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王爷（第二部）》春禾人则

10、第十章

　　皇宫向来是我能逃就逃的地方，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迫不及待的要踏进来。
　　关上了殿门，偌大的偏殿里只剩下我和李沐阳两个人。
　　“开门见山，你是皇帝，一国之君，只要你一句话，友遥一定没事的。”
　　李沐阳没有接话，反而道：“你可曾记得你当初说过，一个国家，一定要有健全的法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有做到公平、公正才可以让百姓真正诚服，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都应该一视同仁，不能有所偏私……”
　　我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不会连这个也不懂吧？”
　　“沐云，你可知道，朕为了建立这样一个国家，花费了多少心血，怎么可以为了这件事将辛苦建立的英明付之一炬。”
　　“你开什么玩笑！”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封建社会本来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干嘛要搞这么多花样！那都是我胡乱说的，你不用这么认真！”
　　李沐阳面色不霁，沉声道：“朕对朕的国家，从来都是认真的。若不是因为如此，知道你被冤枉，朕也不会任你身陷牢狱而不动用特权将你释放，当时不会，现在更不会。”
　　怪不得他当时一副紧张担心的样子，原来他也是纠结在人情和公理之间，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不同的情况自然要变通！
　　“你别这么死脑筋了，”我急得要跳脚，“现在人命关天啊！你要是不说话，友遥就没救了！”
　　“之前你自己身陷牢狱，也未曾见你如此紧张。”李沐阳打量我两眼，冷哼一声，“为了他，你连原则也没有了吗？”
　　“原则？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狗屁的原则，原则能救他出来吗？”我气不打一处来。
　　“你没有，可是朕有！这件事早就已经传遍街头巷尾，百姓们都在等着看朕如何处理，你真的要朕毁了英明才甘心吗？”
　　“英明，英明，除了英明你脑子里还有什么！”我真恨不得抽他一巴掌，“说到底你就是不想帮忙！”
　　李沐阳顿时板起了脸：“这件事，朕自有打算，你不必再多说。”
　　“李沐阳，你怎么这么狠心！”
　　“朕狠心？沐云，那是三条人命！”
　　“如果他们是人的话那就是人命，友遥一条命不够我再赔你一条也可以，可那三个不是人，他们是人渣，是垃圾，死不足惜的！”
　　“放肆！”李沐阳被我惹怒了，“你何时变得如此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对，我是草菅人命你是再世活佛！话不投机，既然你不帮忙，我也不勉强，皇上你国事繁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你别胡来，朕自有打算，你别胡作妄为。”
　　“自有打算是吧？那你继续打算吧！”

　　友遥现在是重犯，我没办法探他，光有个王爷的头衔却连探个监也不行，简直让人抓狂，突然间就好像什么权利都没了，还是说我向来就是自以为是，自以为有多尊贵，其实说到底也是个无实权的傀儡王爷而已。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件事，我当初就该给那些乞丐钱，要不是自作聪明，也不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为今之计，也只有劫狱这个办法了。
　　可是今天已经在陆振海面前失态，他一定会加强戒备，劫狱看来势必要费一番功夫。

　　不出所料，回到君子堂，他们都在，连久未露面的安零也过来了，只是这件事不简单，如果可以一个人搞定，就没必要连累别人。
　　见我进屋，他们个个都面露担忧，我知道他们担心，但是这件事，越保密越是好。
　　“其实你们放心，我已经找过李沐阳，他说会帮忙的。”除了这么说，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放心，“他是一国之君嘛，自然一言九鼎。”
　　“帮忙？他怎么帮你？”林深满脸的不信，“哥哥，这件事非同小可！皇上他一向公正，登基以来一直是以贤明公平被人所称道，他公开放人帮你就是徇私。”
　　“沐云，你不用再骗我们，”小荣叹了口气，“其实你怎么想我们都知道，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在李沐阳那里碰了壁，我们知道你不想连累我们，可是沐云，我们都是你兄弟！你做什么都想自己一个人扛会很累的！”
　　“是啊，”蓝绮也道，“友遥是你最重要的人，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件事光靠你一个人是解决不了的。”
　　我吃了一惊：“你们知道我要干什么？”怎么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是不是想要劫狱？你就那么几条肚肠，拐不来弯的，用脚趾头想也想出来了！”安零还是嘴不饶人。
　　我故意气他：“安零，你的脚趾头真是厉害！”
　　“喂！”
　　“不过安零，你要是加入我们，那君越怎么办？”
　　“你放心啦，”安零大大咧咧地说，“你是我兄弟，当然帮你！”
　　我听了不由心里发慌：“我看你是来凑热闹，不是来帮忙的，你千万不要害我。”
　　“你真是！”安零气地说不出话。
　　“沐云，”小荣接口道，“这件事李沐阳的确不能插手，要他徇私枉法，恐怕难以服众，还会毁了他建立的英明。”
　　“小荣，怎么连你都这么说？”我气结，“你很理解他吗？你是我兄弟不是他兄弟！”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时候你该多听听他的意见，或者他也有打算，可以帮上我们。”
　　“那个人根本就是无法沟通！”
　　“大哥，沐云，”蓝绮插话进来，“三天之后就是刑期，我们还是先来计划。”
　　“没错，”安零道，“捡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行动，反正刀剑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等等！”我拦住他，“今日不宜行动。”
　　“为什么？”安零很不解。
　　蓝绮也道：“沐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一再拖延可能情况有变。”
　　“牢房里怎么可能有变？只是今日我已经闹过牢房，陆振海一定对我防备万分，今夜行事不会简单，恐怕不能成功。我看我们还是延迟一天行动。”
　　“那就没办法了，”安零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小荣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等下我们讨论好对策后大家各自休息，养足精神，已备明晚行动。”

　　一整晚都难以入眠，想着友遥现在如何了，牢里习不习惯，会不会怕冷，东西有没有按时吃，辗转反侧，终于还是起来了。
　　喝酒误事，我自然懂得分寸，但是观星总可以吧。
　　很久没有这个习惯了，以前不开心的时候总会坐到屋顶上喝酒发泄，可是这几年不知道为了什么，竟然慢慢丢掉了原本的自己。
　　曾经发誓要对友遥好的，可是不经意间却让他受了诸多的苦难，可他却毫无怨言，依然一心一意对我，现在甚至为了我而陷入了这样的困境，然而，我给他的，却是后半生亡命天涯的生活。
　　我这个人总是这样，做什么都半吊子，从来没有成功过，却一再连累别人。

　　“天凉了，多披件衣服再上来。”身上多了一件外衣，小荣在我身边坐下。
　　“谢谢。”我拉了拉他披上的衣服，转头看着他，道，“小荣，对不起。”
　　“嗯？”
　　“刚才我也是着急，才会语气不太好。”
　　小荣低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友遥。他若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高兴？”我不禁苦笑，“和我在一起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事情了，友遥和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遭受的苦难却比认识我之前要多了无数倍，如果他可以选择，我真怕他会宁可不认识我。”
　　“不会，”小荣侧头看我，帮我将碎发拂开，紧了紧我的衣领，“他不会，就算再苦，他也会心甘情愿，可以拥有你的感情，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我看了看他，不由笑出来：“你是属蛔虫的吗？好像很懂友遥的心思，又好像知道李沐阳怎么想，还帮那个混蛋说话！你不知道他多可恶，居然说什么‘朕自有打算’，切，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动不动就摆皇帝的架子，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可是真要他帮忙的时候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我不过是要他放人而已，一句话就可以搞定的事他居然还推三阻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恨不得揍他一顿再补上两脚。”
　　“你也不用这么说他，”小荣有些好笑，“李沐阳已经变了很多，以前飞扬跋扈高高在上的确是很难相处，可是你看他这几年的功绩就知道，他的确是很努力的在做个好皇帝。只是有时候，他也很难，更何况，”他顿了顿，“他是真心待你好。”
　　“少来，”我摇头，“他只是因为那个预言而已，对我好不过是因为我能助他，若是哪天有人告诉他我会灭他的国，估计他第一个把我给砍了。真心？下辈子也不可能了。”
　　“其实，你是因为眼中只有友遥一人，其他的都看不见了而已，你看不见他，更看不见……更看不见其他的。”
　　“你是想说我被爱情蒙蔽了眼睛？”我笑，“贴切贴切！”
　　小荣直摇头，“你还真敢说。”
　　“不敢也敢了，”我淡淡一笑，靠在小荣肩膀，“只要过了明晚，就是完全不同的生活了，我一定会好好陪友遥，弥补以前亏欠他的一切，给他真正幸福的生活，只要他想，我就带他去寻访名医，让他恢复记忆。一直以来我都太自私了，因为我自己想要留在皇城而没有履行曾经的誓言，因为我害怕他知道以前的事情会离开我而没有告诉他有这样一个可以让他记起往事的名医存在，因为我自以为是地去威胁那些乞丐而害他为了我身陷牢狱，可是他对这一切从来没有埋怨过，有时候我真好奇，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几乎毁了他。”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无条件的付出，不管结局如何，哪怕自己难以获得真正的幸福，他也会义无反顾。”小荣抬手擦了擦我的眼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嘁，”我不服气的瞪他，可是心里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小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你说会是什么事？”
　　“你不是不迷信的么？”小荣拉起我，“快些去睡，你可能太累了又太紧张。”
　　我点头：“是啊，可能吧，说实话，我的确是满紧张的。”
　　如果真只是单纯的紧张就好了，可是人的预感有时候真的很准，尤其是人的第六感，和小荣聊友遥聊了很久，我没想到这竟然是个预兆。

　　“沐云！出事了！”天还没亮的时候，小荣突然闯进了我的卧房，面色凝重而焦急，明明很急着进来，但是看到我后却有些犹豫，缓了口气才说：“刑查专部牢狱昨夜大火失救，十一名犯人全部遇难，无一人幸免。”
　　“你什么意思？”我呆呆的看着他。
　　“沐云，”小荣强忍着悲痛，“友遥也在其中。”
　　“不是的小荣，”我摇摇头，“你到底在说什么？”
　　“沐云，”他走过来将我抱在怀里，“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