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再见》焚业

8、脱困

　　“秦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聂护法从门外匆匆而来，眼中的神色飘忽不定，但脸上却挂着漂亮的笑容。
　　秦落羽转身看着眼前瘦小的聂护法，他对这个因为修炼魔功而身材相貌畸形的男子向来没什么好感，甚至是一种生理性的厌恶，但他是个从不在外人面前暴露任何情绪之人，所以面上总是淡淡的，让人猜不透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做什么。
　　二人寒暄落座，秦落羽似乎并不着急开口，慢慢品着茶。
　　聂护法心里有鬼，倒是有些坐不住了，开口问道：“秦先生可是有什么要事？”
　　秦落羽不回答他的问题，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道：“大隐隐于市，聂护法这分坛颇费了秦某一番功夫才找到。”
　　聂护法干笑了一声道：“秦先生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飞鸽传书与我，自然会派人接您。”
　　秦落羽慢慢放下茶杯，抬眼看着他道：“恐怕到时候去的地方就不是这里了。”
　　聂护法心里突的一跳，扬州城本就是人家的地盘，他们这次明摆着是偷偷行事，秦落羽突然造访，恐怕和这次的行动脱不了干系。
　　“紫雨啊……”秦落羽叹了口气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我们少主的人。”
　　聂护法起身离席，装作惶恐的样子问道：“在下不懂秦先生此话从何而起？”
　　秦落羽淡淡地看着他道：“你也不必装了，这里是扬州城，有什么是可以瞒得过我们的？怪只怪你们的手伸得太长。”
　　聂护法自知混不过去，冷下脸来说道：“秦先生，虽然这里是扬州城，但人是我们宗主要的，关系重大。”
　　“哦？你们宗主让你们在扬州城里绑人的？”秦落羽紧紧盯着他，让聂紫雨觉得如芒刺在背，宗主只是给了他寻找圣女下落的命令，但是绑了古氏兄妹却是他私自决断的。
　　聂紫雨定了定神道：“秦先生，如果是别的人，我自当双手奉上，但是这两个人，掌握着宗主需要的情报，我不得不如此。”
　　“那聂护法拿到想要的情报了吗？”秦落羽歪着头问道。
　　“没……没有。”
　　“听闻贵坛在这方面向来有一套，为何这么多天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非那二人并非你所想知道什么情报？”
　　聂紫雨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然而人抓了，现在又被秦落羽找上门来，当真是骑虎难下，最要命的是，万一此事被宗主知道了，还不知会是什么结果，宗主行事向来要求他们要隐秘，不要打草惊蛇，若不如自己贪功心切，存着一份侥幸心理，也不会有今天的麻烦，想到这里，他心里当真是一团乱麻，紧闭着嘴，皱眉沉思。
　　秦落羽淡淡一笑道：“若我说这事也容易，既然你们也没法从他二人口中问出什么，倒不如放了他们。正所谓放长线钓大鱼，若是他们真的知道些什么，今后必然会有所动作，你们派人暗中跟着便是。”说罢，起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道：“聂护法莫要急功近利，坏了自己在宗主心目中的好形象啊！”
　　聂紫雨呆立了一阵，看着秦落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沉声道：“来人！”
　　两名护卫从门外疾行而入，低头道：“请护法示下！”
　　“准备一下，离开这里。”

　　是夜，叶鹏告诉白萨木他已经打探清楚，可以去营救古氏兄妹了，叶惊尘也被放了出来，一路上闷不吭声的跟在兄长身后。白萨木明显的感觉到二人对那日的事情依然如鲠在喉，气氛异常的尴尬。
　　让他们惊讶的是，那间宅院里的人似乎全都不知在何时离开了。
　　叶鹏神色凝重道：“如果贼人闻到了风声，对他们下毒手，那就麻烦了。”
　　叶惊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一言不发地冲到每一间屋子里，恨不得把地皮都掀开来，却找不到古九夏一丝一毫的踪迹，绝望之色在他脸上蔓延开来，他呆呆地走进院中，扶着院子里的大槐树一声低吼，拳头重重的捶在树干之上，那棵粗壮的要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居然咔咔的裂开了一道巨缝。
　　叶鹏看着叶惊尘流血的拳头，心惊道：“惊尘你冷静点！”
　　“你还让我怎么冷静！”叶惊尘冲叶鹏怒吼着，抓住他的衣领，双目血红，悲愤交加道：“为什么要拦着我！如果不是你那天拦住我，九夏他们也不会死！”
　　叶鹏沉默不语的看着悲痛的弟弟。
　　“等等，树下面有洞！”白萨木探身看向裂开的树干。
　　一阵低低的咳喘声从下面传来，叶惊尘不管不顾的甩开叶鹏，三下两下扒开树干，果然是一个地道，他也不管深浅，纵深便跳了下去。
　　叶鹏一惊，然而已经拦不住了，白萨木冲他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随身的锁链固定在院内的石墩上，拉起叶鹏也跳进洞穴里。
　　叶惊尘并不知道这洞到底有多深，他只是觉得古九夏定然在里面，就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了，落地的时候虽然做了防范，毕竟还是从那么高的地方，又没有攀爬的绳索，摔的他在地上滚出数丈，浑身疼痛无比，他咬了咬牙勉强站起身，感觉并没有伤到筋骨，便慌慌张张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一照，果然，在不远处，两个人影靠坐在地洞的石壁边上。
　　“九……九夏？”叶惊尘的声音有些颤抖。
　　“咳……咳咳……叶惊尘，别那么随便就把我杀了，我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古九夏在微弱的火折光下抬起头来，虚弱惨白沾满血污的面孔上勉强挂着一丝笑容。
　　缩在古九夏身边的阿玥看到叶惊尘，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扑到他的怀中。叶惊尘有些不知所措的抱了抱阿玥，摸摸她的头，慢慢走到古九夏身边，就着火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身上的伤，突然低下头，呜呜的也跟着哭起来。
　　古九夏苦笑了一下道：“你……哭什么？”
　　“呜……我……我心里难受……呜……”叶惊尘一边抹眼泪，一边用袖子擦古九夏唇边的血迹。
　　“别哭了，你哭的好难看……”古九夏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看着像是打，但是虚弱的全无力道，最后只是轻轻拂过叶惊尘脸颊上的泪水。
　　叶惊尘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吸着鼻涕嘟囔说：“我难得哭，一般人还不给看呢！都怪你……”
　　“怪我咯……”古九夏笑着喃喃道，突然一阵抽搐，侧过头大口地吐血。
　　叶惊尘心下大骇，抱住他焦急的呼唤：“九夏九夏，你还好吗？”
　　古九夏费力的摇摇头，口中的血却是源源不断的涌出。
　　叶惊尘一把抓住阿玥的手吼道：“他伤到哪里了？”
　　阿玥惊恐的一直摇头哭个不停：“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师兄和我被分开关押，他们打他，让我看着，呜呜呜…………后来……后来他们都走了，把我们封在地牢里，然后……然后……”
　　叶惊尘心中急躁，但是却束手无策，好在叶鹏和白萨木随后便赶到了。
　　叶鹏探了探古九夏的内息，确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再去看他胸口隐隐一个青色的掌印，心中一惊，抬头看白萨木冲他点了点头，低声道：“幽冥掌。”
　　叶惊尘也愣了，幽冥掌他也是听说过的，乃是西域一个隐秘的门派绝学，此功有十层，练到顶层可隔空不伤皮肉，震碎对手周身骨骼内脏，极其残忍毒辣，但练此功者也会受功力反噬，骨骼身形会扭曲异于常人，但是究竟如何，并没有人亲眼见过。今日白萨木脱口而出“幽冥掌”，若不是他是西域人，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这掌功力尚浅，所幸并无性命之忧。”叶鹏掏出一颗大还丹给古九夏喂下，才渐渐止住了他呕血的状况。
　　“得尽快离开这里，回山庄让人好好诊治古兄弟的伤才是。”叶鹏说着，就要抱起古九夏，被叶惊尘一把拦住道：“我来，你去抱她！”说着一指惊魂未定的阿玥。
　　白萨木摇摇头冲无奈的叶鹏道：“你就随他吧。”
　　叶惊尘小心地把古九夏背在背上，嘟囔着：“到底你得罪了什么人，把你伤成这样，这几天他们也没给你饭吃吗？瘦成这样，一点分量都没有。”
　　“我……”古九夏不知怎么解释这几天的状况。
　　“算了你别说了，我也不想知道，总之……你活着就好。”
　　古九夏叹了口气，伏在叶惊尘的肩头，宽厚温暖的触感让他分外安心。
　　“抓紧点，别掉下来！”叶惊尘感觉古九夏的手臂有些松开了，扭头却发现他已经昏睡过去。“好吧好吧，那我抓紧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