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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现实(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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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棱棱信鸽飞至,哗啦啦火把燃起。幸而这十年来,他们不当我是囚犯,只当我是禁脔,不再饿我冻我捆我打我,倒是锦衣玉食培养手感,还能随意在“雪鹫宫”里走动。眼下我四顾左右,小朱让我远远支到云南寻子虚乌有的“夜焰花”去了,余下一帮罪有应得之辈,兵刃在手。
一场血祭,我无心观赏,转身回房,搬出昨日购的大铜镜,端坐镜前,只想着一时三刻之后,看自己血崩而亡——回头眉不是眉,眼不是眼,师傅定相认不来,若是投胎做虫豸,做蛇鼠,我欣然领命,再做人?还是把我油煎斧锯了罢。
房外火光乍起,呼号不断,何干与我,与我何干。我谨遵师命苟活廿载,今既违当日嘱托,大仇将报,不再是师傅“听话的小娃儿”,又何妨再逆师傅一次,残生了断。红烛恍惚泪落,铜镜起波,再凝视镜中人,眉染黛,目藏星,唇点樱,堪有半分师傅当年模样,看得痴了,起身抬手轻触,不料脚下长衫一绊,铜镜当啷落地,我傻傻趴在镜上,冰冰凉凉。
“大师兄!让我好找!”
这!小朱!
不待我惊醒,小朱隔空封我三处穴道,摸出个蜡丸捏碎,取出一枚丹药强迫我咽下,扛起我就跑。
“莫言莫问,马师兄来了!”小朱身如惊鸿,竟使出师傅绝学“火瀑掌”。师傅曾言,这掌法是他年轻自创,经历沧桑却觉少年义气只是可笑,本不想传,只是近日心慌意乱恐有不当,便叫过我和大血,操演一番,大血记下了,我却习得寥寥,师傅一笑,说这掌法与我小娃儿太不相衬,不会也罢。怎的今日见小朱……马师兄?大血!
他活着!
我当年只知道师傅把“冰琉璃”给大血,让他下山去寻一个人救他性命,又想把我托给吕飞霜,怎奈吕飞霜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得把我护在身旁。那日一别,我与大血廿年未见,大血与师傅却天人永隔。后来想想,大血那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武学尚未大成,怎能逃过冯璋层层追截堵杀,此时恐怕已经与师傅想会阳泉了。现在乍听“马师兄”三字,呆了又呆,惊了又惊,喜了又喜,怕了又怕——呆的是小朱怎与大血认识,惊的是大血怎知我身陷“雪鹫”,喜的是兄弟平安即刻相聚,怕的是大血与吕飞霜两厢误伤。
“你……你说的,马师兄,可是……马汗血?”我一开口就抑制不住颤抖。小朱逼退来敌:“你见了便知!”想想又补充,“亏我一直大师兄大师兄唤你,竟不知你就是窦华,差点误了大事,被马师兄知道又要一顿臭骂。”
我还来得及见他么?思及此,猛抬眼看,天将明,心头大骇,一时三刻,肠还是肠,肝还是肝,未曾寸断。“你刚才喂我什么?”
“‘古道’解药,不然冯璋他们……唉,本来以为他们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呢,没想到沾了‘古道’就一个个皮开肉绽心肝爆裂的,恶心死了。”难怪这一路上遇敌都是魔教人装束,天山原来只我一个余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