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风絮》叶子七

6、第六章.初捷

　　作晓时分，吉爷从山前撤回，靠在青石上眯了眼。虽然此次作战速战速决，但是一整晚的高强度集中注意力还是让他有些疲惫。天微微起风，身侧的枯草随风轻摆，身后弟兄们清理着战场，吉爷彻底放松下来。黑夜将尽，鱼肚白的天空已经泛出红晕，晨光熹微。
　　“吉爷。”三刀大步流星走到吉爷身边，脚下的枯草被踩得“嚓嚓”作响。
　　“怎么样？”吉爷半睁了眼，用眼角看着三刀问到。
　　“全部清点完毕，不过数量太多，即便放在磐石山中，日后想带走也怕不容易。”三刀面露难色。
　　“有没有伤亡？”
　　“一个重伤，两个轻伤。”
　　吉爷猛然睁开了眼：“死得了吗？”
　　“不会，已经处理过了。”
　　吉爷点点头，又放心地靠在青石上。除了三刀，剩下的人全是他从黑五爷那里借来的，如果出现半分差池，他没法交待。
　　第一缕阳光跃出天际，照亮了东方。不多时，天空晴远，日光渐盛，吉爷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几分，“通知兄弟们，往回撤，直接回磐石口。告诉他们，我会把这次战况告诉黑五爷，来者自然有赏。”吉爷没走几步，又想起些什么，嘱咐三刀，“你立即回山，去把花盈那娘们盯好了，不得出任何岔子。”
　　“盈……盈姑娘？”三刀怀疑晚上被枪声震坏了耳，听错了吉爷的话。
　　“他娘的废什么话！”吉爷不耐烦地吼了一声，翻身上马朝东北方向赶去。
　　东北方向，吉爷这是去了长春。三刀愣在原地，有点摸不着头脑。
　　两天后。
　　黑五爷站在窗前虚看着远处，午后冬阳灿烂，看似暖意十足，实则屋外依旧寒冷刺骨。屋中加了十足的炭火，与门外全然两个世界。
　　敲门声响起，三轻一重。黑五爷不自觉地露了笑，这个时候赶回来的，还能是谁。
　　“五爷呢？”吉爷见到开门的是严鸣铮，不悦地瞥了瞥目光，问到。
　　言鸣铮用目光指了指五爷的卧室。他自打第一眼见着吉爷的时候，就很不喜他。吉爷太招摇，这样的人，并不投他脾气。
　　吉爷不禁停了脚步，这个时候在卧室，必然是在休息了。吉爷虽是个鲁莽之人，但是叨人之事还是做不来。
　　这头，黑五爷却把院中的二人看得清楚，无奈的摇头，院中二人，看来是真有了梁子。
　　“吉爷。”黑五爷叫了一声。
　　吉爷闻声向窗户看过来，见是黑五爷，脸上浮了笑，不犹豫地跨步朝卧室走去。
　　屋内暖意融融，吉爷双手接过黑五爷亲自给吉爷倒了杯热茶，调侃道：“五爷亲自斟茶，不敢当。”
　　五爷笑笑，并不搭话。吉爷这才发现，其实黑五爷也是个极爱笑的人，这倒与自己有点像。
　　“五爷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黑五爷沉默不语，让吉爷有了几分着急。岔道口大捷，不单是劫了日本人的军火，吉爷还得了更重要的消息。而这个消息，也只能与黑五爷分享了。
　　“必然大捷，没什么可问的。”黑五爷含笑，仿佛是早料定了事情的发展。确实，岔道口一战虽然冒险，但是还不至于让他忧心。黑五爷在东北待了十几年，大大小小的战争经历无数，比这岔道口更险的事早已见怪不怪，更何况，这次还有大名鼎鼎的吉爷在。
　　吉爷不谦虚地认可：“也是。”
　　“既然五爷已知结果，备茶不备酒，真是没诚意。”吉爷放下茶杯，拿一双乌亮的眼看着黑五爷。黑五爷不示弱地看进那双眼，只见里面隐隐布了血丝，含了疲惫。两天内从岔道口不分昼夜地赶回长春，是真累着他了。
　　吉爷还在不眨眼地看着黑五爷，那神情恍惚间像一个孩子在等着讨赏。黑五爷心中倒有了几分柔意，“有酒，与饭一起备着。”说着喊了人，齐刷刷地端了饭菜上来。
　　吉爷盯着一桌子的丰盛，眼睛都直了：“专门准备的？”
　　“嗯。”
　　“呵，”吉爷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调整了坐姿，“你知道我今日会来？”
　　“不知道，猜的。”
　　“操！”吉爷完全被惊到，接过酒壶不客气地为自己斟了一杯，仰头一滴不剩地喝下。一股暖意伴着辛辣从嗓子眼滑进肺腑，一直暖到了心里。
　　黑五爷笑意微微，目光柔和不少。吉爷劳累，黑五爷少言，一顿饭时间，二人除了谈论几句岔道口之事，并无过多言语。
　　菜过五味，黑五爷看着眼前人目光渐生迷离，一把扣住了他的酒杯：“适可而止。”
　　吉爷对黑五爷的这一举动生了不满，本能地抬手覆上黑五爷的手想推开他。杯口上的手握在手里触感很好，温热的体度紧贴着吉爷最为敏感的指腹和掌心，传遍全身。吉爷登时改变了主意。黑五爷察觉有异样想收手，却反而被紧紧握住，
　　“那批货留在磐石山了？”被男人握住手的陌生感觉让黑五爷脸上霎时有了难堪之色，他只好找了话头。
　　“不然呢？”吉爷拿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黑五爷的手背，动作轻佻至极，“五爷想要？”
　　黑五爷不适地皱了眉头，没有肯定。
　　“可还有其他收获？”黑五爷暗暗用力想抽回左手，谁知那人握得紧实，根本没有收回的可能。
　　“还真有，不过……”吉爷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吉爷双眸闪动，“想知道？”
　　“当然。”
　　“啊哈……”吉爷倾身站起，饶有深意的笑道，“想知道的话，五爷总得拿点值钱的东西来换吧？”
　　“那批货如数给你。”
　　“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吉爷目光不离黑五爷的脸，字字句句说，“不过，只有那批货，还远远不够。”
　　黑五爷索性也大方地回看过去，紧盯着眼前的人。早有耳闻虎盘山的吉爷贪心，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你还想要什么？”黑五爷语气里多了份冷意。
　　“还想要……”吉爷的目光离开黑五爷的眼，越过鼻翼，慢慢停留在紧闭的双唇上，“五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