

　　梁然笑着看看穆熙出来的方向，而此时他才发现，灯光打在柱子的一边，地面上却映着一个人影。

　　“我今天的主打设计，倾心所向，穆熙，你愿意出来吗？”梁然走向那个方向，而被他所影响的宾客也不由自主的看向那边。

　　穆熙听见梁然的脚步声，深呼吸一下，从柱子后面转身出来，笑对梁然，同样向着他走过去。

　　留下的员工看见穆熙出现，哗哗的鼓掌，全然不用提前安排，所有人都有感而发。穆熙走近梁然，眼睛中满满的喜悦和激动，嘴角的笑意遮也遮不住。

　　梁然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只有一颗珍珠的胸针，给穆熙别在胸前，黑色的套装尽管不够正式，但是穆熙身形修长，穿着效果完全不输于正装打扮。

　　旁边有人递给穆熙一只话筒，穆熙接过后，先掩了一下扬起的嘴角，对着话筒道：“梁然，我一直在，只要你说，我随时出现。”

　　梁然握着穆熙的手，直视着他道：“我舍不得时时叫着你，刻刻唤着你，我只想说，在我身边，别让我看不见你。”

　　“我离不开，我的心在你这，离开我就死了。”穆熙眨眨眼，双臂环上梁然的脖子，一声响亮的亲吻声透过话筒传到众人耳朵里。

　　“老板亲回去！”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个起哄的，然后被周围人呜呜的给压了下去。梁然笑笑，拉着穆熙站在台上。穆熙轻咳两声，对着下面的员工道：“准备今天的会场，辛苦你们了，要配合梁然演戏。还有各位前辈同僚，宝祥记的未来和永瑞轩风雨同舟，也感谢你们过来做一个见证。”

　　下面的宾客是如何也笑不出来，宝祥记的底蕴，加上永瑞轩的实力，强强联手可不是好对付的，尤其是到场的多少都有点小情况。

　　“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件准备。”梁然对着旁边招手，身后的屏幕上显示着宝祥记的画面开始变化，渐渐变化成了梁然这次的设计，而这些设计被转换顺序拼凑在一起，前后连接成了一个熙字。

　　“或许，这个默契一直在咱们之间。”穆熙看着梁然，微笑，然后拿出手机，调出一张扫描的图纸。穆熙对着下面的宾客眨眨眼道：“我想再耽误大家一分钟，提前给梁然一个礼物。这份礼，本来应该是给他过生日的时候准备的，但是——梁然表现优秀。”

　　将手机递给控制屏幕的员工，员工将图片传到电脑上，然后投射在屏幕上，然，七件作品拼凑出来的然字，和刚才没有离开的熙字在屏幕上一起出现，美丽，而且震撼。

　　“怪不得，怪不得。”唐强呐呐张口，怪不得梁然对叶佳彤下手狠辣，怪不得自己刚才让梁然变了脸色，怪不得——这两人如此，默契。

　　“幸亏你没有请记者。”穆熙悄悄凑近梁然，悄声道。

　　“请记者还瞒得过你吗？”梁然微笑，拉着穆熙的手道：“好在，好在。”

　　好在什么？穆熙眨眼，梁然却趁机宣布了展览结束，感谢所有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