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马克思的火焰飓风

4、Part4.海军学院（中）

　　一发炮弹落入水中，霎时间，炸起漫天水花。

　　飞迸而起的水柱朝着四面八方散开，无数道层叠的水幕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烁成无数细小的光点，明明就是无比美丽的景象，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人有这个心情去看了。

　　甲板上的学员们全都屏气凝神，而炮手们或许更在乎的是炮弹落下时与敌船的间距。迪伦知道这就算是演戏，他现在也最好也要配合着所有人一起演下去，于是当卡普在水花炸起时就看向他时，就闭上眼探出消耗更少的精神力丝，几秒种后，他转头道，“炮弹入水点距离船尾一百二十六米。”

　　“谢啦伙计！”卡普见到那个平日里几乎是不怎么爱说话的航海士此时居然在他还没问之前就主动开了口，不由得想要去拍下他的肩膀表达一下自己的友好和谢意，但还没等他走过去，就只见对面的海贼船上，一道人影竟然突兀地腾空而起！

　　就如同天上有着透明的阶梯似的，那人在天空上迈步，并以及其迅捷的速度向着他们直冲而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迪伦还有心情发觉这个人是通过不断的高速蹬踏来保持腾空的，虽然觉得这种技巧有趣，但显然，现在还不太适合他放纵自己的好奇心。

　　“唰——”

　　……

　　一年后。

　　‘……在此情况下，如果人质的价值高于营救付出的代价，应考虑斩首或潜入方案，制造混乱先行营救人质。而如若人质并无特殊，则最佳方案为放弃人质，直接远程击毁敌舰。’

　　按照所谓的标准答案填完最后一道情景应答题，迪伦放下手中的笔，说实话他觉得这些题目根本就没有询问的必要。

　　被海贼劫持的人质是可以定义价值，按照课本来说，少数的平民往往是被放弃的对象。然而如果被劫持的是年迈的老人、无辜的小孩、亦或是年轻漂亮容易激起别人保护欲的女人，当与这些人充满希冀的目光对视的时候，谁又能保证自己麾下所有的士兵都不会因为同情而拒绝执行开枪的命令呢？

　　人不是机器，说不定到时候连军官自己都会犹豫。

　　虽然题目太过死板，然而迪伦倒是分外清楚自己现在需要的也就只是这张卷子能带来的分数，所以最后扫了一眼试卷，检查了一遍所有题目都是按照规范一字不差，他这才合上笔盖，黑色的制式钢笔在一片埋头答题的人群里发出一声冷硬的脆响。

　　“交卷。”

　　“……我的天啊，又是满分……喂，迪伦，其实你就是个外星人吧？”

　　海军学院的综合笔试基本上是一月一次，考的东西从船体结构一直纵深到社会经济，冷知识不少不说，总而言之是又多又杂。卡普自认为像他这样的普通人一般精通两到三个方面拿到的成绩就已经不错了，满分五百的卷子只扣了一百五十多分，然而每次放榜的时候看到战国那只扣两到三分，以及迪伦那雷打不动的可怕满分，才觉得简直备受打击。

　　“完了完了，泽法你看看，这两个人，脑子简直不是人能长出来的！”卡普眼见泽法也在盯着自己的成绩单，还以为他的成绩也和自己差不多，连忙寻找安慰，“我跟你讲，我们这个宿舍啊，怕是只有你和我是正常人，我俩难兄难弟——”

　　“……啊？”泽法转头疑惑地看了眼卡普，朝他扬了扬自己的试卷。

　　“可我也只扣了二十分而已啊。”他耸耸肩。

　　这还全都是那道救援人质的情景应答题扣的，说实话，他写‘无论人质身份都会实行救援计划’到底是错在哪儿啦？

　　卡普顿时抱着自己的卷子原地石化，三秒钟后，两人打作一团。

　　“喂喂你怎么只打我？！”

　　“我不管！你们三个人，实在是太过分啦！！！————”

　　像这样的插曲在他们四个人分到了同一间宿舍后总是时有发生，迪伦看着他们闹，又掏出一颗糖。作为生活的调剂，这样显然也不会在重复的日常里那么容易就让他觉得无趣。崭新的世界，崭新的人生，原本是如此令人期待的事情，有时候却难免让他害怕这到头来只是一道虚幻的影子。

　　“喂，迪伦，原来你在这里啊——”

　　早上刚发完笔试成绩，晚上九点，海军学院训练场，卡普招呼着走了过来，他提着一盒这个时间段本不该还能拿到的晚饭，旁边跟着泽法和战国，“我满分的大天才，你这也太认真了吧？”

　　他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冲着那一排明显是今晚才惨遭腰斩的拳击木桩，“这已经是你打断的第几个了？”

　　“第十六个，我又不像你们一样擅长近身格斗。”迪伦头也不回地又是一拳下去，原本已经都能听到内部裂痕随着拳风而摇动的木桩终于发出了一声彻底的脆响。

　　“无事不登三宝殿，”像是对今天的成果终于勉强满意了，迪伦将训练用的手套摘下，擦了一把额前的汗水回过头去，“带着夜宵来找我，想要我帮什么忙？”

　　没有客气，他径直接过盒子，打开以后发现里面居然是他上次想吃很久但再也没有排到第二次队的红豆椰丝糯米卷。

　　这次还真是有心了啊。

　　“是他来拜托你写情书的啦。”战国看着卡普磨磨唧唧的样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给阿鹤，你知道的吧？”

　　“喂喂战国！！！！！”

　　卡普被战国这么直白的叙述尴尬得红脸跳起了脚，他本想再迂回一下的，不过现在说都说了——

　　“反正你们也知道我啊，就连写个格式化的文书都能不及格，所以就更别提写点什么女孩子能够看入眼的东西啦，”他搓了搓脸，尴尬地笑了一下，“ 关于这点，我也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真是难得。”剩下三人对视一眼。

　　“咳，所以鉴于迪伦你那所有文科全部满分的高材，”卡普越说越小声，迪伦感觉他的用词已经有点偏离他的正常口吻了，“可不可以帮我写一份参考参考……”

　　“当然。”

　　迪伦还以为卡普这次拖着两个人壮胆来找他究竟是有什么难事，想来上次这家伙半夜吃空了整个食堂也只是单独跑来找他求收尾，看来这荷尔蒙给人的压力还挺大？

　　“那就拜托你了！要是成功了，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啊啊啊啊！！！！”

　　听到迪伦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卡普激动地伸手就要抱他。多亏泽法眼疾手快，在这牛皮糖贴上迪伦之前就已经把他扔回了战国那边去。而战国看着卡普激动地就连为数不多的智商也要丢掉了，赶紧一把将他揪回了自己身边站着。

　　“别管他们了，他们俩也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去。”正当迪伦盯着饭盒里的糯米卷不知在想什么的时候，泽法走到他身边，“应该没记错？我看你上次排这个的队排了很久。”

　　“……没有，谢谢。”

　　迪伦手上捻起一块糯米卷，他刚才正是想着卡普来求他向来是临时抱佛脚，往往是事成之后才会依照他开出的要求替他去食堂定点排队，什么时候反倒还会先留意到他的口味了？

　　果然今晚的正主另有其人啊。

　　不过泽法来找他干什么？

　　“恩……那么明天野外生存训练，我们搭档怎么样？”

　　见对方垂下眼开始小口吃东西的样子，泽法试探着问道。自从上次对方展现了惊人的计算能力，他就一直偷偷地盯着这个茶发的航海士很多天了。而在后来的训练课上，虽然近身搏斗是差了些，可迪伦在远程枪械支援上却是个百发百中的神射手。第一次摸枪的时候对方看也不看抬手就打了个十环，虽说很多人都还在初次接触武器的兴奋中未曾留意，直到后来才以为他是慢慢进步而来，但一直盯着他的自己可并不是这些人之一。

　　“上次我随机到和X. 巴雷鲁斯一组，原本还没觉得怎么样，可结果实在是太——”泽法看到迪伦嚼着食物向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这才哭笑不得地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这次一定想要换个搭档的悲惨遭遇。

　　入学第二年海军学院开始了双人合作的战术课题，可你能想象到最可怕的毫无默契是什么样的吗？

　　丛林作战，作为常年格斗课第一，泽法示意巴雷鲁斯给他打掩护，然而原本作为远程的巴雷鲁斯反而以为他这是要求自己近身支援。结果直接丢下枪械冲上来人工卡死了泽法的位置，害他不知道多挨了对面打来的多少下。

　　后来遇上下一组的时候泽法想着这样干脆不如自己远程支援吧，准备找位置拉开距离的时候，巴雷鲁斯却又以为他这是要撤退了，于是和对面小组的近战打了个照面就转身跑了回来。

　　背对敌人逃跑，后果自然惨烈，结果泽法不得不一打二。让对方近战出局了之后，自己也被对面的远程给一枪送了回来。

　　“所以这次我绝对说什么也不会再和巴雷鲁斯一组了，说实话他的实力也不差，可就这么配合，再来一次我这门课怕是就要挂了——”

　　迪伦合上饭盒的盖子，看泽法那一脸不忍直视的脸色，想到上次自己随机到的搭档虽然还没到泽法和巴雷鲁斯那种互坑的程度，却也不能完全跟上他的节奏。往往他觉得要进攻的时候队友还在犹豫，又或者是他觉得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劳浪费体力的时候队友还死活要试，他懒得劝也劝不回来，以至于错失战机都快成了一种常态。因为要求是要两人组队，想着这次再换个人试一试也没差，迪伦很干脆地点点头就同意了。

　　“虽然没和你搭档过，但总体来说我们保持一个近程一个远程，只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迪伦没和泽法说太多，不仅是因为他本能性地不想透露过多关于自己的信息，更是因为说了用处也不大。真正有默契的合作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事，与其追求这个，不如干脆要求更稳妥的分工。

　　反正他要的只是分数。

　　“在你觉得合适的时候提供支援就行，我不会让对方的近程和你贴身的。”泽法相当明事理地点了点头，分工合作，说实话，这个结果已经相当符合他的预期了。

　　在同一间四人宿舍的屋檐下生活了整整一年，除却嗜甜的偏好外，泽法从不知道对方的底线究竟在哪里。看起来似乎是融入了集体，只是他多少能感受到迪伦对他们所有人都有种淡淡的游离。

　　就算是成为了全学院公认的神枪手也好，亦或是因为无论被提问什么都能得到标准答案的记忆力而被一些人私下里称之为活体资料库之类，迪伦在学院里的设定天衣无缝，可泽法却直觉般的感觉那并不是他的全部，那不是他真正的样子。

　　“行，那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