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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T 2、 愿尔一世安康 ...

  •   迷雾弥散的谷外,一行车马正静静停在那里,有两排身材高大健壮的护卫守护。而在那条长长的青石板搭成的路旁,有一座凉亭坐落,娟秀的水流从凉亭不远处淌过,泠泠之声令人心静。
      一身华贵锦衣的弱冠少年正端坐在凉亭内的石桌前,凝神注视着桌上那张玉石雕刻而成的棋局,手拈一粒白棋,眉目微锁,气度卓然,面目清俊。不知坐了多久,他的神色未露出丝毫不耐。
      及日移过中,少年身后的黑衣护卫终于上前几步,俯身附耳说了几句,少年默然的脸上随即浮出了浓浓笑意。
      几乎无声的脚步悠然行来,青衫飘扬,容姿秀美的少女带着清淡的笑意出现在白雾缭绕不散的谷口。
      “秦王殿下,青竹有礼了。”飒然拱手一礼,墨青竹行至亭中自然坐于石桌另一侧。
      “久违了。”少年一颔首,随即略带急迫的开口:“第二阶段已经结束,一切如你所料,丝毫不差。接下来当如何?”
      “接下来?”墨青竹将目光投注在玉石棋盘上厮杀正烈的局上,眸中浮起几分兴味的笑意,唇角微微上扬,“先手已布置完毕,发酿时间已足够久,接下来自然是收获的时候了。”
      “天下乱象已现,第二盘,也该结束了。”秀美纤手轻拈起一枚黑子,云淡风轻的落在棋局中,带着令人心悸的脆响,“是时候,开启第三盘了。接下来,就用专人联络吧,我会专门开通一条通道至谷中的。”
      “是么……那么,这方面还请多费心了。公子墨。”少年带着爽朗的笑容说道,“真是,不知是该庆幸你不是男儿身,还是该遗憾你不是男儿身呢……你算计人心布局的能力还真是让人胆寒啊。但是,姑且问一下。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嗯?”神色沉静的少女抬起眉眼,眸色一敛,注意到了对面那隐藏极好但仍有一丝泄露的紧张神色。她顿了顿,头微微一歪,抬起手用食指在眉角略带俏皮的画了一个圈,让少年不由一呆,“因为,我看到了。”
      “……看到了?”被面前那容姿卓然的人少见的俏皮风情所迷惑,少年有些怔然的重复着语末的话。
      “确实,秦王殿下在所有有能力逐鹿中原的人选里条件并不出色。并不是最有能力的,并不是最有野心的,并不是最有实力的,也并不是最有决断的,甚至不是最有魅力的。不过……”
      被一连串的“并不是”打击到满脸黑线的少年嘴角抽搐,失去了沉稳:“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是差劲呢……”
      “不过,正因如此,殿下才会需要我。”墨青竹眼亮如星,唇角挽起一个笃定的弧度,又落下一子,“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我的要求得到达成。”
      “最初你也说过【要求】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我们的约定,殿下一定会遵守的吧?”
      “这是自然。我绝不会违背自身的诺言。”少年信誓旦旦的认真回答。
      “那么,等到了那一天,殿下自然会知道。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墨青竹轻柔的说。
      “那一天?是指?”
      “很快就会到来的,那一天。”墨发随风微扬的少女望着自己右手掌心的纹络,露出了令人惊艳却带着隐隐悲伤阴霾的微笑,“我已经看到了。已经……很近了。”

      坐在凉亭中目送着那一行车马远去,墨青竹依然远眺着出神,一动不动。
      “人已经走远了,还在看什么呢青儿?”带着隐隐不悦的清冷嗓音响起,一件暖和的大氅甩在了少女稍显单薄的身体上,“明知道自己不能受风寒,还选在这里说话?你的身体到底要不要了?!那位公子那么让你着迷?”
      微微一怔,墨青竹拉紧了大氅,露出了清浅的笑容,毫无阴霾。她站起身转过头,望向了站在凉亭边那位带着冰冷气息的白衣女子。
      “师父,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靳冰云暗暗握了握手,面上冰寒更甚,不知为何,她违反了一贯光明正大的作风,竟然在暗处观察那位不知名的少年公子与徒儿的相处。而当看到两人言谈甚欢的场面时……
      “不,多谢师父关心。”温柔的微笑着,墨青竹挪动了脚步,“回去吧,师父。”
      心情……不能平静。
      “啊,对了,师父,青儿打算开通一条通道避开谷口的阵法,过段日子,那位公子还会派人来的,会比较方便。”
      明明……青儿的声音和神色都很愉快的样子。
      (刺痛、刺痛)
      落在原地,靳冰云带着茫然,按住了心口。
      青儿长大了,会有喜欢的人,是很正常的吧?一直想让她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一直老成的她会有这种时候,应该……高兴吧?
      为什么……我的心情……会那么奇怪?

      接下来的两年里,频繁的来自外界的通信更是让靳冰云心有不悦。虽然她秉承药王谷一向不问世事的宗旨,只管医者,不理中原之事。但从外出寻找药方的过程中听到的零碎之语,也明白那位公子哥打扮的“秦王”政处于的风口浪尖时局。跟这样的权贵扯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好事,她一度想向徒弟进行劝说,但话到嘴边每每在看见少女带着愉悦的笑容看来信时吞了回去。
      墨青竹更是特意在竹林中搭建了一座竹制凉亭,常常在亭内把玩那位已经变成实权王的男子送来的玉石棋盘,有时甚至会独自推演棋局到天明。这类不爱惜身体的行为在靳冰云发现时就被严令禁止,然而在她面前一向乖巧温柔的墨青竹却一反常态,我行我素,甚至几度呕血都不放弃。心疼又恼怒的靳冰云在少女看起来饱含羞涩又温柔爱恋的神情面前落荒而逃,唯有从补药和衣食上着手努力补益墨青竹日益虚弱的身体。
      而这一次冬至之后,那位秦王政,久违的亲自登门了,而且还堂而皇之的在她不在的情况下踏进了那片她为了徒儿亲手移栽的竹林!
      谷主眸色暗沉,负手站在竹林外,神色较之几年前更为冰寒,望着那片阵法包围的青翠,一动不动,直至一个华服锦衣的俊美男子从中被人引出。
      看见外头负手而立的白衣绝色,男子微怔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不露丝毫为美色所动的神情,沉稳的一礼:“见过医仙,在下有礼了。”
      “小女子一介布衣,当不得阁下如此谦称。”靳冰云还了一礼,不冷不热的说。
      感受到来自这位出了名清心寡欲的药王谷谷主的隐隐敌意,男子神色微敛,眸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态度恭谨又不失气度的开口道:“实不相瞒,此番前来,是为了青竹愈发严重的病情。”
      “阁下想说什么?这时候才来不觉得太晚了吗?”靳冰云心头一颤,拢在衣袖里的手攥紧了。
      “青竹的身体近年来越发糟糕的情况,在下一直从未忘记。想必谷主也清楚,已是油尽灯枯之态。在下实不愿青竹韶华早逝,这几年一直
      在四处寻找治疗之方与奇珍异草。就在几天前在下收到密报,从一隐者世家处寻得一副秘药药方,据言此药曾救回相同症状的人。只不过此药的一味药引是传说中存在于极北严寒之地的梦昙花,这梦昙花却无人识见过,医仙大人精于此道,又见过识广,故在下前来,想问问,是否有梦昙花的消息。”
      对面前人的芥蒂刹时被涌上心头的欣喜所冲散,靳冰云动容道:“梦昙花我几年前曾见过!其生长于雪山之湖边,五年方一开花,开花时仅一夜,唯有盛开时摘取才能保证药效不流失。如今不足一月便是梦昙花的开花时节,正好我可去一寻。”
      看着白衣女子面上隐隐的喜色,男子的眼底闪过隐晦的愧色,随即道:“既是如此,还请谷主收拾行李,明日便与在下同行,前往北域。在下也要一见此花方才心安。”
      “……明日?”靳冰云心中掠过一丝奇怪的感觉,稍纵即逝,她没有多想,颔首道,“放心便是。”
      说完这段对话后,两人相顾无言,气氛尴尬了起来,
      “师父。”温润清雅的女音响起,打破了古怪的气氛,青衫淡雅的少女缓步从竹林踏出,笑容清浅动人,她轻唤了一声,随后目光自然的转向男子,两人无声的对视,似乎在用眼神交流。这份无声的默契让靳冰云方才带着喜悦的心又沉了下去。
      稍稍几息却让靳冰云感觉无比煎熬,她不由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看似郎情妾意的美好画面:“青儿,为师明日会与这位公·子出一趟远门,你这段时间里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决不可再熬夜吹风了。”
      “是,青儿知道了。”墨青竹两年来首次直视着靳冰云的眼睛,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墨玉色瞳孔里蕴藏着的神色深邃无比,让靳冰云心头一悸,那份深切的依恋让她耳根发烫又止不住冰雪消融的露出柔和笑意,除此之外,似乎还包含了……什么?
      “那么,为师先去整理行囊了。”逐渐蔓延的薄红让靳冰云匆忙的丢下一句话离开了。
      原地剩下的两人并没有出现金童玉女的情意绵绵,男子专注的望着面容有着病态苍白的秀雅少女注视女子离开背影的神色,半响开口道:“何必呢?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看,靳谷主也……”
      “不。”鸦羽般的长长的睫毛微垂,墨青竹敛去了不慎流露出的情感,面色文雅无波,“一切照旧。殿下只须信守承诺即可。”
      “……真是自私的行为啊。”男子叹了口气,反而引得少女轻笑起来。
      “嗯,我不是好人哦。”低低的话语飘散在了风里。

      是夜,靳冰云安排好了秦王一行人的住所时,已经近子时了,她突然生出了到处走走的念头。虽是深夜,但对于擅长养生之道,内力深厚的靳冰云来说,偶尔的熬夜根本不算什么。
      漫步在夜风中,放任自己的思绪纷飞,等整理好杂乱的念头之后,靳冰云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墨青竹的住处附近。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
      喃喃自语着,靳冰云无意识的收敛气息走向那间熟悉的房间。
      深沉夜色中,那靠近寝室的一扇小小的窗户正散发着点点的明亮光泽,有一个人影的半身倒映在窗纸上,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还有轻响声传出。
      “这么晚了还没睡?!”靳冰云娥眉紧蹙,抿紧了唇。转到正门口,她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
      “青儿,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
      房内先是一静,随即有些细细碎碎的声响伴随着墨青竹的声音响起:“师父?……我在做一点小东西,很快就睡了。”
      “……为师现在是不是管不了你了?你明明答应过……”靳冰云气急,一时失语。
      “不是的师父!”罕见的透出慌乱的情感,声音由远处极至门边,“我只是、只是在做一点小东西、真的只差一会了……”
      话到最后透出的哀求让靳冰云心中莫名一痛:“好,那你开门,我进来陪你。”
      “……师父,明天,明天让你看好不好?我很快……真的……”一阵沉默后透出的拒绝之意让靳冰云捏紧了手指。
      “不想让我进来吗?”闭上眼,靳冰云极力稳住自己有些混乱的气息,舌尖品出了几分苦涩,“好,我不进来。我在外面陪你,好吗?”
      “……师父……师父……对不起……师父……”一向淡雅温柔的呼唤声此刻浸满了深深的复杂的情感,让靳冰云难以辨明,只听得她心头一片酸涩。明明只隔了一层门,却感觉那么遥远。青儿,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要……这样啊……
      控制住眼底的泪意,她用打趣的语气说道:“快去做事吧,这么叫,你是打算叫到什么时候啊?”
      “嗯、叫到……叫不动为止吧。”似乎被她轻快的语气所感染,少女的声音里那些沉重的东西消失了,余下一片温柔祥和,“师父,如果我只是在心里叫的话,你也听得到吗?”
      缓缓的背靠着门,不顾及自身洁癖的坐在台阶上,靳冰云为着这带着天真气息的话语唇角眼底染上了笑意:“嗯,没问题。不管多远,只要你叫的话,我就一定会听见。”
      “唔……嗯,好。”屋内面色苍白如纸的墨青竹喉头使劲吞咽了一下,一缕鲜红从唇角溢出,被她用沾满血迹的手绢抹去。她望着房顶,露出了纯澈愉快的笑意,挪动了尚在抽搐的身体,“师父,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怎、怎么突然说这个……”
      门外女子那不明显的羞涩藏在话语里,让墨青竹笑意更甚,手指尚抖的拿起桌上的作品,适应着更强烈的肺腑灼烧痛感,语气闲适温柔:“就是想告诉师父,青儿是个坏孩子。就算遇见师父会让师父难过,青儿也一点也不后悔。”
      “……并不难过。青儿,遇见你,我才觉得,生活是鲜活有意义的。”靳冰云忍住了耳根弥漫的羞涩灼热,难得的剖析内心地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不是青儿,我不想要任何徒弟。对于我来说,青儿……是必须的。不是累赘。”
      “……嗯。好开心……”带着鼻音的声音从房内传出,这一刻,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墙突然消失了,尽管屋外寒风吹袭,只有温馨的气氛在蔓延。
      那晚的烛火靳冰云并不知道燃到几时,因为在那种抚慰着内心的气氛里,在心神放松之下,她睡着了。
      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她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床上,被衾盖得严严实实,匆忙起床梳洗后,立刻有侍女来告知秦王等候已久,只等谷主准备好即刻启程。对让人等候的事感觉抱歉的靳冰云简单拿了昨夜收拾好的包裹行李就出门了,谷外,已经有准备好的骏马在等候,男子手拿一方锦帕,正专注的看着上面,见她走出谷,颔首微笑道:“医仙昨夜安好?”
      “实在抱歉,竟然让殿下等这么久。”靳冰云抿了抿唇,目露一丝歉意。
      “无妨。”男子淡淡一笑,“只不过,青竹之前来送行,但似乎有些疲惫,只能先回去休息了,不能为医仙送别,她十分在意,请在下将此物转交给你。”
      递过来的锦帕让靳冰云一怔,雪白的蚕丝锦的周边用的是淡金色的线包围,针脚细密,一看就知做工有多认真。
      “这是……青儿做的?”
      “自然。”
      昨晚做的……就是这个吗?原来是给我的?
      无意识的攥紧了还带着墨青竹身上特有的淡淡竹叶清香的锦帕,靳冰云回头望向终年白雾缭绕的药王谷,眉目柔和的勾起了浅淡的笑容。
      “走吧。”
      等到我摘回梦昙花……青儿,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在药王谷最高的山顶处,此时站着那位“已经去休息”的少女。
      望着山外道路上渐行渐远的一行人,墨青竹眉目间漾起了与之前靳冰云相同的柔和笑意。
      “少、少谷主,回去吧,您的身体……”
      有侍女终于鼓起勇气来向这位站在山头吹了不少风的少谷主说道,心惊胆战的看着少女已经很苍白难看的面色。
      “无……咳、咳咳、咳咳咳……”墨青竹正想要安抚一下身边的人,一股自肺腑升腾起的焦灼痛楚直冲大脑,话未说完变成了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全身涌起的比昨夜更为强烈的撕扯分离痛意让她无法自抑的弯下了一向笔挺的背脊,抽搐着缩成一团试图忍耐,整洁的青衣染上了尘土灰色,修长的手指攥到骨节发白,依旧有不断的痛苦加剧而喘不过气,五内具焚的感觉让她逐渐模糊的视线内仿佛出现了最初起点的那场大火,意识恍惚间听见耳边侍女的惊叫才稍稍清醒,看见了地上那摊夹杂着内脏碎片的乌黑血迹。
      “不许,告诉师父……”颤抖着想要挺直身体,在吐出最想说的一句话后,墨青竹感觉意识突然抽离了身体,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黄昏。
      仔细感受着体内似乎有所减轻的痛楚,轻飘飘的脱离感让墨青竹弯起了安然的笑意。
      已经,是最后了啊。
      真是不甘心啊,第一次这么想要活下去,明明那么努力……
      无视了旁边那些慌乱的侍女们,她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轻松了,呼吸间的焦灼也在逐渐消失,思维运转越来越慢。
      布局已经成了,也不枉费了这五年来的谋算,只可惜,我看不到最后了。
      师父。
      好不甘心啊……为什么没法陪你到最后……
      师父。
      对不起……青儿撒谎了。
      师父。
      青儿好痛苦啊……
      师父。
      好想再见你一面……
      师父。
      青儿后悔了……
      师父。
      “师父……”嘴唇无声的翕动了两下,近乎叹气般的呼唤着那个让自己眷恋的人,墨青竹感觉眼皮越发的沉重,逐渐的往下闭合。
      师父。
      “——青儿!”熟悉的清冷音色充满了焦灼灌入耳中,只是她已经没法再支起以前的笑颜来安抚那一抹不安。在残留的视线中,一袭铭记在灵魂中的白衣身影似乎正踏着夕阳余晖赶向这间屋子。
      是……幻觉吗……
      已经丧失思维能力的少女,意识步入虚无。
      “青儿!”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此地的靳冰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躺在病榻上的少女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合上了双眼,叫声中充满了绝望。
      不会的,不可能的……
      她一步步走进病榻,语气恍惚:“青儿,不要开这种玩笑,师父会生气……”
      “青儿,师父听到你的叫声回来了,不要再睡了……”
      抬手抚上那张冰冷而秀雅温柔的年轻面容,触及了那雪颈处凸显的青色动脉,靳冰云心头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窒息感。
      “骗人……的吧?”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脑后传来,她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公元1304年,大秦建国,定年号“开元”。
      开元三年冬至,已经成为至尊之身的男子暗访药王谷。
      自然的踏上那条曾多次走过的青石板路,男子心头弥漫着物是人非的淡淡伤感。最后在那间曾进行过多次天下时局问答的凉亭,看见了一袭白衣依旧绝色的美人,与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师父,这个又是什么?”带着稚气的童音响起,指着手里的一本草药经上的图片问。
      “那是,梦昙花。”女子的面容清冷如昔,无悲无喜,平静无澜,但在说到这个词时稍稍顿了一下,握紧了手里的锦帕,目光流露出一丝隐约的茫然。
      道路上的车马行声打断了师徒间看起来平静的教学问答,女子目光投向来客,眉头轻蹙,开口道:“来者何人?”
      男子终于带着几分无奈笑着一礼:“故人来访。”
      “故人?”女子陌生的看着他,清冷的眸色透出一丝疑惑,“在下身为谷主,从未见过阁下。”
      “逝者故人罢了。”男子笑着深深望了她一眼,“不过现在想来,没有必要了。”
      再度一礼后,他转身离去。
      “师父,这位公子是谁啊?”
      “未曾见过。”
      背后的几声问答中,萧禹政带着淡笑,敛去悲伤眸色。
      她现在过的很好,无伤亦无痛。只是你啊,真是我见过最狠心的人了。
      ——“师父至情至性,必然铭情入骨,我却不愿她记住,惟愿她一世安康。”
      漫漫过往,却有一人在世上痕迹被彻底抹去,只为维护一片平静心湖。
      待到我逝去,唯一一点印记,也将彻底消失吧。
      这是你想要的一切吗?
      萧禹政最后一次回首望向这片埋葬了他最初亦是最后心倾的少女的青山,决然挥鞭离去。
      “就这样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完结。
    主角作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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