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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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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风白发惹痕迹
冷雪燃情衣
天涯海角我陪你
地老天荒里
阳光极其明媚,云来客栈外高高的蒿草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地上倒影出斑斑绰绰的光影,分离出水波一般的荡漾,漾了这一袭流光。
“酒家!上好的女儿红,来两坛!”一声清脆的呼喝,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一袭蓝衫,眉清目秀,爽朗俊丽。只是面色,出奇的惨白,仿佛吹弹可破的皮肤下没有一滴血液。
“哎,好嘞......”酒家应者,弓着身子准备退出去上酒。
“酒家,她要的酒换成茶水。”女子对面的男子温和的笑着招呼酒家。手上的布包裹结实的剑轻轻搁在桌子上。甚是爱惜。
“你若再拦我喝酒,信不信我将你的宝贝剑给当了换酒喝?!”女子压住眸子里的怒火,拍着桌子。
“信信信。”男子依旧笑着,“等我们到了流落城,治好了你的病,随便你怎么喝,可好?”
女子看着他的笑,怒气瞬间淹没了去。
呵,到底还是无法抵挡,这如水的温柔。
风白,到如今你也还是傻的如此可爱啊。居然依旧如此天真的认定这病,还有的救。
女子自嘲的摇摇头。望着杯中的茶水,思绪已飘忽。
这病,自己是知道的,这是娘胎里带入血髓的病。怎么可能还解得了呢。爹临终前虽只跟你说过,我是活不过25岁的。可你们不知道的是,我当时,就在门外,偷偷的听。你直到现在,都还以为瞒着我呢吧。你说,你是不是傻得可爱。
知道自己的死期,确实并不好受。
好在,还有你陪着我呢,有你在,我就很好。只是现在自己时日越来越少,在这余下的岁月里,只想陪你喝些酒罢了,陪你喝,你爱喝的女儿红。
然而你曾经最爱喝的女儿红。至今数年,竟再也不喝,却也是为了我么。但你可知,早些年的时候,我又为何非要处处抢你的女儿红呢?
当年被爹捡回还是弃婴的你,如今已长成了如此帅气的小伙子了啊。你终究成为了爹爹唯一的传人。
啊,剑谷传人啊,这个名号叫出去,会令多少人仰慕,会令多少女子痴心追随,你竟,要把这些最美好的时光与繁华似锦的前程都一点,一点一点浪费在我身上么?师兄。
女子手指微微颤抖,拨乱面前的一杯清茶。多年前桃花纷扰时光细密的场景,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师兄,我要那朵,还有那朵!”
“对,那边高高的的枝上红红的!”
“啊!师兄,你没事吧,摔的疼不疼?怎么那么笨呢!”
“师妹啊,快点起床练剑,莫要偷懒了,现如今你回春舞柳也使不出来,怎么跟师傅交代!”
“师妹!又偷懒不是!”
“师妹!!”
“师兄,你说我们浪迹江湖多好!”“好啊。”
“师兄,你说我们行侠仗义多好!”“好啊。”
“师兄,要不我们劫富济贫吧!”“额...不太好吧。”
女子眼眸转瞬柔情,举杯,饮尽。眼角竟有些湿润。
在那些草长莺飞的年纪里纯真的笑声。那些琉璃时光里青葱的岁月。转眼,已是数十年过去。
这些年月里,最令人温暖的,永远是师兄温和的笑容。无论自己怎么欺负他,他总是用灿烂的笑容回应,那样温暖,那样温柔。
容颜早已随了岁月从稚嫩轮转,如今他的面目已是坚毅挺拔而冷静,但那笑容,但那眼眸,却总如水般的温柔。流淌过去,看不见岁月的痕迹。
自己竟然,竟然舍不得,这如水的温柔。
若是死的时候,能死在你怀里,该多好。
客栈外莹鸟长队横空,嘎嘎叫着飞走。秋意已是很浓,长街外萧瑟至极,瑟瑟的风偶尔掀起尘土,洋洋飘渺而去。午后的阳光,温和而遥远。
冷雪燃抬头闭目,脸庞迎上了散落下来的柔软的阳光,阳光斜了屋瓦穿进来,洒在脸上,那样温暖——放佛,那温暖的笑容。
舒风白倚剑斜坐,望着冷雪燃已日渐苍白的脸,目光疼惜。
好在一直瞒着她,好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生死绝症。
这些年来,一直这样瞒着她,骗说她偶然眩晕无力只是因为饮酒过多的虚症,不大碍事。然而,最近越发的严重了啊,若不快些赶路,怕就要瞒不住了吧。
流落城。还有三天路程。
奔波数年,大漠的石花,丘冥的水梦草,万峰崖的毒灵枝,鬼域的冥王花,琉疆的绝命水,五味罕见异草,都已找齐。流落城开的方子,五味药引,都已齐备。
“莫不可饮酒。”
想起多年前流落城引游子老前辈的叮嘱。
舒风白面目终于轻松起来。终于。终于赶在25岁前,找齐了引子。
这丫头,嗜酒如命,这几年让其滴酒不沾,倒是难为她了。
一个姑娘家的,怎生如此爱喝酒,还时时抢我的女儿红喝。
想起自己埋藏的女儿红,竟被这丫头偷喝殆尽。
舒风白嘴角扯了一丝笑容出来。
哎,嗜酒如命!
师傅,有我在,您老在天之灵就放心吧。我已经按照您临终的嘱托,找到了流落城,找到了引游子前辈,也找到了前辈开出的五味药引,师妹,不会有事。有我在,师妹就在。
只是师傅,您说的彼岸花,究竟是什么?
想起师傅临终嘱托,舒风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自从师母离世而去,师傅伤心过度,从此后竟变得疯癫了许多,时时说着胡话,说要......要复活师母。
人死,怎能复生。
无奈师傅悲痛欲绝,神智受创,精神涣散,身体也开始一天不如一天,临终前,将自己独自叫于跟前,神色暗淡,气息微弱,在这弥留之际,师傅对自己说:“风白,雪燃,今后就托付给你了,只是有件事,你需要知道,雪燃的血液与她母亲相似,甚至比她母亲血脉更薄弱,燃儿很可能,活不过25岁。你一定要在此之前,找到流落城,找到引游子,引游子是我的故友,他会帮忙。”
“如果......”师傅说到这,眼里忽然闪现出奇异的光芒,紧紧的抓住舒风白的手,仿佛拼劲了最后的力气,嘶哑着嗓子,努力吧最后一句话挤出来:“如果...引游子...也...也无能为力,那你,一定,一定要找到...找到传说中的彼岸花!我...我没能...没能够...找到彼岸花...来救你的师母,你,你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来,来救燃儿!一定,一定要...找到...找到...彼岸花!”
师傅的手,终于不甘而无力的,垂落了下去。眼中奇异的光消散开来,暗淡而去,双眼,却始终,未能闭上。
舒风白从记忆里回过神来,暗暗沉思,师傅,彼岸花,究竟是什么?令你致死都执着于此,不肯瞑目,难道彼岸花,真的能够起死回生?
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么?
舒风白静静的望着冷雪燃越发苍白的脸,目光也越发疼惜起来。
师妹,你可知道,即使没有师傅的嘱托,我又怎么舍得你受苦!
你可知道,我多想能够就这样一直看着你,一直陪着你,一直与你携手,行走于这江湖,一直与你相伴,流落于这天地,直到,直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
舒风白发惹痕迹
冷雪燃情衣
天涯海角我陪你
地老天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