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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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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伟霆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先把张牙舞爪的陆锋扔进去,再关上门,一回身,看见陆锋扛着凳子,一脸戒备,“你别动手啊!你要真动手,我也不怕你!”
陈伟霆说,“你说过你想学点穴?”
陆锋一怔,“你想教我了?”
陈伟霆说,“你先把凳子放下来。”
陆锋想了想,把凳子放下,但是又拿起了台灯。
陈伟霆拉开外套拉链,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和一身紧实肌肉线条。
陆锋看了看陈伟霆的肱二头肌,又捏了捏自己的上臂肌肉,更加坚定的握住了台灯。
陈伟霆说,“人的身上大致有七百二十个穴位,其中一百零八个要害穴。这一百零八个之中有三十六个致命穴,其中又有九个死穴,自上而下,分别是百会,神庭,太阳,膻中,巨阙,神阙,气海,心俞,还有三阴。”
陆锋不知不觉放下台灯,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陈伟霆说,“等一会儿,我会击中自己身上的三个死穴。”
陆锋惊诧,“你干什么?!”
陈伟霆说,“我被催眠了。”
陆锋愣住。
陈伟霆说,“不光是我,还有开阳和摇光。”
陆锋愕然,“你确定?”
陈伟霆说,“我确定。”
陆锋想了一想,说,“如果你被催眠了,你怎么会知道自己被催眠?”
陈伟霆说,“我有报警系统。”
陆锋拍了拍陈伟霆的胸口,说,“哪儿呢?拿出来看看。”
陈伟霆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在这儿。”
陆锋说,“合着你还真是一生化人?”
陈伟霆说,“峰峰,我是说真的。”
陆锋说,“你们先说我被催眠了,然后又说你们三个人都被催眠了,一下催眠人数过半,咱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拍《盗梦空间》啊?”
陈伟霆说,“在那个电影里,进入幻境的人都有一个出来的暗示。”
陆锋说,“我知道,那个暗示是往下坠落。要不,你现在站在窗台,我把你往下推一个试试?”
陈伟霆说,“不需要。我和开阳都懂催眠,也有过被催眠的经历,所以很久以前,我和她都做过同一件事,那就是对自己下过一个类似的警报暗示,当我们的行为脱离本我控制的时候,这个警报就会启动。”
陆锋说,“也就是说,你们早就被催眠了,但是一直没有出现反常行为,所以警报没有启动?”
陈伟霆点头。
陆锋诧异,“那你们今天出现了什么样的行为?你们做了什么?”
陈伟霆沉默片刻。
我们,大开杀戒。
陆锋看着陈伟霆,想了想,说,“我还是觉得有问题,若如你所说的你们被催眠了,那么一个被催眠的人如何知道自己被催眠?”
陈伟霆伸出手给陆锋。
陆锋不明所以,试着握住。
陈伟霆说,“握住这双手的人是我,也不是我。”
陆锋说,“不懂。”
陈伟霆说,“我可以是陈伟霆,也可以不是陈伟霆。”
陆锋说,“越说越玄乎。”
陈伟霆说,“听没听过双重人格?”
陆锋反问,“听没听过狼外婆的故事?”
陈伟霆一挑眉,“如何相提并论?”
陆锋抽回手来,举起一根手指,说,“第一,都是骗小孩的。第二,都是胡说八道。”
陈伟霆说,“你不相信有双重人格?”
陆锋说,“我不相信你有双重人格。”
陈伟霆说,“我确实没有,只不过我让自己有。”
陆锋说,“稀罕了,这个还能练出来?”
陈伟霆说,“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让自己在主观视角之外再分裂出一个客观视角,以第三者的角度看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陆锋说,“我听着就觉得很难。”
陈伟霆一笑,说,“想想你小时候的事,是不是觉得很多事都像从第三者的视角观看?这就是一种天然的客观视角,只不过我刻意为之,用做监督。”
陆锋想了想,却摁住自己的额角,喃喃说,“奇怪……我怎么想来想去都觉得以前的事……有些模糊。”
陈伟霆的笑容散去,看着陆锋皱眉,露出痛楚神情。
陈伟霆忽然说,“峰峰。”
陆锋从头痛中回过神来,迷茫的看着陈伟霆。
陈伟霆说,“总之,开阳发现了自己被催眠,我也察觉了异样。”
陆锋说,“那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被催眠的?你的警报难道一开始没有启动?”
陈伟霆沉默一会儿,说,“我误以为那是……我没有想到有些事对我的影响,比我预期的还要深刻……你说的对,我的确过于自负,原来我并不能够完完全全的将自己的情绪掌握。不提这个了,如果放任这种情况恶劣下去,会影响整个团队的行动。”
陆锋此时已信了七八分,便问,“谁能催眠你们?”
陈伟霆看着陆锋。
陆锋心中一顿,便有了答案,“我这就去找坤哥。”
陈伟霆说,“找他有用么?”
陆锋说,“至少我要弄明白,他为什么要催眠你们!”
陈伟霆说,“因为我们想把你带回来。”
陆锋看着陈伟霆,慢慢往后退了一步,说,“帕迈大师已经解过了催眠,我……我不是李易峰。”
陈伟霆平静的说,“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么?”
陆锋默然不语。
陈伟霆拿出自己的背包,选了一柄合适的匕首,“我们丢的人,我们找回来。我们中的心魔,我们自己解开。”
陆锋看见匕首寒光,说,“你这个办法太危险了,而且……而且万一没有效果呢?”
陈伟霆说,“一定有效,”他看着匕首,“我试过。”
陆锋怔住。
陈伟霆说,“催眠有很多种分类,其中一种分为合作性催眠和反抗性催眠。前者会被催眠师施加主观性意念,例如伪造的记忆和身份。而反抗性催眠由于受术者本身存有抵抗意识,所以不可能接受催眠师加诸其身的主观意念,但顶级的催眠师往往利用这一点,让受术者陷于自己的心理疾病,也就是心魔之中。我和开阳他们中的就是后一种,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会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言行,心中原本的一处小小阴影,会发酵成吞噬自我的暗黑。”
陆锋嘀咕,“别给你刚刚向我动手找借口。”
陈伟霆一笑,将手中的匕首掂了掂,说,“如果我不解开催眠,对北斗而言,是一大祸患。”
但陆锋握住了陈伟霆的手腕,神情严肃,“你做错了一件事。”
陈伟霆问,“什么事?”
陆锋说,“这么重要的事,你应该先告诉北斗的其他人。”
陈伟霆说,“我告诉了。”他看着陆锋,“我正在告诉。”
陆锋说,“我……”
他想说我不是,但那句‘不是’他说不出口。至少在陈伟霆的注视中,他说不出口。
陈伟霆说,“陈坤至少有一件事说对了。北斗不散,永远不散。”
陆锋说,“那是因为有天枢在。没有了天枢的北斗,还能叫做北斗么?”
陈伟霆说,“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没有我英明的领导,的确很麻烦。”
陆锋‘嘁’了一声,松开手。
陈伟霆说,“但北斗其他人还在,天璇还在。”
陆锋看着陈伟霆,“若我不是……”
陈伟霆打断,“我如果不在,而幂幂也解除催眠失败,你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
陆锋垂下眼,看着陈伟霆手中的匕首,忽然打断陈伟霆的话,说,“这是什么刀?”
陈伟霆说,“美军二七式尖刺。”
陆锋说,“我看看。”
陈伟霆递给陆锋。
陆锋拿过,握得极紧,握得关节发白,说,“我不会让你这么试。”
陈伟霆仿佛早有所料,并不吃惊,说,“你拿走这个,我还有别的。”
陆锋说,“刀可以替补,人不可以。北斗就是北斗,少了谁都不行。”
陈伟霆说,“我如果不破解自己的催眠暗示,就是北斗最大的威胁。”
陆锋说,“你会让自己成为北斗最大的威胁吗?”
陈伟霆沉默数秒,说,“只怕到时,心不由己。”他看陆锋,“你应该懂。”
陆锋说,“那我看着你,北斗那么多人看着你,”他握住陈伟霆的手,看着陈伟霆的双目,“我们不会让你做错事。北斗是你的北斗,不可以没有你。北斗是所有人的北斗,责任不能你一个人来背。”
陈伟霆注视着陆锋,说,“如果我和幂幂都失败了,你就让天权和摇光带你回北京。”
陆锋一怔。
陈伟霆轻声而坚定的说,“记住,你的家在北京。离开台湾,离开陆家。”
陆锋刚想问话,却被陈伟霆揪着衣领拖去门口。
陆锋气得大骂,“陈伟霆!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他妈的想让我过来就让我过来,想让我走就让我走,你太嚣张了吧你!你有本事放开我,是爷们儿的我们打一架!”
陈伟霆把陆锋拖到门口,说,“等我先跟我自己打赢了,再跟你打。”
陆锋气得说,“自己跟自己打架,你是不是有病!”
陈伟霆说,“我如果不是有病,就不会自己跟自己打了。”
眼看着门甩上,陆锋气得挠门!
门忽然又被打开。陈伟霆说,“对了,我如果输了,紫微会跟你联系。”
陆锋说,“紫微?!我还他妈的尔康呢!”
门哐当又关上。陆锋踹门,“陈伟霆!你有本事别出来,你敢出来,我让你知道后悔的一百种写法!”
陈伟霆听着门外传来的声音,再看着镜中的自己,握住了手中的匕首,调转刀锋,用刀柄对准膻中穴。
他深吸一口气。
唯有生死之际,方能激发最大潜能,突破心魔屏障。
之前失败过一次。而这一次,绝不容失。
他握住刀柄,以十成十的力气,毫不犹豫撞向死穴。
陈坤的房中。
窗帘拉下,房内昏暗。
陆毅步步后退,直到背脊靠住了墙壁。
幽暗中,有柔和又不容抗拒的声音响起,“你怕我?”
陆毅下意识咬紧牙。
陈坤自阴影之中步出,陆毅想退,却已无处可退。
陈坤步步走近。
陆毅汗流浃背,如芒刺疼痛。
陈坤看着陆毅的双眼,说,“陆毅。”
陆毅浑身一颤,面色越发苍白,他想不看陈坤的眼睛,却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吸引,不得不看着陈坤的双目。
那双眼睛之中有重重暧昧的迷雾,有不可见底的深渊,如海上燃犀照幽怪,如毁犀浊水显魑魅。
俊美的皮囊之下,是百年的魍魉,是叵测的亡魂。
陆毅的恐惧已至崩溃边缘,他想叫,却叫不出声。
陈坤的一双手握住他的面颊,不容他逃避。陈坤说,“看着我。”
陈坤说,“你看见了什么?”
陆毅看见了万顷海洋,失事的游艇,被螺旋桨切割的人体。看见了越南孤村,冲压而下的钟塔,被碾平的血肉。看见了一身染血的新娘,看见了漫天旋转的北斗七星,也看见了从天空倾泻而下的宝藏,如暴雨一般打在自己身上,疼痛难忍,难以呼号,被宝藏覆盖以至于无法呼吸。忽然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那人喊,“哥哥!”
陆毅猛然一挣,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门口传来交谈声。
陈坤说,“你怎么来了?”
陆锋的声音响起,说,“哥哥怎么样?”
陈坤说,“他累了,还在休息。”
陆毅立即挣扎起来,却失足摔倒在地,声音嘶哑的喊,“阿锋!”
陆锋听见声音,快步走了进来,说,“哥哥,你怎么了?”
陆毅抓住陆锋的手腕,说,“我们走,我们回去!我什么都不要了!”
陆锋说,“什么都不要了?”
陆毅说,“对!”
陆锋说,“连我都不要了?”
陆毅一怔,抬起头来,却见陆锋看着自己。
陆毅的手开始颤抖,他心中呐喊,不要,千万不要!
然而事与愿违,陆锋的额心渗出血迹,眼耳口鼻中,皆是血流如注。
陆毅恐惧得想要甩开陆锋的手。
陆锋轻轻的说,“哥哥,你又不要我了。”
陆毅大喊一声,又挣扎醒来,却是满室昏暗。他定了定神,看向眼前,却还是陈坤,又是陈坤。
他绝望至极,这是一场永无止境,循环不止的噩梦。
陆毅抱住头,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
陈坤冷眼,俯下身,在陆毅耳边轻声说,“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盥洗室内。
林志玲脱下外衣,杨幂为她包扎伤口。
马天宇不放心的盥洗室门口踱来踱去。
袁弘说,“小马先生,这次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马天宇白了袁弘一眼。
袁弘笑着说,“你放心,你志玲姐姐只是擦伤,而且有我们妙手回春的开阳姐姐在,不会有事的。”
马天宇敲了敲门,说,“幂幂,好了么?严不严重?我能不能进来看一看?”
杨幂唰的拉开门。
马天宇吓一跳。
杨幂用消毒纸巾擦着手,慢条斯理的说,“女孩。”
马天宇一愣。
袁弘喷笑。
马天宇一跺脚,“这时候了你们还开玩笑!”
林志玲穿好了衣服,跟着杨幂走出盥洗室,笑说,“你放心,我没事。”
马天宇这才松了口气,说,“我看这尼泊尔跟我们八字犯冲,我们下回再也别来了。”
杨幂笑道,“这台词分明是我的,你怎么先说了?”
陆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你们,快、快去看看。”
众人正色,吴京看了看陆锋身后并无其他人,便说,“天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陆锋三言两语的一解释,北斗众人便赶到陈伟霆的房间门外,袁弘先拧了拧门把,说,“打不开。”
陆锋着急说,“当然打不开了,他从里面反锁了。得把门撞开!”
杨幂阻拦,“不行。万一影响了天枢解除催眠,后果不堪设想。”
陆锋说,“那天宇你来。”
马天宇说,“我?”
陆锋说,“你想办法把门撬开。”
马天宇说,“我看着像小偷么?”
袁弘说,“我来试试。”
他蹲下身,从手表的表带底下抽出两根极细极韧的合金金属丝,对着锁孔一阵摆弄。
马天宇对陆锋说,“你看,这才是专业的嘛。”
陆锋说,“袁弘,你快一些。”
马天宇说,“诶,你放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看天枢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至少能活个九百九十九。”
吴京忍不住说,“活这么久,妖怪么?”
马天宇说,“那不然怎么办?大不了,他真有个万一,驾崩了,我们就谋朝篡位。”
杨幂说,“你打算篡什么位?”
马天宇搂住陆锋,说,“扶太子登基!”
此时,只见门板往后一移。
马天宇和陆锋惊讶,马天宇说,“老袁,你这身手不错啊。”
袁弘站起身,“不是我。”
马天宇一愣,“那是……?”
陆锋醒悟过来,转头看向门内。
陈伟霆走出来,一手扶住门框,环顾众人。
陆锋又是放心,又是担心,“陈伟霆你……?”
陈伟霆看着陆锋,说,“我是我。”
陆锋松了口气,却又狐疑的说,“你怎么证明你是你?”
陈伟霆看着陆锋,说,“本王是不会传位于你的。”
马天宇一拍手,“是了,没错。”
陈伟霆手上抓着一件外套,此时穿上,说,“走,去找陈坤。”
陆锋诧异,“找坤哥干什么?”
陈伟霆说,“有些账,是该算一算了。”
北斗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肃。
陆锋见阻拦不住,只得跟众人一起来到陈坤的房间门外。
门是虚掩的,高伟光等人拿出武器。
热巴上前,按住门,微微一用力,门应势而开,但屋内安静无声。
众人踏入房中。
房中窗帘拢紧,光线昏暗。
陆锋习惯了室内光线,看见了盥洗室的门半敞,心中一咯噔,上前推开门,探头一看。
这一看,陆锋几乎心脏停止跳动,一个箭步冲进去,从浴缸里拉出了陆毅,“哥哥!”
陈伟霆闻声来到盥洗室门前,看见满缸血水,陆毅躺在浴缸之中,左手手腕仍在潸潸流血。他猛地抬头,看见了站在浴室角落的陈坤。
陆锋当然也看见了陆毅,他抓过毛巾,捂住陆毅的伤口,同时又急又怒的说,“坤哥,你干什么?!”
陈坤说,“我一时没有看住他,他畏罪自杀。”
陆锋说,“畏罪自杀?!”
陈坤看了眼站在众人身后的林志玲,说,“一个人做错事,应该付出代价。”
林志玲一愣。
陆锋又是着急又是怒火攻心,竟说不出话来。
杨幂上前,用毛巾扎紧了陆毅的手腕,对陆锋说,“我来救他。”
陆锋看了看杨幂,一咬牙,将陆毅交给了杨幂。
杨幂与袁弘架着陆毅去床上躺下,止血包扎。
陆锋盯着陈坤,说,“……坤哥,你是我哥哥最信任的人!”
陈坤很平静的说,“阿锋,不要轻易信人,更不要信错人。”
陆锋说,“你的意思是我哥哥信错了人?!”
陈坤说,“我是说你不要轻易相信身边的人。”
陈伟霆开口,“陈坤先生,我们之间有很多事该了一了。”
陈坤看向陈伟霆,“天枢指的是什么事?”
陈伟霆说,“这个问题,应该问陈坤先生。”
陈坤说,“我自问,从来没有亏欠过天枢什么。”
陈伟霆说,“你亏欠的不是我,是北斗。”
陈坤的嘴角掠起一丝弧度,说,“北斗?”
他走到陈伟霆身前。
陈伟霆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丝清水与血腥的冷凝气息。
他低声说,“连天璇都保不住的北斗,叫什么北斗?你自己弄丢的人,你问我要?”
陈伟霆眸光一闪,手快如闪电。
但陈坤仿佛早有所料,急速后退。
两人拉开三四步距离。
陈坤的嘴角正露出讥嘲之意,却顿了一顿,低头看见自己的胸前衣襟缓缓绽开一道裂痕,裂痕之后,胸膛之上,被划出了一道浅伤,微微泛出血丝。
陈坤抬头,看向陈伟霆。
陈伟霆眸色漆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坤反问,“天枢以为呢?”
陈伟霆盯着陈坤,问,“你和北斗是什么关系?”
陈坤缓缓的重复了一遍,“我和北斗是什么关系?”
陈伟霆说,“在美阮村的潭底,你带走了一样东西。”
此言一出,众人皆怔。
陈伟霆说,“峰峰拔出的钢钉,你拿走了。”
陆锋啊了一声,吃惊的看向陈坤。他还记得那枚奇怪的钢钉以及刻在钢钉上的字。
陈坤为什么拿走那枚钢钉?
那个血色北斗阵,难道与陈坤有什么联系?
陈坤看着陈伟霆,说,“天枢好眼力。”
陈伟霆说,“人鬼难辨,不得不防。”
“人鬼难辨。”陈坤念了一遍这四个字,忽然嘴角一翘,似笑又非笑,一双眼瞳也是同样的漆黑,甚至更要幽深难测,说,“天枢如何确定我是人是鬼?”
陈伟霆收起手中匕首,薄薄的刃上,残留一抹血色,“我想,只有人,才会流血。”
陈坤说,“钉子确实是我拿的。”
陆锋按捺不住,问道,“坤哥,为什么?”
陈坤看他一眼,“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陈伟霆说,“我现在就要知道,你和北斗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坤淡淡说,“我与诸位确实是初次相见,素昧平生。”
陈伟霆说,“之前的北斗呢?”
陈坤看向陈伟霆。
陈伟霆原想陈坤看上去只比自己年长几岁,应该不可能与之前的北斗有瓜葛,但转念一想,一个七八岁的早熟孩子,早已抵得过成年人的心性和智慧。
陈坤说,“天枢对之前的北斗,了解多少?”
陈伟霆说,“这是北斗私事,与外人无关。”
陈坤说,“的确。天枢猜得不错,我的确与以前的北斗有一些前债未算。冤有头债有主,北斗的债,北斗来还。”
陈伟霆说,“既是北斗的事,又与林家有什么关联?”
陈坤面色微微一变。
他被陈伟霆挑破钉子一事之时,尚且游刃有余,却在听到林家二字的时候神情变化。陈伟霆心中记下这一点,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陈坤说,“整件事与林家无关。”
林志玲说,“从我身边有人因我而死开始,这件事就已经与我有关了。”
陈坤看向林志玲,却说,“那些是意外。”
林志玲说,“怎么可能是意外?”
陈坤说,“当然是意外。若一只鸟因为被苍鹰捕食而死,能叫不幸么?”
陈伟霆冷冷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陈坤看着林志玲,“这些人的死皆因他们自己心中的贪念,与你有何相干?”
马天宇说,“陈坤先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真是了得。在陆毅的身边,就帮着陆家攻城掠地。一转念,便倒戈相向,卖主求荣。”
陈坤一眼扫向马天宇。
袁弘站在了马天宇的身前,脸上带着微微的笑,问,“天宇,你怕不怕?”
马天宇说,“我有什么好怕的?”
袁弘说,“我有点怕。”
马天宇诧异,“你怕什么?”
袁弘说,“我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神不怕鬼不怕,什么人都不怕,唯怕那种两面三刀的小人。”
吴京接口,“我们俩难得有一点是一致的。”
袁弘说,“谁让我们都是好人呢。”他看一眼高伟光,说,“诶,大高,你呢?”
高伟光看了一眼热巴,没有回答。
袁弘说,“明白了,我帮大高说,谁让热巴妹妹不高兴,大高就让那个人一辈子不高兴。热巴妹妹,你现在心情如何?”
热巴挽住了高伟光的一条胳膊,说,“很不好。”
袁弘摊了摊手,“那就没办法了。”
‘了’字话音刚落,高伟光的精钢锥便要射出。但在这时,陈坤说,“东陵宝藏的真相,唯有我知道。”
高伟光一顿,看向陈伟霆。
陈伟霆说,“是吗?可惜,我不想知道。”
高伟光的钢锥立即发出,陈坤有了准备,扭身避过,然而就在这一避之中,陈伟霆的手腕一抖,如高伟光一般放出一道钢索,只是他的钢索更为轻薄尖锐,只为杀人,不为救人。
陈坤闪身再避,脸颊却被划出一道血痕。
他摸了摸脸上的血丝,忽然拽下手边的毛巾,就势一抖,拧成一股麻花一般的‘长鞭’,挥向陈伟霆。
陈伟霆竟不躲,手如鹰爪,一把抓住了‘鞭子’。
两人僵持。
陈伟霆说,“该知道的,我们自己查。”
陈坤说,“那么天璇呢?”
陈伟霆手上一顿。
陆锋愕然。
陈坤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陈伟霆说,“天下不止一个解铃人。”
陈坤说,“你敢赌么?”
陈伟霆说,“北斗什么不敢?”
陈坤忽然将毛巾缠上手腕,三两圈便拉近了与陈伟霆的距离,他以陆锋听不见的声量说,“你什么都敢赌,你什么都敢做,你是北斗,你是天枢,那又如何?你想留住的,都留不住。”
陈伟霆盯着陈坤,却没有说什么,反倒是渐渐的松开了手。
陈坤顺势撤回了‘长鞭’。
高伟光等人在旁看着这一幕,此时出声,“天枢?”
陈伟霆的声音极平静,“准备出发。”
马天宇问,“去哪儿?”
陈伟霆看着陈坤,说,“德国。”
一行人收拾行装前往德国。原本杨幂见陆毅由于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建议陆锋将他留下或是送回台湾,但陆锋担心陆毅醒来之后又有自残举动,权衡之下,便不得不带他同行。袁弘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张医院盖章的诊断证明书和有名有姓的主治医师的签署意见,意见上写明了陆毅的病情可以搭乘飞机。
众人来到机场候机,正要入闸,却听得一阵骚动。
袁弘循声看了一眼,低声道,“天宇,有句话你说对了,尼泊尔这地儿,真的跟我们犯冲。”
众人眼前,一抬朱红色的神轿出现,坐在其中的正是库蒂麦女神。
‘普拉萨德’将女神抱起,走到了北斗众人身前。
库蒂麦说,“你们要离开了么?”
陈伟霆说,“在尼泊尔期间,对女神多番打扰,深感抱歉。”
库蒂麦说,“我不会干涉你们的去留,但这个人,”她指着昏迷的陆毅,说,“他必须留下。”
陆锋一惊,说,“女神!”
库蒂麦说,“昨天的节日游/行上,死了的人当中,有我的信徒。这是对我的侮辱。”
陆锋恳求,“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库蒂麦说,“他也是帮凶。”
陆锋无从辩解,心急如焚。
陈伟霆说,“这个人确实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但归根究底,罪不至死。您看他现在的样子,也已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库蒂麦看了看仍在低声痛苦呻/吟的陆毅,说,“我可以让你们离开,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陈伟霆说,“什么条件?”
库蒂麦看了一眼众人,说,“那天假扮的那两个人是谁?”
杨幂微微皱眉,与高伟光交换一个眼神,两人走上前,杨幂说,“是我们。”
库蒂麦端详了一会儿杨幂,说,“你可以变成我妈妈的样子吗?就现在。”
杨幂一怔,说,“现在吗?”
库蒂麦重复,“现在。”
袁弘低声问杨幂,“能办到吗?”
杨幂思忖片刻,说,“给我一点时间,没有问题,但是我们的航班……”
库蒂麦说,“没有我的允许,飞机不会起飞。”
袁弘向杨幂摊手。
杨幂拿着包进了机场的洗手间,为此,‘普拉萨德’事先清了场。
等待的过程中,马天宇小声说,“女神到底想干什么?”
高伟光说,“不知道,总之,我们静观其变。”
马天宇看了眼高伟光手中暗暗握住的枪,说,“大高,你说这句话,我怎么就这么有安全感呢?”
陆锋对陈伟霆低声说,“对不起。”
陈伟霆说,“折合现金。”
陆锋一愣,“啊?”
陈伟霆说,“因为这件事引起的误机以及一系列损失,你来负责。”
陆锋毫不犹豫的答应。
陈伟霆看了看陆锋,嘴角一笑。
片刻之后,‘李小冉’走出洗手间。
库蒂麦看着‘李小冉’片刻,伸出手去。
‘李小冉’的神情有一丝错愕,但还是伸手抱住了库蒂麦。
库蒂麦在‘李小冉’耳边,用中文轻轻的说,“妈妈。”
‘李小冉’的手顿了顿,也用中文说,“我在。”
库蒂麦说,“我一直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再见。妈妈,我很想你们。”
‘李小冉’沉默。
库蒂麦说,“你让我等你和爸爸回来……我会等的。”
‘李小冉’动了动嘴唇,轻声问,“你的名字叫什么?”
库蒂麦说,“卡娅。”
“卡娅,”‘李小冉’说,“再见,卡娅。”
库蒂麦紧紧搂住了‘李小冉’的脖子。
在漫长的时光里,太久太久没人用人类的名字称呼她。
‘李小冉’说,“不要等我们了……去过你自己想过的人生。”
库蒂麦松开手,看着‘李小冉’。
‘李小冉’在那双如鹿眼一般的瞳孔中看见了混合了童真与沧桑的难以描述的感情。
库蒂麦抬手示意,‘普拉萨德’上前抱走她,将小女孩重新抱进了神轿之中,刺绣着火焰的红色纱质轿帘被放下,隐隐约约的遮住了女孩的容貌。
‘李小冉’站在原地。
袁弘上前,“怎么样?这意思是能走了么?”
‘李小冉’说,“女神同意我们离开了。”
袁弘回头招呼众人,拿起行李箱走入登机闸口。
‘李小冉’走了两步,回过身,看着神轿远去的方向。
库蒂麦在轿中轻合双眼。
神轿所行之处,皆是虔诚合十的信徒,更有甚者,纷纷匍匐跪拜。
她听见了信徒们喃喃的祝祷声,睁开双眼,透过朱红色的轿帘,看见了不远处展露一角的赭红神庙飞檐。
她会一直等下去。直到,她等待的人从遥远的东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