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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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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上了三楼。
按照门牌号码,陈伟霆找到了那一间。一条走廊上有七八个这样的大房间,每个房间里又有八张床铺,每张床有一个床头柜,用来放老人们的私人物品。
陆锋和陈伟霆走进的那一间只有一个老人,或许是天气好,其他人都出去晒太阳了。
陆锋捅了捅陈伟霆,“你会外语,你上。”
陈伟霆走到那老人跟前,那老人用一件土黄色的布料裹着身子,额头上点着象征吉祥的朱红色蒂卡,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看上去很老很老,老得看不出年纪。
陈伟霆双手合十行礼,说了声namaste,接着说请问您知道普拉萨德在哪儿吗?
老人仿佛听不见陈伟霆的问题。
陈伟霆略略大声,再问了一遍,老人方才动了动眼皮,说,“普拉萨德不在这儿。”
陈伟霆说,“那请问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老人说,“不知道。”
陈伟霆回头向陆锋摇了摇头。
陆锋说,“人不在?”
陈伟霆说,“不知道去哪儿了。”
陆锋说,“那怎么办?”
陈伟霆说,“只能暂且等会儿。”
陆锋和陈伟霆走到走廊上等待。这儿的窗户与墙壁属于一体成型,无法开启,但用了十字镂空花纹作为通风和照明之用,陆锋看见那老人身上的布料被风吹得抖动,这风又有些冷,便换了个站姿,挡住了风。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护工端来吃的,一个不锈钢盘上,中间一碗米饭,再是一碟豆腐,一碟咖喱黄瓜和一碟不知道什么香料拌的菠菜。
陆锋嘀咕,“就吃这个?”
陈伟霆说,“这儿有这儿的饮食文化,而且这家养老院是政府贴补的半公益性机构,伙食水平也只能如此。”
老人拿起豆腐,往米饭上倒,再拿起菠菜也倒在饭上。
陆锋问陈伟霆说,“都这么吃?”
陈伟霆说,“饮食文化,风俗习惯。”
陆锋点头,也不再多言,但看见老人想拿起那碟咖喱黄瓜时却手颤了一下,险些打翻了碟子。这时候陆锋才发现老人只有一只左手,他不及多想,便上去帮忙,把咖喱黄瓜倒在饭上,询问的看着老人,见老人没有生气,方才松了口气。
他回头对陈伟霆说,“去要个勺子来。”
陈伟霆说,“这儿都是用手抓着吃。”
陆锋说,“要你拿你就去拿,废那么多话。”
陈伟霆耸耸肩,下楼去食堂找了个不锈钢勺子来。
陆锋用勺子把饭拌匀了,跟老人说,“大爷,我知道你们这儿都用手抓,可你单手吃不方便,我也不好用我的手您说对吧?要不您凑合先用勺子吃一顿?”
他说完,看陈伟霆,说,“陈翻译,上。”
陈伟霆照样翻译一遍。
老人垂目闭嘴,满脸沟沟壑壑的皱纹里只写了两个字,‘沉默’。
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陆锋看看陈伟霆,陈伟霆努努嘴。
陆锋试着舀起一勺来喂过去,老人颤巍巍张开嘴,吃了。
陆锋高兴的冲陈伟霆看一眼,陈伟霆也笑了笑。
陆锋一边喂一边拿餐巾纸给老人擦掉出来的饭粒,就这么喂完了一顿饭。他把盘子交给陈伟霆拿回食堂。
陈伟霆出了房间,陆锋左右看看,他也不是闲着的人,问,“大爷,我把你那床铺给收拾了吧?”
老人一贯的没吭声。
陆锋就试着拿起毯子抖了抖,老人看了陆锋一眼,没反对,陆锋就顺手把毯子抱起来一抖,抖出了一堆香料和昆虫尸体的混合物。陆锋当时脸就绿了。
等陈伟霆送完盘子回来,还没站住脚就被陆锋推着一起去走廊晒毯子,连晒带拍的终于拾掇干净了,重新给老人铺好。
边铺陆锋边小声跟陈伟霆嘀咕,“大爷老归老,还是很有生活追求的,你看这柜子上一堆的花。”
陈伟霆笑了笑,没说话。
陆锋把一簇簇的花都收拾了,跟老人说,“这花已经枯了,我等会儿给您摘新鲜的。陈翻译,上。”
陈伟霆对老人解释了一遍,老人依旧是什么都没说。
花簇收得差不多了,露出一个黑不溜丢的小神像。
陆锋一时没收住手,险些碰倒了神像。
一直如哑巴一般的老人忽然有了动作,跌跌撞撞的过来,一把抢过了神像。
陆锋赶忙道歉,“大爷,对不起对不起,呃,sorry,我不是故意的……”
老人把神像攥在手里,说,“女神不喜欢中国人。”
陆锋诧异,“大爷说什么?”
陈伟霆用尼泊尔土语问,“你说什么?”
老人从满是皱纹的眼皮中盯住了陆锋和陈伟霆,说,“女神向中国人笑了,中国人会死。”
陈伟霆的目光微微一动。
陈伟霆说,“你看见了什么?”
老人闭上嘴。
陈伟霆说,“我们在找那些中国人。”
老人看了看陈伟霆,又看着陆锋,说,“他是个阿吉卡。不要去中国人,不要去找女神,否则,库蒂麦女神会向你们微笑。”
陈伟霆看了一会儿老人,而老人缓缓闭上眼,不打算再说什么。
陈伟霆站起身,准备离开。
陆锋一直听着两个人说话,但是听不懂,此刻见陈伟霆要走便一把拽住他,“怎么了?”
陈伟霆说,“我们该走了。”
陆锋说,“不找人了?”
陈伟霆说,“出去再跟你说。”
陆锋哦了一声,跟陈伟霆走出房间,没走几步,便说,“陈翻译,给点儿钱。”
陈伟霆看了看陆锋,说,“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而且对于他们而言,物质生活的贫瘠有时候正是对神明的一种供奉。”
陆锋说,“少废话,给钱。”
陈伟霆叹气,给了陆锋一小卷纸钞。
陆锋拿着钱噔噔蹬蹬下了楼,过了会儿,抱着一大束怒放的鲜花回来,把花往床头柜上放了放,握了握老人的手,说,“大爷,您注意身体。”
老人垂着眼,就跟没听见似的。
陆锋又出了房间,和陈伟霆打一照面,陆锋挑挑眉,说,“现在是不是觉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陈伟霆一笑。
陆锋跟着陈伟霆下楼,说,“你啊,就是犯了经验主义的毛病,事事都想当然,你就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对了?这世上有千百种可能,你别以为就自己牛掰……”
陈伟霆说,“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找那个普拉萨德?”
陆锋立即说,“想。”
陈伟霆说,“库蒂麦女神每逢女神节都会从庙里出来接受信徒的膜拜,有一个说法是如果女神向谁的供品看上一眼,谁就会走一年的好运,如果女神抚摸了谁的头发,谁的病痛就会消失,如果女神向谁微笑,谁就得到了女神的诅咒。”
陆锋打断,“女神微笑是诅咒?”
陈伟霆说,“因为在尼泊尔的传说里库蒂麦女神也是代表杀戮、报复、愤恨与怨怒的女神,所以她的微笑往往代表了战争和不幸的开端。”
陆锋感慨,“真是一方水土一方神。”
陈伟霆说,“普拉萨德在九十多年前作为供品曾经参加过一次库蒂麦女神节。”
陆锋愕然,“什么?供品?难道用人祭祀吗?”
陈伟霆说,“普拉萨德当时奉了家主之命带着十头牛和十头羊去参加女神节,但是节日上发生了意外,他被奔牛卷入冲撞,右手被踩烂,他的家主极为愤怒,非但没有医治,更是用他做了供品。那时普拉萨德血流不止,命在旦夕。但这时候库蒂麦女神施展神通当场止住了他的鲜血,令他起死回生,这件事也成了女神节上的一则神力证明被记载下来。”
陆锋看着陈伟霆,说,“那位大爷就是普拉萨德。”
陈伟霆没有否认。
陆锋说,“你看见他没有右手就知道他是普拉萨德,你为什么不说?”
陈伟霆说,“普拉萨德在被库蒂麦女神救了之后,发愿自做守庙苦行僧。”他解释,“尼泊尔的苦行僧有两种,一种是守庙,一种是自修,自修的苦行僧是你在尼泊尔常常可见的那些。至于守庙,则是将自己奉献给了某一个特定的神灵,终生不离开神庙。而萨普拉德在成为守庙苦行僧之后不久库蒂麦女神本生庙就发生了一场大火,波及女神庙周围建筑,烧毁了十之七八,而那场大火之中死了十几个守庙苦行僧。”
陆锋皱眉说,“那场大火有问题,会不会是人为的?”
陈伟霆说,“自那之后库蒂麦女神就舍弃了本生庙,回归到了杜巴广场的女神庙,而这一处的库蒂麦女神庙也是最著名的女神庙。天长日久,再加上政府考虑到女神节的祭祀太过血腥刻意淡化处理,包括信徒在内也都只记得杜巴广场的这一处神庙。”
陆锋问,“陈翻译,我有很多问题。”
陈伟霆说,“一个一个来。”
陆锋说,“本生庙大火之后,普拉萨德没有跟去新的女神庙吗?”
陈伟霆说,“没有。本生庙的所有苦行僧都被遣散,普拉萨德从此之后就成了自修苦行僧。”
陆锋说,“以他对女神的忠心,这有点说不通。”
陈伟霆说,“真正原因,我们现在还无法得知。不过女神搬到杜巴广场的神庙之后便闭门不出,连女神节也很少亮相。信众们对于这一任的女神的感情很复杂,一则是几乎所有的女神任期都不会超过十年,唯有这任女神维持了近百年,显然是神通极大,但如此神秘,又令信徒议论纷纷。再一则就是她与王室的关系,尼泊尔有个传说,库蒂麦女神原本与国王的关系良好,经常从神界来到王宫与国王掷骰子玩,但有一任国王对库蒂麦女神产生了爱慕之心,于是和女神打赌,如果女神输了就要嫁给自己作妻子,女神虽然愤怒但好胜心更强,所以答应了赌注,但是输给了国王。女神一怒之下砍开了骰子,发现国王做了手脚。”
陆锋嘀咕,“看来这种不要脸的行为是每个国家的神仙都有的毛病。”
陈伟霆说,“国王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请求女神不要迁怒尼泊尔的国土与人民,女神答应了。所以历任的尼泊尔皇室对于库蒂麦女神的态度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但是这一任的库蒂麦女神显然与皇室走得很近,07年尼泊尔‘民主共和’成为联邦共和国,国王虽然退出政坛,但是仍有根系势力盘踞现任政界,据说其中就有女神从中牵线,所以民间有了些反对声音。”
陆锋想了想,说,“你说过库蒂麦女神救了普拉萨德,是怎么救的?”
陈伟霆揉了揉陆锋的头发。陆锋打开陈伟霆的手,“诶诶诶,你想干嘛?”
陈伟霆说,“注意到了细节,值得表扬。库蒂麦女神的神诫之中有一条规定了她的双脚不能沾染大地,所以当时是由她的神从救了普拉萨德。据记载,神从拿出了闪闪发亮的银色长针刺入了普拉萨德的体内,普拉萨德创口如泉水一般涌出的鲜血神奇的止住了。”
陆锋眼睛一亮,说,“你想的是不是就是我想的?”
陈伟霆点头。
陆锋说,“针灸?”
陈伟霆说,“对。”
陆锋说,“女神居然懂针灸?”
陈伟霆说,“也或许是女神的那两名神从懂针灸。”
陆锋不解,“这有区别吗?”
陈伟霆说,“当时那两名神从止住了普拉萨德的血。普拉萨德在迷迷糊糊之中看见了一件极诡异,又极可怕的事。”
陆锋诧异问,“什么事?”
陈伟霆压低声音,说,“他看见……”
陆锋不由自主的支起耳朵,凑了过去。
陈伟霆说,“……哇!”
陆锋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陈伟霆。
陈伟霆笑得直不起腰来。
陆锋从口袋里掏出买花剩下的钱,给了路边推着自行车的小贩,比划了一下,车座两边挎篮里的李子全都要了。他抱着一满怀的李子,恨恨砸向陈伟霆,“我让你笑!我他妈的让你笑!几岁了你!还他妈的天枢!弱智儿童欢乐多!我今天就灭了你!让你们北斗更新换代!”
袁弘打了个喷嚏。杨幂说,“感冒了?”
袁弘说,“应该不会。”
杨幂说,“如果感冒了,一定要告诉我。”
袁弘惊讶的看杨幂。
杨幂说,“我跟天宇交换,你跟他搭档。”
袁弘,“……我就知道。”
二人身处杜巴广场,四周围是拿着各种单反的游客,尼泊尔的本地情侣,修行的苦行僧,售卖香料、小玩意儿和鲜花花环的小摊贩。
袁弘站在了库蒂麦女神庙的废墟前,原址上已经搭起了脚手架和深绿色的防尘棚,看来尼泊尔政府正在重建神庙。
杨幂说,“要进去看看么?”
袁弘说,“虽然可能已经不剩什么了,不过看看也好。”
杨幂说,“那就进去。”
袁弘说,“这儿对游客不开放,你怎么进?”
杨幂说,“对游客不开放,未必对这个不开放。”
她的指间夹着两张美钞。
果然,修缮神庙的工人在收下钱之后,让杨幂和袁弘走进了神庙工地。
到处可见断壁残垣,大量的横梁和立柱被堆在一旁,几尊神像则放在了较高的台子上,隐约可见是象鼻神之类的塑像。
杨幂和袁弘随处走了走,袁弘蹲下来,随手拿起一块赭色石砖。
杨幂说,“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袁弘将砖头放回去,拍了拍手上的灰,说,“这场地震把可能有的线索都摧毁了。希望天枢那边有所发现。”
杨幂说,“天枢选择来尼泊尔除了要查清楚东陵宝藏之外,没有其他原因吗?”
袁弘看着杨幂,说,“你觉得还有什么原因?”
杨幂说,“你跟天宇的关系这么好,他没有对你说过?”
袁弘说,“天宇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想什么说什么,其实心里也是有谱的,况且这件事他给了自己很大压力,没有确定之前,是不会跟我们说的。”
杨幂说,“那也就是说你知道他在找什么。”
袁弘说,“心理大师帕迈。也可能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可能解开峰峰所中暗示的人。”
杨幂说,“为了找帕迈,天宇几乎动用了北斗的所有资源。”
袁弘捻起一点灰尘,松开手,看着加德满都的风将灰吹散,“帕迈不是寻常人,如果他要掩盖自己的行踪,必是滴水不漏。要把他找出来,谈何容易。”
杨幂说,“再难,天宇都会找。”
袁弘思索片刻,问杨幂,“陈坤的暗示当真如此强大?”
杨幂说,“你从香榭出来,你应该能够看得出陈坤的手腕。”
袁弘说,“香榭讲究的是计算人心操控人心甚至是诛灭人心。但陈坤……”他皱眉,“陈坤是替换了整个人的记忆,毫无破绽,浑然天成。”他问杨幂,“真的有人能够通过心理暗示做到这一点吗?”
杨幂敏锐的说,“你想说什么?”
袁弘说,“我不是怀疑峰峰。我担心的是这种巨大的心理暗示会给被施加暗示的人产生多少精神压力。不过我能想到的,天枢也能够想到,他既然没有说什么,想必事情依然在可控范围之内。”
杨幂沉默。
袁弘看向杨幂,“幂幂?”
杨幂说,“你觉得天枢一切正常么?”
袁弘皱了皱眉,站起身来看着杨幂,“你觉察出了什么?”
杨幂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袁弘说,“女性的直觉?”
杨幂看了袁弘一眼,说,“你可以把这个叫做女性的直觉,也可以说成是对于危险的本能感知。天枢身上正在发生什么变化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袁弘说,“会不会是你多虑了?”
杨幂思索片刻,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袁弘和杨幂在杜巴广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坐下。咖啡厅二楼有极大的露台,铺上了细沙,装点成海滨度假的风景,却与不远处的神庙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反差。
杨幂打开手机,登陆北斗暗网,打开了一个袁弘不曾见过的文件夹。
袁弘看了杨幂一眼。
杨幂说,“为了找到帕迈,天枢把紫微信息库的秘钥给了天宇,天宇在找催眠相关资料的时候找到了一个被删除的碎片数据缓冲副本,天宇试着还原之后,得到了这一段视频,他给我看了,我觉得有必要给你看一看。”
袁弘说,“是什么内容?”
杨幂拿出耳机,递给袁弘,“你自己看。”
袁弘戴上耳机。
杨幂打开了视频。
画面有些模糊,不过仍然能够看清楚有两个男孩背对镜头。
画外音是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老少。
电子声音说,‘这是第九次实验。第二组数据的成绩比我们想象的好许多,通过前八次实验的一共有两个人。’
袁弘皱了皱眉,只有两个人通过实验都被称为好成绩,那究竟是什么样的试验?
两名男孩在椅子上坐下。有一名穿着灰色长褂的人走进屋子,给男孩们戴上耳机。
男孩在戴上耳机之后,主动卷起了袖子。
灰长褂拿出注射器,给两名男孩各自打了一针。然后站在两名男孩之前,手指反复交叠出各种角度的形状。
袁弘注意到了屋子一角点着香薰,他愕然的看着杨幂。
杨幂说,“看屏幕。”
袁弘说,“这是在干什么?”
杨幂反问,“你觉得呢?”
袁弘说,“我本来觉得是催眠,但居然用药物辅助,而且那香薰里我怀疑是大麻之类的致幻剂,那两个只是孩子,他们怎么能承受高强度的精神催眠?”
杨幂说,“看下去。”
袁弘只得继续看。
其中一名男孩的身体开始颤抖。
电子声音说,‘你是谁?’
男孩说,‘我……我……’
电子声音说,‘你到底是谁?’
男孩的声音很痛苦,说,‘我……我是……’
男孩说出了一个名字。
袁弘极为震惊。
这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一起全球皆知的刺杀案件。而那男孩说出的名字就是被刺杀的大军阀。
袁弘说,“这是怎么回事?!”
杨幂按下暂停键,说,“那位大军阀遭到刺杀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美国总统所为,也有人说是大军阀的长子为了夺权而弑父。”
袁弘打断,“这些我知道,这件事甚至被美国拍成了电影。但是这两个孩子跟这件刺杀案有什么关系?”
杨幂看着袁弘双目。
袁弘明白过来,“……他们是在进行模拟?”
杨幂说,“对。模拟被刺杀的大军阀的心理和脑部活动,借此推理出最有可能的凶嫌。”
袁弘说,“异想天开!这是不可能完成的实验!”
杨幂说,“事实上,现在已经有大量案例证明了只要有足够多的数据就能够推测出一个人的行为。香榭应该也模拟过类似的实验。”
袁弘激灵灵打个寒颤。
杨幂说,“结果如何?”
袁弘说,“……在输入一定量的数据之后,电脑的确可以做到提供若干可能出现的方案。但最终被演算的真实人物会选择哪一个方案,还是需要由人脑代入。”
杨幂说,“即便是超级电脑,也难以预计人的喜怒哀乐。”
袁弘说,“但是……香榭的实验失败了。那些参与实验的人……”
他托住额头,说不下去。
杨幂垂下眼,说,“我们继续看吧。”
她点击视频继续播放。
那男孩以大军阀的口吻断断续续的说话,袁弘错愕的发现男孩竟能使用熟练的索马里语,那是那位大军阀的家乡语言。
渐渐的,那男孩的态度变得狂暴起来。
电子声音说,‘九号出现排斥反应。’
灰长褂试图控制住男孩,但男孩不顾一切的挣扎开,一头撞上墙壁,紧接着一下又一下,不断撞击墙壁,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我是谁’的凄惨呼喊充斥了整个房间。
撞击声逐渐缓慢下来,墙上染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电子声音说,‘九号失败。’
另一名男孩动了一动。
电子声音说,‘注意一号的反应。一号,你是谁?’
一号开口,也是流利的索马里语。
电子声音说,‘一号的反应正常。一号,谁杀了你?’
男孩用索马里语回答,‘杀我者……我子。’
电子声音出现一丝欣喜的波动,‘一号通过了实验。解除一号的暗示。’
灰长褂上前,拿下了那男孩的耳罩,然后捂住男孩的双眼,喃喃说了几句。男孩慢慢用手扶住了椅子的扶手,缓缓站起身。
画面陷入黑暗。
杨幂拿回手机,“就这么多了。”
袁弘说,“天枢有没有看过这段视频?”
杨幂说,“这段视频被删除了,可能是紫微删的,也有可能是天枢删的,一半一半的几率。如果天枢看过了,那他比我们任何人都知道洗脑式的强制心理暗示会给被施加者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是他从来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波动。如果他没有看过,我们更应该让他知道。”
袁弘沉吟,“除了天枢之外,大高又如何了?”
杨幂说,“你看出来了?”
袁弘说,“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以前和热巴寸步不离,现在却成了两个人。”
杨幂说,“你这话有漏洞,本来就是两个人。”
袁弘用银质小勺子搅了搅杯子咖啡,说,“摇光只有一个。”
杨幂轻轻一叹,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如此紧密,未必是好事。”
袁弘说,“大高是不是……也被催眠了?”
杨幂说,“催眠不是请客吃饭,不是逛街看电影,不是说催眠就能催眠。”
袁弘说,“开阳小姐这话里有气。”
杨幂沉默片刻,说,“香榭素来擅于攻心,老袁,你告诉我,你见过这样的催眠方法么?”
袁弘说,“说实话,几乎没有。”
杨幂说,“奇技淫巧,过则为妖。”
袁弘说,“开阳,你不会也想说一些神神怪怪的话?”
杨幂说,“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袁弘说,“那照你的办法,我们回去是给陈坤泼黑狗血还是斩桃木剑?”
杨幂说,“先找天枢。”
袁弘玩笑的神情一收,说,“好。”
杨幂说,“还有陆毅。”
袁弘说,“陆毅又怎么了?”
杨幂说,“你的朋友仍然在对陆毅施压么?”
袁弘说,“想要劝我收手?”
杨幂说,“让你的朋友千万不要手软。”她握紧手机,“陆家对天璇做的事,我们百倍奉还。”
袁弘转头看向正在修建中的神庙,低声说,“库蒂麦女神。”
库蒂麦女神,复仇与怒火之神。犹如北斗,宛若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