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命符》党凤田

11、第十一章

　　春天来了，云青的钱也花光了。失去了土地，失去了工作，又失去了婚姻。可是活着就要吃饭，吃饭就需要钱。
　　云青在寻找自己的出路，也在找母女吃饭的活路。
　　云青恨透了云家庄，恨透了封困县。她想远走高飞。
　　云青默默地给去年凡给她介绍过的对象都去了一封信，说她现在已经买了“商品粮户口“。只要对方肯养活她母女吃饭就成，别无要求。如果本人已找到对象，请在亲朋好友同事当中代为物色。
　　4月初，北京一个叫陈东的连长来信说他的营长介绍了你的情况，我很满意。只要你是“商品粮”，我就能把你的户口迁往北京。只要你进入北京，找个工作不成问题。至于奉养老人，这是做晚辈的人生义务，一定办到。只是我已35岁又有一子，不知你能否接受。请你规定时间，我前去面谈。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相亲”云青安排在她姨母家，不让任何人知道。
　　这位连长可说是个英俊军人。身材高大，两眼有神，气宇轩昂，豪爽豁达。虽然35岁，可是仍然英姿勃勃，十分精神。
　　云青一看，连想也没想，就表示同意。连长十分倾慕云青的美貌，19岁的黄花闺女 ，鲜花一样美丽，自己是二茬，又有一个儿子，自愧有些不配。既然对方慨然应允，那就是老天给我的福分了。
　　双方都急于结婚，便商定今年“五一”办喜事。连长说先把云青户口本带走，以便结婚证明信和往北京迁户口一齐办。连长心眼多，带云青户口本是怕云青没有商品粮户口本，因为她去年还是农业户口。
　　云青母女掐指一算离“五一”只有20多天了。结婚是终生大事，没有好嫁妆陪送，总应该做几条被褥，添几套新衣。可是母女早已囊中羞涩，吃粮买煤都要借钱，哪有余钱买嫁妆。
　　还是姨母疼云青。姨母家中虽然不富裕，但看到云青屡遭不幸，又手无分文，不忍心看着甥女缺衣少被寒碜出嫁。倾自己家所有为云青买了两条背面被里和20斤絮棉，还买了两套冬夏服装，在一个晚上暗暗送来。
　　云青抱住姨母大哭一场。
　　做棉被需宽敞地方。这日天气晴朗，无风无尘。云青母女在院里铺上块大塑料布，开始做被褥。
　　北院云大婶来借剪子，一进院看到云青娘俩做被褥，便责怪说，怎么不言声，做嫁妆大家帮忙才吉庆。说着便招集人去了。
　　这里风俗凡做嫁妆衣被，都有街坊邻居来帮忙，借此机会表示亲情和祝贺。云大婶和云青是本家，没人给她透露云青和孔家告吹的信息。她还笑嘻嘻认为“五一”是和大市长孔家结婚。
　　云大婶热情地招来一邦妇女，大家叽叽喳喳开始穿针引线、铺衬絮棉。知情和孔家告吹的自然避而不谈孔家事。小道消息闭塞着，仍然有人嘻嘻哈哈大声夸赞云青找了个好婆家。说，云青啊，你当上太太可不要忘记我们大娘大婶。
　　石芳洁和云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似一记记耳光掴在脸上。
　　南院晕乎乎的王大婶，高声大嗓地嚷道：我说云青啊，下次你婆家的小车来了，一定要把我拉进顺城去开开眼。活了50 多岁还不知顺城啥样子哩，真闷得慌，云青你可想着，千万别忘了。
　　东院的大嫂也凑热闹，云青，想着把我也带上，我也没去过顺城，我也要沾沾大妹子的光。
　　云青随话搭话地应承说，我一定想着，尽量多拉几个人 ，人越多越喜庆。
　　喂，云青，你可要给你女婿说定，把我拉去还要送回来。若把我扔在顺城，就我这晕乎乎的迷糊人，我可回不来。
　　晕大娘的憨愚把大家都逗笑了，连愁眉不展的云青也不禁露出笑容。
　　云青看看崭新的被褥，又看看大家的笑脸，不禁想起了孔有才。她的心似被刀剜了一下；她又想起了陈东，35岁，后娘，“五一”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己也说不清是忧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