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日》暮仪

2、第二章

　　甄卓几番周折，终于找到安检保卫处的大门，她敲了敲门，里面的人似乎在忙着处理事情，并没有人应声，甄卓没有再敲门，自己推开门走了进来，整间屋子不算太大，但是里面却挤了好几个人，几个穿警服的人同时回头望向她所在的位置，其中一个上前问询，
　　“你好，这里是保卫处，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甄卓略微停顿一下，斟酌到，“你好，请问k40次列车今天有安全到站吗。”
　　乘警见怪不怪，没做什么表示的回到电脑前，半分钟后从电脑后边抬起头回答，“k40次列车今天17：40已经准时到站。”
　　听到这个消息，甄卓此刻头大如斗，心道莫不是真把人弄丢了，到母亲那里可交不了差，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比较平静，
　　“可我并没有接到我要接的人。”
　　乘警也诧异，又接着问她，“你接的人叫什么名字？”
　　甄卓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头脑里回忆着刚才打电话时手机里显示的那两个字，她平静说到，“姓秦，秦岭。”
　　“秦岭？”乘警忽地笑了，他指了指墙角的方向，“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甄卓这才发现，原来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他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一直没出声，怪不得一直没发现。听到有人喊秦岭，坐着的男人这才抬起头，这一看正好对上甄卓的目光。
　　甄卓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眯着眼，她在打量这个男人。
　　眼前这个男人弓着腰坐在椅子上，身上只穿一件黑色薄棉衣，洗的已经显旧，脚上穿着一双不知是什么牌子的杂牌运动鞋，只有刚刚听到他名字时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不过现在又低着个头，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现在的情况完全是甄卓意料之外的，母亲之前只给她看过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孩子又瘦又矮，眼睛漆黑漆黑的，双唇抿的紧紧，直直地望着前方，母亲指着照片说这是她姨奶奶的三姑丈的二儿子的外孙，论起辈分来算是她远方表弟，甄卓默然，她对此并不能苟。
　　说到底只是一个乡下的远房表弟，甄卓觉得说白了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可看到母亲的神情，也不想驳了母亲的心意，表弟就表弟吧，断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后来听母亲说表弟家人要他来北京，母亲二话不说张罗起来，可想而知，甄卓想到这里觉得头很疼。
　　看来情报有误，眼前这表弟怎么看怎么怪异，他显然可以称之为一个成年男性，和照片上那个瘦弱孩子没有半分相像之处，甄卓只觉得脑袋又在犯疼。
　　“这个就叫秦岭，我们例行抽查时发现他携带管制刀具。”之前的乘警见甄卓半晌没有动作，只好开口提醒她。
　　甄卓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发火，她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一样，又从大衣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握在手里，此时此刻手里不拿点东西，甄卓觉得自己都快要站不稳。她走到那个坐着的男人的面前，右手下意识的搓动手机屏幕，她很善于掩饰自己的表情，冷着脸问，
　　“你是秦岭吗。”
　　男人第二次抬起头看甄卓，这下他直接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漆黑的眼睛盯着甄卓，给了她一个答案，

　　“我是。”
　　甄卓要疯了，她面前的这个陌生人，站起来之后个子极高，肤色很黑，大概是多年的乡下劳作晒的，也有可能是天生的。整张脸没什么特点，只轮廓分明了一些。
　　这么近距离一看，是并不难发现这人眉眼间的神态和照片上的那孩子有些神似，甄卓握紧了手机，这应该就是她要找的人。
　　从刚才进来看见他到现在，他只说了一句话，其他时候大多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甄卓先入为主，再看他时心中鄙夷更甚，觉得他不仅穿得土里土气，看起来还有些傻。
　　手机不期然震动起来，甄卓回过神来 ，母亲大概等急了又来了电话，刚接通电话就听着一阵念叨，“我说什么来着，让你接到人就赶快回家，你那些工作先放一边，说什么不能怠慢了人家孩子。”
　　甄卓喉头一哽，连话都说不出来，她有些恶毒地想，这就是你的穷亲戚，刚踏上首都的土地就被警察扣下了。
　　她听了许久的唠叨才安抚性地说，“路上出了点情况，等我解决完就回家，你在家等着，别着急了啊。”
　　母亲又急着问发生什么事情，甄卓没回答，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掉电话。
　　“人我能带走吗？”甄卓面上平静，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她不想再废话。
　　乘警点了点头，递给她一支笔，“在这签个字，东西我们要没收的。”
　　甄卓几下签好字，想回头招呼她那位表弟，不料身后一直站着不吭声的人突然说话了，“为什么要给你。”
　　乘警没理会他，只对甄卓说，“你表弟携带违禁品，在列车上被查到，第一次可以从轻处理，只没收你东西，留一个记录，但是没有下次了啊，下次就是行政处罚了。”
　　甄卓连忙点头，好多年没像现在这样让她尴尬到想直接挖个洞钻进去，她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想拉着人赶快离开，秦岭岿然不动，还在坚持，“那是我的东西。”
　　这下乘警也有些不高兴了，“我说你这小同志，携带违禁品本来就是违法的，没收是正确处理，我看你很有必要加强法律常识。既然你姐姐来接你，你就赶快走吧。”
　　“我上车时候没人说那是违禁的。”
　　“哎我说你……”警察的声音再次在耳边炸起，甄卓一阵眩晕，她终于体会到血液直冲脑门的感受，这地方像是紧箍咒一样，让她的脑子嗡嗡作响。
　　大抵是他们那小地方没那么些个讲究，秦岭直接把刀具装行李里边带上了车，快到站才被乘警发现，乘警要没收他还有些不能理解。
　　想到这里甄卓肺都要气炸了，她最不喜的就是这类所谓来自穷乡僻壤的穷亲戚，法律常识不懂，说不定连大字都不识几个，为了个不值钱的破玩意，他丢人不说，把她的脸也丢尽了。
　　她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当下立决拉起他就走，临走时不忘回头感谢乘警，“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