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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醉中天 ...

  •   自发生刺杀未遂事件后,我便得到了一项“殊荣”——后宫佳丽中,仅我一人侍寝时不是在自己居处接驾,而是前去奚铮的寝殿。明光殿还特意为我设立两道关卡,先是把我的衣饰全部脱下,检查无异后再穿上他们准备好的衣服,这才进的殿去。

      这天也是如此,我才过殿门,一眼就看见了等待着我的保夫人。她在宫中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早上那点小插曲自然也被她知晓,因此这喜庆之日,保夫人看我却异常气愤。

      “昭仪怎能如此目无法度!你是我大周后妃,却穿异国之装,是什么居心?”

      居心?我不禁一笑,“到底哪个才是异国之装,夫人何必明知故问。”

      “刘昭仪!”保夫人重重一句,“你之前多次冒犯至尊,死罪也不为过,妾身已对你十分客气,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她动怒,我更不会低声下气,“罚酒又怎样?我今夜前来侍寝,夫人难不成就要在这宫门之外对我用刑?”

      “你……”她火冒三丈,斑白的眉毛都要竖了起来,正待发作,内殿里却传来奚铮的声音,“夫人,今夜不用换她的衣服了。”

      “陛下!”保夫人不可置信,急急转入内殿,只听见她一阵苦口婆心的规劝,却听不见奚铮说了什么,不一会保夫人便脸色难看的回来了。

      于是我只是被散了发髻,头一次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脱去衣服检查。

      奚铮半坐半靠在榻上,只穿了一件中衣,头发披散着,似乎刚刚沐浴过。他面上还泛着几分潮红,看来在之前的大典上喝了不少酒,这也使他看我的目光迷离,仿佛对着一个镜花水月。

      我照例将他当做空气,径自坐到床榻边,自觉地开始脱衣服,却忽然被他一只手按住了。

      “先别脱……”他说的话都带着一股酒味,眼神却由迷离变的聚精会神。他顺着我的袖子一路摸到飘带,动作相当轻柔,半是自言自语地呢喃着,“同样的衣服,为什么她们穿就没有你这样动人……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吗?”

      这人莫不是喝醉了?居然觉得我动人了?我把衣裾从他手里扯了出来,一言不发。他的手还停在刚才抚摸衣服的位置上,愣愣地看了我一眼,笑的有些无奈,“你果真不打算再跟我说话了?”

      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我用冰冷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很快就在他面前脱的一*丝不*挂。他视线在我身体上游移了几下,终是点了点头,“好……不说话也好,不过今天,朕要你穿着衣服侍寝……”

      说着他就把我丢在地上的衣服又捡了起来,省去了麻烦的围裳,直接将轻薄的深衣披在了我的身上,然后搂着我的肩膀倒了下去。

      又是一个有*性*无爱的夜晚。

      ********************************************************************

      也不知道是不是奚铮累了,他这次没有怎么折腾我,以致于我醒来的时候,殿里还亮着烛火,窗外是朦胧的灰白。我轻轻地侧头看去,奚铮闭着眼睛,还在沉睡,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将头发从他的身下抽出来,坐了起来。

      尽管手无寸铁,我看着闭目而眠的他,还是无数次的想要徒手将他掐死,可我知道这只是无稽之谈。别说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他殿里的内侍更是百里挑一,身手和力气都不是寻常宦官可比,且分两班值夜,彻夜不眠,我这里稍有动静,他们就会冲进来将我制服。既然想也无用,我只得靠在榻边枯坐,却忽然看见殿门上挂着的桃符,方想起来,现在已是新旧交替的正月初一。

      去年此时,我与修思在建章宫里陪父皇和母后过年,连弟弟阿夙在内,三个人发誓要等待新年的第一轮日出。父母精力有限,不附和我们的嬉戏之举,可我却继父母之后,成了第三个昏昏欲睡的人。那时我靠在修思怀里,一边与周公抗争,一边耳提面命他,日出时分一定要把我叫醒,结果醒来时,发现阿夙也已倒在一旁呼呼大睡,只有修思还撑着,将我唤醒后,迎接了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日出。

      这已是一年前的事情,却连同那温暖的怀抱都仿佛历历在目,可现在这个时候,我却睡在了一个身怀国仇家恨的男人怀里!

      一想到这里,我再也受不了待在奚铮旁边,披上衣服就要起身,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拉住。

      “你去哪?”奚铮不知何时也已醒了,只是眼神还不太清明,他揉了揉太阳穴,似有些宿醉。

      随便套了件袍子,奚铮唤了人来,吩咐那内侍去弄碗醒酒汤。待内侍走后,他盘腿坐在榻上,靠着凭几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你这半遮半掩的模样,要说不是在勾引人,还真难令人信服。”

      于是我才发现自己披的那件薄纱长袍在烛光金黄的晕照下根本遮不住什么,脸上莫名燥热,我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不看他,却禁不住他的声音往我耳朵里钻。

      “我真想不通,我到底哪里不好,值得你这么大怨气?”奚铮的嗓音里带着一番云*雨后的慵懒,自顾自说道:“我虽不能许你山盟海誓,但只要你真心对我,我绝不会让你受半分亏待。你扪心自问,就凭你第一天对我做的事情,我就可以砍了你的头,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给我脸色看,都是拖了谁的福?”

      我本打定主意不开口搭腔,可他越说越可笑,让我忍不住转回头出口相讥,“陛下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之前抓着我的头发撞我头的魄力哪去了?”

      “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他一拳砸在榻板上,脸上立刻现出了怒容。

      “要不然你想我怎么说话?”我好笑道:“你让我扪心自问,好!那你也扪心自问,我被迫离开父母亲人来这异国他乡,委身后宫众妃妾之中,连一个老女官都能教训我,又是拖了谁的福!就这样你还要我真心待你,你是不是在说梦话?”

      “你们这些南朝女人……”他面色铁青的看着我,从牙缝里挤出话道:“谁叫你们这些南朝女人不识抬举,自恃清高,自作自受!已经被人踩在脚下,还不肯认清现实!”

      又是这种话,又是“你们这些南朝女人”。其实我一直不解,奚铮以往骂我,时常说“你们这些南朝女人”,但据我所知,后宫中仅我一个从南朝而来,“你们”是从何说起?

      思及此处,我带着轻蔑的笑容对着他,“奚铮,到底是我刘洛妃得罪了你?还是你在旁的什么人那受了闲气,要拿我出气?”

      这话本是玩笑居多,耻笑他那种幼稚的“你凭什么不对我好”的指责。可是奚铮却脸色陡变,眉目狰狞地盯着我,肘下的凭几都因他的轻微抖动而与床榻发出摩擦声。要不是门外内侍带着醒酒汤扣门,我很怀疑他会跳起来再对我施加暴力。

      室内的气氛变的空前凝重起来,良久之后,奚铮才松开凭几,冷冷对着殿门说了声“进来”。

      那内侍大概也感觉到了自己回禀的不是时候,不敢多看我俩一眼,低着头把汤药送到奚铮面前。可他端起汤并没有喝,对着那碗看了一会,忽然毫无预兆的连碗带汤朝那内侍头上砸去,厉声喝道:“狗奴才!谁让你进来的!”

      这般喜怒无常,把那内侍都砸的懵了,连血流到了眼睛里都顾不上擦,我也吓了一跳,却知道奚铮是把刚才憋着的怒火换了个人发泄。只见他一发不可收拾,又抓起凭几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我的衣服也未能幸免,被他一阵撕扯,有些扯不坏的就被他气急之下一把朝连枝灯扔去,罩在灯台上呼啦一声烧了起来。

      猛然亮起的火光终于让外面的人不能再保持沉默,保夫人领着人进来,看到殿里的混乱,也是吃了一惊。只是她身份毕竟不同一般宫人,敢于走到奚铮身边,轻轻抚摸他的背状似安抚,“……陛下……今日初一,宗室会入宫拜贺,您要不要先梳洗更衣?老奴还让人去备了早膳,您昨夜也没吃什么东西,今日想吃些什么?”

      她和风细雨的絮叨了许多闲话,最后才恶狠狠地朝我看来,劝奚铮道:“有些人天生面冷心狠,陛下万金之躯,切莫为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

      不肖说,这“天生面冷心狠”的人就是我。奚铮半天没有说话,但似乎被劝慰了下来,也没有再发火,神情阴郁地坐到案边。保夫人立刻让宫人上前为他梳头更衣,另有内侍也赶紧去扑灭了灯台的火焰。一群人围绕着奚铮忙忙碌碌,都对我看也不看,仿佛我已不存在,而我仅剩的一件衣服就是身上这件什么也遮不住的纱衣,总不能这样出门,便干脆站在一边,麻木地望着众人。

      约莫小半个时辰,他已收拾整齐,重新正衣玄冠,待到问是否进膳时摇了摇头,只说搬到偏殿再食,便率先起身,拂袖而去。那些忙碌的宫女内侍随着奚铮的离开也陆续退下,不久前才高声喧哗的内殿很快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既然没有旁人,我也不用委屈了自己,虽然衣不蔽体,但看到殿内还留着奚铮的狐肷褶子大氅,便准备拿来穿上,没想到这时候保夫人去而复返,带着我昨日没换上的那套胡服。

      “这是第二次了……”就在我更换衣服的时候,保夫人语带威胁的说道:“昭仪已是第二次惹怒陛下了,事不过三,若是昭仪再敢惹陛下生气,就莫怪妾身先斩后奏。”

      “……夫人对陛下还真是关爱有加。”我冷笑一声,穿戴整齐,朝殿外走去,只是临出门时才回头提醒道:“不过杀我应该也是陛下感兴趣的事,夫人越俎代庖,不会也惹陛下生气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醉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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